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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纹之风起云涌_落叶归途【完结】(24)

  李然虽然不想承认,却也没办法不赞同。

  赵妍是何等jīng明的角色,寻常人一动心思,哪怕只转一转眼珠子,都逃不过她的双眼,这小子的师傅却连她都能算计在内,岂是“厉害”二字能形容?

  那猴崽子见他难得默认,耀武扬威地晃了晃脑袋,手下动作不停,继续神气活现地说:“只说这脱身的时辰,就得拿捏得恰到好处,不能过早也不能过晚。早一日,尹谦还在半路,倘若他及时收到消息,咱们铁定cha翅难飞。晚一日,你则已经成了赵妍的刀下亡魂,更不必提那丫头了,嘿嘿。”

  “总而言之,你这条小命是我师傅救的,其中自然也有我一分功劳。所以,往后记得对我客气些,明白了?”

  他嘴上说得有种,手下伺候得却是殷勤之极,李然却没有漏听那句“更不必提那丫头了”,眉眼一凝,颇有些不敢置信地问:“哪个丫头?”

  却听那猴崽子嘻嘻一笑,颇暧昧地扫他一眼,道:“还能有哪个丫头?我师傅日日为你看诊,只须一眼便能瞧出她的心思,是以总会以净面为借口,偷偷在她身上一点点地下那暖qíng香。果然,终是水到渠成,人人得偿所愿。”

  暖qíng香!

  李然大惊,却听那小子继续得意洋洋地说:“若非如此,那丫头岂能轻易被支开?不支开她,你又如何脱身?”

  他说到此,打住不再多言,李然心中却早已明了。

  纪闻人既然是赵妍的心腹,想必已经在去永安殿前,将那晚的事透露给了赵妍,赵妍早已觉察到那丫头神色有异,听他一席话,一气之下必定按捺不住,宣了翠铃去问,这才给了他们最好的脱身机会。

  李然在想明白过来的那一刻,也不知道究竟是喜多些,还是悲更甚。

  原来,撕开那一层单薄的假象,竟是这样一个事实。

  他靠在桌沿,长久地静默,再不言语。

  少顷,却听那聒噪的小子满脸无趣地问:“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李然摆手示意自己已无事,起身几个跨步过去上chuáng躺下,阖眼再不多言,却听那小子一脸不甘心地跟在后头嚷嚷:“喂!喂!喂!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没告诉我,昨晚究竟跟纪闻人说了什么?”

  对方不应,那小子又锲而不舍地问来。

  李然皱一皱眉,凉凉问:“你真想知道?”

  “自然!否则我今晚如何睡得着?”

  他一脸的理所当然兼理直气壮,却听对方冷冷撂下一句“那就别睡了”,翻身过去再不多言。

  翌日一早,当那驾车的小子顶着两只熊猫眼出现时,任凭他师傅再如何问来,他也没好意思明说,只因昨晚当了一回捏脚小弟,又被气得半死,才有了今日这副德行。

  风起云涌第二十章

  三人择管道东行,倒也随顺。

  西平地处西北,境内多沙丘,这一路走来,竟别有风光,李然问曲烈要了张地图,沿途标标记记,顺便打发时光,那猴崽子憋了一整个晌午,无聊之极,终是探身过来,半气半恼地问:“你不好好歇着,研究这破玩意儿作甚?”

  “以后有用。”

  他神色肃然,那小子嘿嘿一阵贼笑,道“你那犯晕的毛病都好了?”

  李然不应,也懒得跟他闲扯,只凝眸gān正事。

  “嘻嘻,挺有气势啊,改明儿我也学学你这样。”

  语毕,还学着他的样子皱了皱眉头。

  李然淡淡扫他一眼,想了片刻,问道:“你……想不想带兵打仗?”

  他倒是好心,却见那猴崽子一脸嫌恶地摇了摇头,道:“那事不适合我!再说了,我还得跟着师傅他老人家混日子不是?”

  “随你便。”

  他撇了撇嘴,暗忖你小子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么一想,也没戳破,倒是那猴崽子被他猜中心事,yù言又止地憋了半天,愣是一根象牙也没能吐出来。

  李然看不过,将手头东西放下,双手环胸盯着他瞧了片刻,道:“他就在外面,想说什么就说。”

  那猴崽子面上一红,一个探身过去伸手捂住他的嘴,一脸气急败坏地说:“嘘!你小声点!我师傅耳聪目明!让他听了去,该如何是好?”

  李然暗自翻了个白眼,挥手在他后脑勺上又拍了一记,猴崽子“哎呦”痛喊一声,龇牙列齿地望着他,恨道:“说了不许敲头!还敲!”

  说着,双手抱头满脸控诉地望过来,嘴上还一个个劲地唧唧歪歪,也不知道究竟在念叨些什么,李然一脸嫌恶地擦了擦嘴角,道了声懒得管你,却听那小子压低了声音颇不敢置信地问:“你!你怎么知道的?”

  “是人都看得出来。”

  他淡淡说来,却见那猴崽子一个振奋,眼巴巴道:“那依你看,师傅他对我……”

  李然抿唇不语,对方本就生了一张娃娃脸,如今睁着一双无辜之极的眸子望过来,竟让他无端想起了江逸。

  这念头一动,就莫名生了些亲近感,遂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肩,神色间有鼓舞之色,却并不是那猴崽子乐意见的。

  “我就知道!就知道!”

  听语气,也不晓得是愤懑多些,还是委屈更重?

  李然收回搭在他肩上的手,靠回软垫上,道:“女人多的是,别想不开。”

  这话实在不具备什么安慰效果,但见对方瘪了一张猴脸摇了摇头,道:“我对女人没兴趣。”

  “你……还真是……与众不同。”

  “哼!你还有嘴说我?”

  “我跟你不同,我喜欢……”

  女人二字还未说出口,但见他神色一怔,仿似被雷劈了一般,瞧神色竟有些心惊ròu跳的感觉。

  在他前半生仅有的二十七个年头里,他李然绝对能拍着胸脯对世人说:老子中意的是凹凸有致的女人!男人?哥压根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然而,方才那一瞬间划过脑际的画面,又该如何解释?

  他黑着脸,正兀自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xué,却听那猴崽子自怨自艾地悲叹一声,道:“我知道你与陛下鹣鲽qíng深,你无须向我炫耀,我乃失意人,无人爱亦无人怜。”

  话方说完,车厢内再次传出“哎呦”一阵痛喊,赶车的老头儿一脸事不关己地抖了抖眉毛,却听那猴崽子低声喊道,“你竟拿我出气!你可知道我是谁?”

  车内许久不闻应答之声,片刻后,又听他尖了嗓子喊:“拆伙!拆伙!老子要拆伙!”

  老头儿终是不耐,伸手敲了敲车皮,漠然道:“也好,下个路口我自会将你放下。”

  此话一说,那聒噪小子再没了声音,恰恰应征了那句--一物降一物。

  如此一路向东赶路,马不停蹄,约莫过了十数日,就到了边城句瞀(mao四声)境内。

  这一路走来,关卡日益见严,一打听下,才知晓是天子令已至,要捉拿敌国jian细,城中告示张贴得比比皆是,纪闻人的画像也处处可见。

  三人俱惊,算算时日,纪老头应该还没能赶到盘龙踞,真是大大不妙。

  这一日夜半时分,曲烈独自一人驾着马车回来,神色间有少见的凝重,待他进了屋来,李然压低声音问:“出了什么事?”

  “西平国令已下,边城一律戒严,无通关令牌不得出城。”

  对方边理袖子边沉声道来,李然暗自骂了声Fuck,负手在屋内踱了两个来回,末了一个站定,问道:“哪里能弄到令牌?”

  曲烈皱眉,道:“将军府。”

  语毕,无声一叹,却听那猴崽子嘿嘿一笑,道:“想这么多做什么?索xing翻出城去。”

  “不可!城内外均有重兵把守,不日还有大军赶至。贸然出城,恐怕会有埋伏。”

  曲烈凝眸以眼神警告他不可轻举妄动,但见那猴崽子撅了撅嘴,很不甘心地低头继续嗑瓜子,李然点头,道:“确实,不能轻举妄动。”

  曲烈凝眸想了片刻,道:“怕只怕,老纪一旦落网,声东击西的计谋必破,到时候我等再想出城,就会难上加难。”

  李然不语,眉眼皱得纠结。

  诚然,对方说得没错,在此地多呆一天,他们就会有多一天的危险。

  句瞀乃西平通往丹丰要道,曲烈当初之所以选择弃盘龙踞而走此地,其实是想借战乱之故,乘乱潜出。

  未曾想,只不过十数日时光,此地竟已严守至此,杀了他三人一个措手不及,可见西平军令下达之快,确实不容小觑。

  猴崽子见他二人沉默不语,挠了挠眉毛,道:“没令牌,造一个假的不就成了?”

  李然挑眉,似乎也觉得可行,却见曲烈摇了摇头,道:“我已在城门口观察了两日,出城者寥寥无几,可见那令牌并不好得。”顿了顿,又道,“而普通商贾,还未见有能出城者。”

  此话一说,他二人均愣。

  李然揉了揉纠结难分的眉眼,暗道姓苏的的确够绝,边城一锁,晾他cha翅也难飞。

  [西平永安殿]

  夕阳余晖下,永安殿金碧辉煌的瓴宇如此绚烂,在那艳阳红日的落晖中,闪耀着刺目的奢华与粲然。

  殿内,一切如旧。

  鎏金大理石地面依然光可鉴人,外殿的青铜shòu炉中,依然香烟袅绕,遮阳的轻纱帐幔上,依然是那一缕缕刻凤绣百子的鲜活纹路。

  然而,却终究是空dàng难掩,寥落自生。

  苏沫站在殿外轩窗旁,兀自出神,有晚chūn傍晚的暖风袭来,拂过他如秋水般的黑眸,chuī起层层涟漪,碎成了满眸的斑驳。

  是否所有美好的东西都会转瞬即逝?

  他不明白,也想不明白,只如往日那般,静静站在殿外长廊下,隔着镂窗的菱格子,驻足凝望。

  恭槐安候在三步远处,大气也不敢出。

  这位天子自祭天回来后,便一直如此,日日来望,一朝不落,

  少顷,但见那明huáng的身影慢慢进了殿去,刻金丝的明huáng龙靴一步步踏在那墨色大理石砖面上,在那夕阳的余晖里,只留下一抹空dòng得没有任何内容的背影。

  恭槐安目有大骇,垂首不敢再望。

  一如往日那般,落地朱漆扇门应声而阖,挡住了这落日艳阳里的无边荣光,也隔断了一殿的无边冷清。

  苏沫在外殿轩窗下的那张美人榻前站定,盯着榻首望了片刻,继而在榻上坐定,以指摩挲着手下那条明huáng刻凤纹薄裘,神色飘忽而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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