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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妆_青铜穗【完结+番外】(47)

  王安梅回想起方才目瞪口呆望着窗外的谢琬,心下又有些不是滋味。

  想不到那么样一个人儿,连掩饰下心qíng、照顾一下别人的感受都不懂,日子却过得这样讲究。她能够这样,也是自小让父母兄长宠的吧?虽然如今父母亲都死了,可她也还是有疼爱她的哥哥护着。

  而自己呢?除了母亲,没有一个人对她有过好脸色。可是母亲压根连保护自己的力量都没有,又怎么保护她?就连自己的亲妹妹,也时常不忘对她冷嘲热讽。如果不是得了这样难以说出口的缺陷,家里人深怕传出去丢脸,只怕早就把她扔了吧?

  说起来。真是同人不同命。

  心中感触万千,竟就忘了挪动脚步。

  吴妈妈也是有阅历的人,看她这样的神色,心里也摸到几分。便就把语气放得更缓更柔和,说道:“姑娘像是有什么心事?”

  王安梅慌乱地别开目光,摇摇头。

  吴妈妈微笑道:“姑娘真真是好一个清秀如水的小人儿,我一见姑娘这般。就禁不住心生欢喜。”

  论地位,谢府比王家高了不知多少级,王安梅虽是姑娘,可吴妈妈说出这话来,也不算罔顾身份。

  王安梅心中更如刀绞似的,把头垂得更低。

  吴妈妈忽然掉转了话头。问道:“不知道沏茶的地方往哪里走?”

  她这才抬起头来,颌首道:“在厨房那头。我带您去。”

  吴妈妈倒了茶回来,谢葳已经出去了,王思梅在陪着谢棋下五子棋。

  谢琬坐在炕沿上,无聊地打量桌椅上的雕花。见吴妈妈进来,遂起身道:“我去净手。”走出了房门。

  吴妈妈放了茶跟出来,到了小偏院后方芭蕉树下,她打量着四周,压低声道:“试探过了,看模样被王家人欺负得紧,跟王思梅是完全不同的xing子。而且我还瞧见,她衣领处有两道新伤,像是被藤鞭打伤的模样。”

  内宅里呆惯的人,是鞭打是棍伤或是烫伤,一眼就看得出来。

  谢琬点点头,沉吟了一下,说道:“你想个办法,让她呆会儿帮我个忙。”

  既然要接近,总得要有个由头,她跟她年岁差得多,不像谢棋与王思梅,很容易就能走到一块。两厢要搭上关系,就得动点心机。虽然也可以直接让吴妈妈暗中去问她的心意,可是因为她是王家的人,谢琬可不只是要把她嫁进赵家这么简单,所以必须得步步为营。

  不过有吴妈妈和玉雪在,这些都是小事。

  中午吃饭的时候,姑娘们共一桌,谢琬把汤泼在衣裙上了,坐在左侧的王安梅自然当仁不让地起身帮忙擦拭,又带她进屋里换衣。谢琬感激不尽,一再道:“王姐姐真是好人,竟然把你的帕子给我擦手。你下次来府一定要到颐风院来找我,我把它洗好还给你。”

  王安梅连忙摆手:“不必了,不必了。”只是块寻常帕子,哪里值得她大小姐这样记着。

  谢琬却小心地将那帕子折好jiāo给玉雪,然后直到临上车还保证会把帕子还给她。

  王安梅自然不会把她的话当真。人家是天真烂漫的谢家小姐,若是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怕逃还来不及,又何必费心思与她攀这jiāoqíng?王思梅继续再三天两头地往谢府里跑时,她也依然闷在自己的房间里做针线。

  可是她不去谢府,谢琬这里却会让人上王家村来找她。

  没过几日,玉芳就奉谢琬的吩咐送回了她的帕子,为了答谢,另外又送来了三条她亲手绣的锦帕来。

  王安梅执意不肯收,玉芳道:“不过是几块帕子,我们姑娘拿亲手绣的相送,也不过是表达一番想与王姑娘结jiāo的心意。姑娘若是不收,就显得太不近人qíng了。”

  王安梅踟蹰不已。

  玉芳又道:“我们姑娘还说了,她知道姑娘处境艰难,只怕平日里也没什么朋友,便jiāo代我转告王姑娘,冲着王姑娘那日的好,你这个朋友她是jiāo定了,若是你有什么话要带给她,只要把话捎到城里李子胡同的茂记绸缎铺去就是。”

  王安梅有些惊慌莫名。

  她本以为谢琬就是一时心血来cháo,在城里呆久了,突然到了乡下这么样的地方,认识了她这么样的人,感到十分新奇,所以特别留意而已。没想到她还能说出“姑娘处境艰难”这样的话,这是表示她知道了什么么?

  “三,三姑娘还说了什么?”她喃喃地道。

  玉芳笑道:“我们姑娘还说,世间之路多有坎坷,哪有事事如意的?我们姑娘说她与王姑娘你其实有惺惺相惜之感。”

  王安梅目瞪口呆。她没有读过书,但是也听得出这文绉绉的话里出来的意思。

  惺惺相惜,那是说明她其实并不嫌弃她么?

  玉芳走了,王安梅拿着那几方帕子坐在chuáng沿,务自还沉思了许久。

  不管怎么样,礼尚往来,谢琬既然绣了帕子送给她,那自己若不表示点什么,就太说不过去了。

  她记得谢琬个子虽然不矮,但骨架较细,于是照着自己*岁时的旧鞋长短,纳了两双厚实的冬鞋送到了李子胡同,同时还有一篮子披着白霜的柿子。

  谢琬收到后,隔不得多久又画了幅她的画像放到李子胡同,叮嘱等王安梅再来时,把它jiāo给她。

  王安梅看到自己的画像脸都激动得红了。

  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给她画过像。她自己打记事起就从母亲口中得知了身上的缺陷,自此觉得天地坍塌,是以更是想都没曾想过。

  谢琬这幅画像虽然让她觉得其实画得比自己真人要美,可是却也为她打开了一扇窗,让她知道原来自己真的也可以有朋友。

  从此以后每每进城,她总要往李子胡同来一转,顺便捎点野果和山货给她。其实并不多,因为知道她什么也不缺,有时甚至只是一把开得灿烂的野花而已,可是每当从罗升口里听到谢琬收到后有多高兴时,她心里也会跟着涌起莫明的高兴。

  虽然王耿还是时不时的以各种名目责打她,还是会背地里寻找着各种各样的买主想把她卖掉,可是人生里因为谢琬而溅起的这点水花,让她的日子也因此而不那么全无念想了。

  谢琬却绝不知道自己这番有预谋的接近,会给王安梅的心灵世界带来这么大的变化。

  她对王家人全无丝毫好感,于她来说,就是这王安梅身世可怜,也仅止于有几分可怜而已,而并会因此怜惜她,基于她姓王,要不是对拉拢赵贞有些用处,她的同qíng心并不会施予她身上半分。

  因为她从来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054 接近

  “桂子坊地段不错,姑娘如果暂时不打算经营,不如放出去收租。”

  罗升看着坐在书案后把玩着手上两颗山核桃的谢琬,如此说道。这一篮山核桃是王安梅白日里捎过来的,他刚才带着它回府时半路上想起桂子坊那间铺子,便就趁着这个机会顺便提提。

  清苑州里两间铺子都是杨氏的嫁妆,九月初原先的租户已经搬了出去,罗升以为谢琬会像之前那两间铺子一样很快经营起来,没想到时间过去近两月,还是没有动静。

  谢琬拿着核桃在案上滚来滚去,玩了有好半会儿都没有出声。罗升只当她孩子气xing上来了,便打算起身出去,她却在这个时候开了口来:“那间铺子,除了做绸缎,还能做别的什么?”

  罗升身子顿住,“那姑娘想做什么?”

  她沉吟道:“你觉得开米铺怎么样?”

  “开米铺?”罗升的声音高亢而怪异,好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qíng。

  罗矩从旁咳了一嗓子。罗升回神看到谢琬一脸的认真,压根不像是在开玩笑,才总算找回点了意识,问道:“姑娘想开米铺,南粮北卖?”

  谢琬嗯了声,说道:“这些日子我在想,北方气侯gān燥冬季又长,加之京中贵族多起来,园林建设增多,许多农田都改种了桑麻果木,这么些年南边来的粮食占了北方大半个市场,像我们庄子里所产的米粮也就能供着我们自家的吃食,就是剩余也不多。所以开米铺应该是比绸缎生意赚头大。”

  当然,有这个念头主要还是因为她记起庆平四年,也就是明年,二月间朝中颁布了一道重要的诏书,要把京郊一圈扩大作为防风林。这道旨意虽然对谢琬要做的事没有直接影响,可是扩大了防风林,那如此一来良田就更少了。所以开米铺绝对有赚头。

  罗升惊怔半日,讷然道:“赚头虽大,可是风险和投资也大。还有押货,漕运是南北粮食运输通用路径。别说咱们二房从来没有接触过遭运上的人,府里公中也从未接触过,而且漕帮里的人可不是那么好打jiāo道的。”

  他真想说这小姑娘是被他们惯得胆子越来越大了,旁人轻易都不敢涉水的买卖,她居然还起了心思。这漕帮说得好听是受朝廷所允,可实际上就是伙扶了正的黑帮,他们其帮之大,其水之深,是常人根本无法想像的。

  “我知道。”对于他这些顾虑,谢琬表现得相对平静。“这些我都想过了,漕运主河是到京师,内漕运可到河间府。但是现在我缺少的是牵线的人。”

  她原先在京师也见过漕帮码头的人,那些人个个都会武功,行动敏捷。可不是家里这些会使几招棍棒的护院能够比拟的。他们不但对一些品级低的官员瞧不上眼,一般文人更是难入他们的眼内。所以要跟他们搭上线,就只能找个他们的同道中人,或者说,同是混江湖的。

  江湖人自有江湖人的规矩。河间保定两府虽然练武的人极多,可她一个闺阁女子,就是当面遇上也不可能跟他们结识。他们可不是王安梅。可以使点小计谋就能达到目的的。

  “那就还是先且卖绸缎吧,等我想到辙再说。”

  她将核桃丢进篮子里,摆了摆手说道。

  有了她这话,罗升可真是整个人都松了口气。他太了解她的xing子了,可真怕她一根筋拧到底,非要在这个时候去跟那帮流氓打jiāo道。虽然不见得她就此死了心。但是走一步算一步吧,往后的事往后再说!

  桂子坊的绸缎铺于冬月初一开了张。

  因为距离州衙不远,齐嵩也带着同僚前去放了pào竹。谢琅首次正式以大东家的身份公开露面,得体地宴请了来贺的宾客,并且向围观道贺的街坊派发了瓜果槟榔。

  而坐镇的大掌柜窦瑚也是齐嵩推荐的。曾经在州里另一家绸缎铺当过十多年的掌柜。伙计则是在本地找的,谢琬亲自看过,倒是也还伶俐,看见谢琅过来,一个劲殷勤地端茶倒水,看见他手里还牵着谢琬,也堆着满脸笑给她搬糖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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