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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纹之风起云涌_落叶归途【完结】(25)

  片刻后,那如水双眸中就见了笑。

  夕阳的余晖从菱格中穿透而入,在榻上投下一抹艳红,那烫金凤裘似被染了血,红得刺目、惊心。

  殿中极静,滴水可闻,却依稀有笑声传来。

  “殿下,奴婢知道了!知道了!”

  “好,你说。”

  “是变成蝴蝶飞过去。”

  是何人的慡朗笑声在耳边萦绕不去,恬淡欢快中,有点滴温暖沁入心头。

  他笑着在榻上躺下,望着那深不见底的殿宇发呆。

  满目苍茫中,依稀可见那个明媚的清晨,一人垂手卧于榻上,正阖眼沉睡,神色淡然且安适,有书卷掉落在侧,亦有清脆鸟鸣不绝于耳,清晨的第一缕清辉洒在他脸上,带着chūn日特有的清透,在那如画眉眼间投下一抹动人剪影。

  他的人生,在那个瞬间,似被完全定格,只愿辰光静止,在那chūn声梦死里,用那秋水浓眸,倾诉自己满腔的缠绵、渴望与柔qíng。

  他伸出手去,想要捉住那一刻的永恒,睁开眼一瞧,却满满都是空落。

  空落落的永安殿,空落落的皇城,空落落的心……

  “我说过不会舍你,你为何不信呢?”

  他自言自语,神qíng委屈,像个固执的孩子。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在天边褪尽,安都城的万家灯火于夜色中璀璨生辉,却照不亮永安殿的无尽漆黑。

  他起身,朝着内殿去了,视野中,月纱帷幔随风起舞,似烟似波,飘忽不定,难以捉摸。他伸手捉了一缕在手中,撩开一瞧,却如往日那般,见到的只是一张空dàngdàng的金丝楠木凤榻。

  “那晚是你,对不对?”他在chuáng沿坐定,抚摸着手下的锦缎自言自语,眼中有近乎偏执的灼热,“一定是你,我知道,一定是……”

  这最后一声,在冰冷的永安殿内久久回dàng开来,消失在那黑暗殿宇的深处,似被吞噬了一般。

  到底,不过是场梦而已。

  翌日,天将大亮,恭槐安正在殿外候着,冷不防听到吱呀一声重响,带着沉闷久远的回音,殿门应声而开。

  一人立于门后,秋水黑眸中无悲无喜。

  恭槐安大惊,忙十二万分小心地垫着脚尖过去,轻轻唤一声陛下,骇得再不敢多言。

  那人不应,抬脚就走,头也不回地道:“封了。”

  终其一生,他的后位始终悬空。

  多年后,当永安殿的大门再次开启,望着殿中一切,李然只觉脑中一阵轰鸣,竟不敢抬脚进去细看。

  风起云涌第二十一章

  [西平边城句瞀]

  三人被困于句瞀城内,正在商量出城之事。

  猴崽子倒也闲适,有一搭没一搭地嗑着瓜子,曲烈则垂眸深思,眉眼微皱。

  李然起身在屋内踱了片刻,末了一个站定,问道:“我们是不是来贩药的?”

  “正是,为何如此问?”

  曲烈目有不解,李然揉着眉眼想了想,走近了与他低语一二,对方边听边点头,想了想道:“可以试试。”

  语毕,朝猴崽子招了招手,道:“过来,我有事jiāo予你办。”

  猴崽子面上一喜,眼巴巴地凑过来,道:“您老人家吩咐的事,徒儿必定妥妥当当办来。”

  曲烈沉声一咳,让他附耳去听,低声细说一番,猴崽子听罢,嘿嘿jian笑一声,道:“我办事,您老放一百二十个心就是。”

  对方只淡淡扫他一眼,猴崽子讪笑着摸了摸后脑勺,倒也明白此时不是献宝的好时刻,忙不颠儿地应了声是,立马闪得没了人影。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那小子一脸振奋地回了来,彼时城内已谣言四起,称有瘟疫来袭,且何人家里死了几口人或几头猪都一清二楚,惹得城中百姓个个惶惶不安。

  李然听到消息后,脸上一黑,半惊半诧地问:“你究竟做了什么?”

  “还能做什么,不就是照着师傅的吩咐去办咯?”

  曲烈揉了揉眉眼,道:“虽办岔了,却也算是歪打正着。”

  此话一说,就听那猴崽子贼贼一笑,道:“东西也收了不少,都是托人办的,一时半刻铁定查不到咱头上。”

  如此,三人又谋划一番,不觉午时已至,遂一同下楼去用膳。

  去到一楼,三人挑了个临窗的位子坐下。

  好事的矮掌柜一面下单,一面低声抱怨:“这年头真是遭殃,一会儿兵荒马乱,一会儿瘟疫四起,也不晓得何时是个终了。”

  李然见他面有苦色,笑着打趣道:“早上您老来收房钱的时候,可没见这么忧国忧民啊?”

  掌柜的听他说得有趣,乐呵呵一笑,道:“客倌真会说笑,小本买卖,混口饭吃而已。”

  他方说完,却见曲烈放下手中茶杯,一脸煞有介事地问:“出了什么事?”

  如此问来,神色间隐约还有忧虑之色。

  李然正暗自抚额失笑,却听那瘦的如皮包骨似的矮掌柜低声道:“听说城中起了瘟疫,这几日您三位可千万别出门去,免得惹上那东西。”

  正说着,又听邻桌一人叹道:“如今瘟疫四起,也不晓得何年何月才能出城?”

  “哎……朝廷要捉拿jian细也不是这么个法子,尽折腾咱们这些穷苦白丁,何况找了数日,连个人影也没能找着,铁定早跑了,哪里还能等着被逮呢?”

  他方说完,却听另一人抱拳一咳,颇有些诚惶诚恐地告诫道:“莫谈国事!莫谈国事!”

  此话一说,那抱怨之人一脸戒备地往四周扫了扫,唯恐方才那席话被朝廷派来的密探听了去,见四周尽是些寻常人,似是松了口气,贼窃窃地低声说:“跟你二人说件事,可不得外传。”

  “是!是!”

  “不外传!不外传!”

  “我有个本家亲戚在宫中当差,漏了些内幕予我,说这事很有些名堂。”

  “莫非……不是jian细这么简单?”

  “嘿嘿,哪里是什么jian细,其实是宫里头的……”说到此,那碎嘴家伙滴溜溜地转动眼珠在四周扫she一圈,继而朝那二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俩附耳去听。

  片刻后,但见那俩人“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一人叹道:“难怪前一阵子传得绘声绘色,我还道又是街头传言,却原来真有此事。”

  “喂喂喂,那人长相如何?可有倚红阁那位……啊……”

  “呵呵,我那亲戚倒也见过,说咱们那位曾用四个字形容过此人。”

  “哦?哪四个字?”

  “倾世绝尘!”

  “咳咳,孙兄莫不是又唬我们?”

  “是,你小子又唬人呢?”

  “哪能啊?不如此,那位怎会……啊……”

  “倒也在理,那一宫的确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的。”

  “还有……听说连……都制了……只可惜……”

  “是!是!是!这我也有所耳闻,且不提那一千粒澜湖翠玉珠,光是上头的金线加起来,就比你我的胳膊还粗。”

  此言一出,其余二人皆啧啧称叹,一人摇扇感慨:“不是心尖上的人,怎会如此煞费苦心?”

  “哎……你说那人究竟是个什么模样?竟将咱们那位迷得……啊……听说自打得了此人,那位便日日相伴,一朝不落。啧啧,真是神奇,神奇之至!”

  “呵呵,你我这辈子恐怕都甭想见咯,那可是高山之巅的人。”

  李然将邻桌三人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额上青筋跳得堪称惊心动魄,又见猴崽子憋笑憋得难受,忍不住伸手给了他脑袋一记,猴崽忙抱头求饶道:“行行行,我不笑就是了。”

  语毕,忍不住又嘿嘿窃笑起来,却听那长须老者轻咳一声,正色道:“莫谈国事!莫谈国事!”

  恰逢隔壁三人在贼模贼样地讨论帝王的“闺房之乐”,猴崽子听了一席,一个没忍住掩嘴喷笑,惹得邻桌三人齐刷刷朝他们望来,神色间多有不快,似被扰了兴致。

  曲烈忙朝他三人拱了拱手以示歉意,又警告似地扫一眼那闯祸之人,李然揉了揉眉眼,又喝了口茶稳稳神,朝曲烈递了个没事的眼神,继而低头吃饭再不多听,心中却也有些不是滋味。

  翌日一早,因“时疫”突起,城外军营唯恐蔓及士兵,遂派官兵来城中搜罗马鞭糙以防疫病,结果却只购到少许,一来是城中百姓消耗不少,二来也是存货不多。

  晌午时分,太阳晒得正烈,远远见到三辆马车禺禺行来。

  守城的官兵将他三人拦下,令其出示通关令牌,却见那老者沉声一咳,道:“老朽乃庆原人氏,家中世代行医,听说城外急需糙药,特来送药救急。”

  那小官兵一听,觉得兹事体大,立马去向其上司通报,城门官一听,也不敢做主,只得派快骑去城外军营通报。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有阵阵马蹄声bī近,那满面虬髯的领头之人只简单道一声放行,门拦一开,三人就驾着马车过了关。

  一路驾车,到了城外军营,将满满三车的药糙卸下后,就有一年轻军士走上前来,称元帅有请“徐医师”。

  曲烈随着那小兵去了,李然和猴崽子则留在车上等候。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一壮硕汉子过了来,从袖中掏出一卷轴,比着他二人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末了指了指李然,道:“你!把衣服脱了!”

  此话一说,饶是那猴崽子都被惊得一愣,正要反驳,却被李然眼疾手快地按进怀里,又听对方调笑道:“不过是脱件衣服,你紧张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他方说完,众人皆笑,但见那大胡子校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道:“看来小娘子是害羞了。”

  军中本就荤腥不忌,李然深知此关不过,他三人必定难以脱身,qiáng自朗笑一声,伸手一颗颗地将上衣扣子解了开来,背心却已是冷汗直冒。

  这西平军士模样生得虽粗,心思倒挺细,边看卷轴边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一番,末了将视线投向他的小腹,神色不可谓不锐利。

  所幸,并无异样。

  如此,对方竟还不罢休,作势要伸手来摸,却见那小娘子脸上一红,啪地一声将他那只粗糙的手掌打开,半怨半嗔地瞪他一眼,怨道:“你这大老爷,什么事不好gān,做什么二话不说就要摸人家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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