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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世为臣[重生]_carrotmiao【完结+番外】(49)

  他的手刚刚指到涪水关的位置,陈博涉的手也伸了过来,二人的手指险些碰了个正着。

  陈博涉接着说:“攻下了涪水关之后,三个与邑国接壤的关卡,便不再是障碍了。我们可以调大批的兵马越境邑国,从涪水关进入桦国,攻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陈博涉说这话的时候的,整个人罩在了云霁的身子上方,仿佛是整个人将他抱住了一般。

  大庭广众之下……云霁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也不知道陈博涉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好在大家都在专心看着地图上的岗哨分布,没人注意到下面两个人帖得极近的暧昧姿势,只有云霁一个人红着脸,反正戴着面具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陈博涉又讲了具体怎么攻破涪水关的策略,直到全部讲完了,才放松了对云霁的压迫。云霁急忙站到旁边,不敢再站在地图前了。

  全部的战略一一部署完毕了之后,全部人被解散,只有云霁被留了下来。

  “季先生还是留在邺城中比较好。”陈博涉道:“我要去北边带领骑兵,穿过河西走廊,所以希望都城之中最好能有人留守,陪着公子文怀。”

  说是陪着,但言下之意,不如说是找个人去看着公子文怀。将士在外,都城起火的事qíng,历史上发生得可是不少。

  云霁多少有些遗憾。他一直想亲眼看一看,征战沙场是怎么一回事。上次他被丁郎囚禁在府中,无法随军队远征,而这一次,既然是陈博涉命令他不得随军前往前线,他也不得不听令。

  主将之令,不可违抗。

  陈博涉的观察力和心思都很敏锐,看出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沮丧qíng绪,便柔声说,“将士征战在外,难免凭生变故。在这满朝文武之中,在下只能信任先生一人,也只能将此事托付给先生,万望先生谅解。”

  云霁看了眼陈博涉,叹了口气道:“难道我在将军心目中,竟然是这般孩子气的人物吗?”

  “自然不是。”陈博涉知道他是领命了,急忙解释。

  ——

  出征的那一天是夏初时节,天空万里无云,艳阳高照。

  全部的士兵整装待发,旌旗猎猎,喊的号子震耳yù聋,斗志满满。

  云霁站在公子文怀的身边,同样立于城墙之上。看着蜿蜒的列队,走出城门,走入城郊,看着陈博涉骑着高头大马,头也不回地渐渐消失在了远方。

  他要去征战,没有回头。

  云霁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一股不安的感觉,觉得仿佛这一次的离开便是永别,这一眼看到的背影,便是最后一眼。

  万一他受伤了,万一他战死沙场,万一他遇到了什么意外,再也回不来了,该怎么办?

  就像当初他看着武孝帝的身影,走了。

  走了很久很久。

  在漫长的等待的日子里,一切都变成了不确定。

  他不知道那个男人经历了什么,遭遇了什么,怎样死过一次,又是怎样活了过来。

  一次次的分离,是一次次的挂牵,是一次次的孤独。

  第47章 爱恋

  有的时候,云霁经常会把陈博涉与当年的那个男人混淆在一起。

  因为不管是陈博涉的声音,还是陈博涉的气味,还是陈博涉对他造成的压迫感,都不由自主地会使他想起,前世那个蛮横而qiáng悍的帝王。

  所以看着陈博涉离去的背影,他便渐渐将二人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会担心,会想一些有的没有的。

  会去想那个男人到底经历过什么?为什么不告诉他?为什么他始终不能猜透那个男人的内心?为什么他始终没有机会征战沙场或者是立于朝堂之上?

  为什么他永远都只能作为男人在需要他的时候的,一个能够取悦他的角色,而不是真正能够站在他身边的,一个足够辅佐他,携手并肩的人物?

  ——

  上一世中,云晗昱之所以想成为一代朝臣的原因,是因为从书中读到了许多圣人的贤明,对书中所描述的大同世界有着无比美好的政治理想。有着普天之下读书人共同的,开创太平盛世的愿望。

  但后来,云晗昱渐渐发现,他想成为一个朝堂之臣,是因为他想和男人分享相同的喜悦,相同的悲伤,相同的qíng绪,相同的思考。

  他希望能让自己,变成一个有用的人。至少让男人在看他的时候,能够以一种平等的,赏识他,对他委以重任的目光,而不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

  至少让男人能够认同他,而不是被当成一个只能在男人身下承欢的角色。

  可惜这一夙愿毕生都没有实现。

  那个男人始终将他照顾得很好,变成一只金丝雀,一个宠妃,一个在后宫之中需要保护的角色。

  甚至男人在临死之前,还为他安排了后路,以至于文孝帝上位之初一直没能够处死他。

  在那个男人死后的那些年之中,云晗昱一直没有主动寻死,是因为他不想让男人处心积虑的安排,付诸东流。

  在蛮族踏破都城的几天之前,整个朝廷衰败,朝野上下人心动dàng之时,文孝帝终于铲除了男人设下的重重障碍,绞死了他,将他吊于城头之上。

  那天云晗昱特地穿了男人最爱的一袭红衣,想着如果九泉之下还能再见的话,至少能够以男人喜欢的样子出现。

  这样一来,他便轻松了,也解脱了。

  尽管带着一生都没能实现的遗憾,就这么不清不楚地过完了一辈子,但他觉得自己至少也算是尽到了作为了宠妃的责任。

  ——

  这一世中,当云霁以为,他是秉承着云晗昱的未尽的政治理想,为能够成为一代名臣而活着的时候,却渐渐发现,似乎不止于此。

  云晗昱对于那个男人始终未能说出口的话语,成了他心头的结,以至于他在陈博涉靠近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有些反应。这样的反应使得他既抗拒,又羞耻。

  他渐渐明白了。

  可能他在上一辈子,还是云晗昱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地爱上了那个男人。

  他之所以想让那个男人正视他,是因为他不想以张开双腿的姿势出现在那个男人面前。

  因为这样的地位,对于同样生为男人他来说,是一个莫大的羞耻。

  如果他爱一个人,他希望自己至少能够自立于这个世间的姿态,去与那个人平等对话。

  去分享那个人的心事,去帮助他,辅佐他,甚至去保护他,而不是反过来被宠爱,被保护,被当作娇花一样地养在温室中。

  如果不是因为对那个男人动了心,可能他想成为一代名臣的愿望不会如此之qiáng烈。

  而反过来,他之所以会跟着乐弘道人习诡道,学易容,哪怕手段并不光明磊落,也会昧着自己的良心,但他却依然qiáng迫去做着。

  为什么?

  他开始以为这是为了云晗昱的理想而走上了这条道路。

  当成为辅政之名臣之后,他大可以退隐江湖,将云家世代忠良之名,延续着写入历朝历代的正史之中,但当看到陈博涉征战远去的身影的时候,他心底的不安,害怕,妄想和恐惧,却是骗不了人的。

  当陈博涉的背影和那个男人的背影重叠在一起的时候,他发现他竟然是这么放不下。那种全部悬于心头的束手无措,是贯穿他一生的无奈,也是他对那个男人的执着。

  云霁明白了。云晗昱是爱着那个男人的。

  他的理想,不是成为一代名臣,而是成为那个男人身边的一代名臣。

  以足够qiáng悍,足够睿智,足够贤明,足够辅政的姿态,在朝堂之上,与那个男人与平等的姿态并肩而立,运筹帷幄,挥斥方遒。

  原来云晗昱的理想,竟然是这样。

  ——

  那么这一世中,云霁的理想是什么?

  他明明已经做到了在朝堂之上舌战群雄,出谋划策,并且也确实出奇谋,使得宣国的势力得到了扩张。

  他确实已经能够使得陈博涉正眼看他,并且得到了赏识。但他却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空虚、不安和怯懦。

  他觉得自己像一个鬼魅,一个借着尸体而复活的魂魄,一个剥了别人的人皮贴在身上的怪物,一个云晗昱的傀儡。

  理想也好,对那个男人的爱也好,身体的那些令人羞耻的反应也好,都是云晗昱的。

  留给他的,什么都没有。

  他的心是,空的。

  ——

  边关传来的捷报。

  北边,陈博涉在河西走廊一路过关斩将。

  由于之前与白蹄兵jiāo过手,并且获得了足够的qíng报,还特地针对白蹄兵进行了武器的改进和骑兵的加qiáng训练,所以这一次jiāo手,宣国的军队屡次占了上风。

  成功突破了西襄公的两次埋伏,还能在一些重要的地点,随机应变进行伏击,以至于桦国的白蹄兵节节败退。

  南边,陇中山道行进的军队也因为熟悉地形而迅速进入了桦国境内,并且夺下了涪水关。

  从内部攻破了涪水关之后,整个宣国的军队便从邑国越境进入桦国,急速北上。

  而桦国的军队多部署在北边的河西走廊,和与邑国接壤的北边关卡阳平关,所以从南部北上的军队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顽qiáng的抵抗。

  看着频频传来的行军进度,云霁既是高兴,也隐隐有些担心。

  太顺利了,顺利得有些难以想象。

  这次几乎是与桦国正面jiāo锋,桦国不可能事先一点儿都未得知消息,也不可能一点儿都不进行防备。

  虽然陈博涉在河西走廊遇到了一些埋伏,但据通报的士兵说,都不算特别大的伏击,几乎没有遭受重大损失,而且西襄公始终没有露面,实在是有些不合常理。

  西襄公是个刚愎自用,有勇无谋的人,若是看到前线节节败退的话,极有可能亲自披挂上阵,领兵向前,不太可能会是个躲在军队后面的人物。但现在桦国的白蹄兵已经败退了几百里,西襄公却依然未出现。

  云霁想到了两种可能,要不就是桦国出了个高人在指点,想些什么诱敌深入,以断后路,螳螂捕蝉,huáng雀在后的法子,要不就是桦国国内出现了变故,西襄公被篡位且被剥夺了领兵的实权,以至于无法出击。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好消息。

  而且随着战线越拉越长,宣国的军队越来越伸入桦国的腹地,前一种的可能xing就变得越来越大了。

  朱雀试图去探听qíng报,但战争期间,国境全面封锁,消息传不出来。所以他们现在可以说是对桦国内部的qíng况一无所知。

  云霁将宣国两路的行军路线标注在了地图上,根据通报士兵的传信,时时跟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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