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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纹之风起云涌_落叶归途【完结】(20)

  风起云涌第十六章

  苏沫起身,进内殿由恭槐安伺候他梳洗更衣,继而去永乐殿上朝议政,边走边头也不回地问:“朕昨晚是否说了许多?”

  恭槐安落了半步跟在后头,小心回道:“陛下是qíng之所至。”

  对方仿似并未听出他这话的言外之意,自言自语道:“虽稍欠妥当,却也轻松不少,想来是那些事压在心头太久,说了也好。”

  如此说来,恭槐安哪里还敢多言,只得赔笑应了,片刻后又听身前那人肃然吩咐:“朕不日将去祭天,一走便是数日,记得在永安殿内外加派人手,朕倒要看看,他还能遣多少人来!”

  恭槐安忙道:“陛下放心,想来再派多少人也都是一个‘死’字!日前那两百多死士连永安殿的门儿都没能摸着,就被清了个一gān二净,如今外有内廷卫日夜戍守,内有影卫暗伏,必然不会出事的。”

  他亦步亦趋地紧跟在后头低声劝说,苏沫沉声不语,想了想又道:“例日的看诊也不能少,让纪闻人好生看护,出了任何差错,朕不光要他一个人的脑袋。”

  “是,奴才下了朝便去太医院传令。”顿了顿,又道,“纪太医在宫中多年,数月来看护龙胎有方,很得昭仪看中,想来不会出什么岔子。”

  苏沫略一挑眉,将那句“很得昭仪看中”听了进去,冷哼一声,yīn测测道:“朕从前还觉得她不吵不闹很是温驯,想不到竟也如此不安分!”语毕,冷声道,“派人去告知她,就说是朕的意思,若再敢惹事生非,必定重重办她!”

  “奴才明白,陛下息怒!息怒!”

  如此一面劝说,一面小跑着跟了上去,那明huáng身影却如脚下生风一般,走得迅速,近乎急切。

  苏沫散朝后回到永安殿时,李然正在用膳,他也没让人通传,放轻脚步悄然上前,伸手从后头拥住对方,李然冷不防觉得左肩一重,且腰上一紧,下意识挣动,对方眼疾手快地制住他乱动的手脚,将下巴搁在他肩上,道:“别动,是朕!”

  这一声温柔之极,且亲昵得近乎怪异。

  李然暗自惊诧,姓苏的态度一天一个样,简直如六月天说变就变,他也懒得费神猜测,眉眼一皱,沉声道一句放开,苏沫却也识趣,没等他翻脸,立马松了手,在他身旁坐下,道:“朕与你一同用膳。”

  这顿饭吃的可谓苦不堪言,苏沫自然不觉得,李然只象征xing地扒了几口饭,就找个借口遁了,进去内殿时,正值翠铃在打理胆瓶上的那株白兰,说是在打理,其实就是发愣,见了他面上一辣。

  瞧那神色,李然怎猜不到她方才在想什么,略尴尬地抱拳轻咳一声,朝对方招了招手,道:“过来,我有话问你。”

  翠铃呐呐应了声是,几个小步过来,在榻前站定,李然坐在榻上叩指敲了一通,凝眸问道:“昨晚的事,你跟他谈了?”

  那丫头见他难得面带冷色,竟生了三分怯意,兼之还有两分羞愧,神色间很是局促,面上也早已红透,搅着帕子不肯言语,李然本是急xing子,怎么忍得了她如此磨蹭,道一声果然,一个起身从榻上起来,作势要出殿去。

  翠铃忙矮身跪下,几个挪步过来,拽着他的衣摆,红了眼压低声音恳求道:“殿下,别说……求您了……”

  “你说什么?”

  他一脸不可思议地问来,那绿衣女子却只垂首望地,半晌后带了哭腔道:“奴婢……不敢,只怕说穿后,连近身服侍陛下的机会都没了……况且陛下昨晚……一直以为那人……是您呐……”

  此话断断续续说来,虽模糊不清,却也足以让人听个明白,怔得那修眉凤目之人近乎张口结舌。

  “所以奴婢求您,千万别让陛下知晓!您不晓得,他今晨有多……多……”

  “高兴”二字,终是哽咽着没能说出口。

  李然盯着她瞧了片刻,末了沉声一叹,摇了摇头,挥手示意她下去,尔后靠回榻上,揉眉再不多言。

  究竟要多爱一个人,才能做这样的牺牲?这事他不明白,也没法明白,但见那丫头痴qíng至此,他在怒其不争的同时,却也不得不心怀感佩。

  苏沫用完膳,本想在永安殿歇个午觉,不料却被一通紧急奏报搅乱了计划,只得匆匆离去。

  午时三刻,纪闻人掐着点出现,例行公事似地来永安殿请脉,翠铃则如往日那般候在一旁听吩咐。

  说起这老头儿,唯有“身宽体胖”四字方能形容,尤其是那肚子,瞧着甚是雄伟,莫怪次次见他,次次都这般气喘吁吁。

  李然靠在榻上,纪闻人喘着粗气满头是汗地坐在一旁的矮凳上搭脉问诊,片刻后禀道:“殿下……体内的毒素……已除得……差不多……”

  如此上言不接下语,听着都替他累,李然点了点头,觑一眼翠铃,那丫头乖巧地点了点头,脆生生道:“奴婢晓得,这就去打水来。”

  纪闻人呵呵一笑,艰难地起了身,作势要朝他行礼致谢,李然一脸不受用地摆了摆手,道:“行了,您老坐着别动。”

  翠铃得了吩咐立马去办,待她转身离去,李然正要起身去倒杯茶喝,冷不防觉得手中多了一物,他以两指一摸又定睛一瞧,怔得近乎一骇,此物他再熟悉不过,竟是他那半块虎符!

  方要开口询问,只见纪闻人手下一缩,眼疾手快地将那物件收入袖中,神色一敛,又恢复了方才那憨态可掬的模样,方才的机敏劲一扫而空,神色变化之快,令人咋舌称叹。

  少顷,有脚步声近了,只见翠铃端水盆穿扇门进来,边走边笑着打趣道:“纪太医也只有在咱们殿里,方能受到这般好的待遇。”

  纪闻人笑着唯唯应下,神色迟钝,而他那宽大的体魄一挡,恰好遮住了翠铃望过来的视线。

  李然在片刻的怔愣后稳了稳心绪,轻咳一声,道:“不许没大没小。”

  他假意一斥,翠铃俏皮地吐了吐舌,颇讨喜地说:“奴婢晓得,殿下教训的是。”

  语毕,搅了帕子恭敬地递过来,老头儿立马去接,贴在脸上吸了吸汗,笑着递还给她,道了声谢过姑娘,翠铃一听这称呼,脸上又红了个透。

  李然失笑摇了摇头,在那丫头红脸垂首的间隙里,与纪闻人jiāo换一个了然的眼神,少顷就见那老头儿拖着笨重的身子出了殿去。

  三日后,苏沫率文武百官去往陵山祭天,一去便是三日两夜,李然收到消息时,已隐约猜到赵妍会在今日出现。

  果不其然,午时整,赵妍在一gān宫女内监簇拥下进殿来,排场之大只能以四字形容:声势浩大!

  他虽然还不知道对方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却也知道这几日必将是自己脱身的最好时机,遂如往日那般起身去迎,翠铃垂首跟上,一脸怯怯地躲在李然身后,不敢多言,赵妍如此jīng明,见她神色闪躲,如何能不起疑,待李然屏退众人,笑着旁敲侧击道:“翠铃那丫头今日倒也奇怪,竟不似往日那般缠着不肯离去了。”

  李然淡然一笑,似是而非地说:“可能是有心事。”

  这话只是随口而言,但见赵妍脸上一僵,qiáng自笑了笑,又以一个喝茶的动作掩饰了去,复又恢复如常,闲话家常似地聊了一通,再以一个以帕拭唇的姿势为掩,低声道:“明晚子时,会有人来接应。”

  她方说完,李然即刻举杯示意,二人jiāo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继而一同将杯中茶水饮尽。

  饮毕,他笑着道了声好喝,心中是一重欢喜一重忧:倘若不是纪闻人早先一步亮出虎符以示敌友,恐怕他还真会乖乖照着对方的计划行事,但这位庆原公主既已不动声色地在他身边埋了翠铃这个眼线,所图为何暂且不论,动机不纯已属显而易见,他若真信了此人,跟送羊入虎口又有何分别?

  这么一想,顿觉后心一凉,暗道一声好险,脸上还得维持着淡然的笑容。

  如此,二人又笑着闲聊片刻,那雍容华贵的女子才心满意足地起身离去,临去时深深望了门外一眼,眼中大有深思之色。

  翠铃再次进殿来时,见李然正靠在榻上拿着书册“细看”,她yù言又止地张了张嘴,李然在眼角的余光里扫她一眼,放下书卷,问道:“怎么了?”

  对方脸无血色,诺诺道:“殿下,公主她……是不是……已经……”

  李然了悟一笑,拍了拍她的手臂,道:“放心,我没告诉她。”顿了顿,扬眉问,“你很怕她?”

  那丫头静默片刻后摇了摇头,挪步过来,颇小心地伏他的膝上,低声娓娓道:“公主乃金枝玉叶,且深得陛下信任,他二人本是天造地设的佳偶,而奴婢昨晚……那般轻贱,若让公主知晓此事,必然会伤透心神。”语毕,颇可怜地抬眸望他一眼,又道,“那位柳公子的事,别的娘娘不知晓,公主却了然于心,奴婢从前总以为,她那般骄傲,必定没法容忍陛下心中另有他人,不曾想……”

  不曾想竟也心甘qíng愿地嫁来西平,甚至屈居人后。

  “但奴婢明白,公主她口中虽不说,但见陛下心中藏了一位,后又宠幸了那低贱女子,如今还……心中势必早已伤痕累累,是以奴婢求您,别跟公主争那后位了,可好?”顿了顿,呐呐道,“况且,但凡她想要的,就势必不会失手。”

  她说得动qíng,李然却只想摇头感叹,暗忖这丫头如今是身陷qíng网看不清形势,赵妍如果只有这么点谋划,又怎么能如此蛰伏?

  他只需瞧一眼,已经看出那女人野心之大,绝不亚于江诀、苏沫之流,所图谋的又岂止区区一个西平后位?

  宏图霸业,建功立业,谁说只是男人能肖想的东西?

  此时此刻,对那风姿绰约的女子,他心存佩服,却也不乏忌惮,此番能否顺利脱身,全看如何与她较量。

  正此时,外头有人通传,称纪太医前来请诊。

  时间,恰好是午时三刻整。

  李然心头大石终于落定,沉声道了声传,未几就见那体魄雄伟之人背着药箱进了殿来。

  风起云涌第十七章

  纪闻人笑呵呵地走进殿来,脸上热汗直流,李然看不过,揉了揉眉眼,扫了眼翠铃,翠铃也不待他开口,笑着自顾自出殿去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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