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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纹之风起云涌_落叶归途【完结】(5)

  “你啊,朕还是头一次听说,有哪个母妃宠儿如斯,竟连天子的一番好意都推拒的?”

  “母妃?”

  李然脸色一沉,神色颇有些不善,江诀笑着亲了亲他的耳鬓,一脸讨好地说:“是是是,朕错了,逸儿的事就照你方才所说,可好?”

  “你啊,如此宠他,为何不分些心思给咱们的小儿子?他如今可脆弱得很,你竟如此不管不顾,连酒都沾了。”

  他说得颇有些委屈,李然冷笑一声,道:“你现在倒比李远山还厉害了?连男女都知道?”

  “呵呵,朕也只是随口说说,皇儿自然好,公主定然是朕的心头宝。”

  “你这么闲,怎么不多想想季睢清的事?”

  江诀敛一敛容,神色莫测地盯着那枚龙纹扳指想了片刻,道:“自然是得好好想想的。”顿了顿,神色一舒,又道,“别说这些了,快让朕摸摸,看皇儿长大没有。”

  “滚!”

  这一声几乎是用吼的,小六子缩了缩脖子,暗忖他可不想无故成为座上pào灰。

  二人回了宫,李然想起已有半日不见江逸,便差了小六子去找,孰料那小子回来禀报说,太子殿下正在听太傅授课呢。

  李然心有纳闷,暗忖那孩子向来没什么耐xing,怎么今天竟变得这么乖了?

  他边想边走,很快便到了太子殿。

  进殿一瞧,果然见江逸安分地伏在书案上,一人着青衫背对着殿门长身而立,衣着并不如何奢华,却俨然都是青松翠竹的傲然挺拔之态,应该就是江诀口中那位新太傅了。

  江逸听得很是入神,直至李然走得近了,才一脸惊喜地喊了声母后,李然虽然对这个称谓很是反感,可也知道有外人在,起码的避忌总是要的,不过江逸能如此机灵,倒让他小小愣了愣。

  那青衫之人听江逸如此喊来,饶是再如何木讷,也晓得眼前这人是谁了,遂转过身来请安:“臣安慕怀恭请殿下安。”

  李然一脸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待对方抬起头来,他一瞧,不禁愣了:不是为了那俊朗的样貌,而是对方的年纪太过年轻,跟他想象中的太傅人选大相径庭。

  “那小子难得这么听话,看来他很喜欢你。”

  他神色和善,安慕怀正一正容,不卑不亢地回道:“太子殿下有芝兰玉树之资,亦有好学之心,能担太傅之职是臣的荣幸。只不过玉不琢不成器,太子若想成事,还须假以时日。”

  这话坦诚直白之极,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了。

  李然立马对他生了兴趣,兀自挑了张椅子坐下,又指了指身旁的位子,笑道:“别站着了,坐吧。”

  安慕怀愣了愣,躬身谢过,依言坐下,那头小六子已经将茶水斟上了。

  “母后,安太傅今日讲了好些个故事予儿臣听,儿臣觉得很有趣。”

  江逸睁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一脸讨喜地跟他炫耀,李然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复又望向安慕怀,道:“他还小,以后就麻烦你了。”

  安慕怀见这位殿下如此和颜悦色,放松了心神,淡笑着回道:“教导太子殿下乃是臣的分内之事,殿下之言令微臣惶恐了。”

  “呵呵,尊师重道的道理到哪里都不会变,你是太傅,这小子以后要是犯了错,你尽管管教,我和江……陛下都不会gān涉。”

  这话一说,江逸小嘴一嘟,一脸委屈地望着他说:“母后,逸儿不会犯错!”

  他从小耳濡目染,江诀那气势倒也学了三分,李然挑了挑眉,勾唇一笑,屈指在小太子脑门上轻轻敲了一记,失笑道:“连你父皇都有出错的时候,你才多大,就这么逞qiáng了?”

  安慕怀显然被他那句“连你父皇都有出错的时候”给惊到了,怔愣了良久才回过神来,眸中多了些意味不明的东西,凝神深思片刻,终是下定决心,道:“臣不才,却也听闻殿下当日在临关之时,以一人之力驱敌四十万,师兄史杰提及殿下当日之勇,每每赞不绝口。臣一直在猜想,殿下究竟是何许人也。方才您一言,已是臣平生未闻亦不敢闻之语,真是发人深省。”

  他说这话时,神色间并不见任何谄媚之态,仿佛是真的颇有感触,李然半惊半奇地听他说完,方要说话,却是江逸侧脸一脸不满地说:“母后,太傅骗人。”

  风起云涌第四章

  李然颇讶异地低了头,却见江逸正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他,一脸无辜地问:“太傅说他不敢闻,可他方才明明已经听见了。”

  他到底还只是个孩子,大人的话只听懂了一层字面上的意思,李然颇无奈地揉了揉眉眼,道:“你才学了几天,这么快就挑刺了?”

  安慕怀也没想到他们这位尊贵的太子殿下会有如此惹人失笑之语,淡然一笑,复又正色道:“臣言不敢闻,只不过是道出心中所想,只因人之活于世,有些话是听不得的。”

  江逸越听越困惑,眨巴着俊朗眸子追问道:“那是为何?”

  安慕怀深笑着望他一眼,道:“殿下须谨记,实话伤人亦会害人,是以少有人敢说。也唯有对你说实话之人,方能重用。”

  江逸困惑地摇了摇头,道:“太傅,我不明白。”

  安慕怀含笑点一点头,又朝李然行了一礼,从座上起来,在殿中踱了个来回,指着轩窗旁养着的那只绿嘴鹦鹉:“殿下觉得这鸟好看吗?”

  江逸听他提起自己的心爱之物,很是欢快地点了点头。

  安慕怀了然一笑,在眼角的视线里,见那位凤宫主人正一脸兴致勃勃地看着,拿起搁在砚台上的那支láng毫,沾了沾墨汁,不急不慢地走过去,捉着那只鹦鹉的脚,在它背上横七竖八地涂了几笔。

  江逸一看,立马就急了,半恼半怒地喊了声太傅,又一脸委屈地朝李然望过来,安慕怀却一脸安然地在原地站着,指着那绿嘴鹦问:“殿下,如此可还好看?”

  这么一问,江逸更觉委屈,不过他向来脾气很拧,见李然但笑不语地在一旁看好戏,似乎没有帮他讨回公道的意思,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抿唇不语地与安慕怀对峙。

  安慕怀依旧淡定,朝李然又躬身行了一礼,尔后一个转身出去,片刻间就消失得没了人影。

  江逸待他走了,小脸一瘪,趴在李然膝盖上,一脸不忿地抱怨道:“爸爸,他弄坏了我的鹦鹉!我不用他教了!”

  李然笑着睨他一眼,一脸爱莫能助地叹了口气,继续啜着茶水,似乎并无意理他,那头江逸又委屈地喊了数声,他才将茶碗放下,叩指想了片刻,道:“他是你的太傅,有什么问题你自己看着办。不过你刚才还夸他有趣,这么快就出尔反尔,说得过去吗?”

  这话说完,江逸倍感凄凉,又瞧了眼他那只心爱的鹦鹉,越想越恼恨,初时对他那位新太傅生出的好感,顿生消失得一点不剩。

  片刻后,安慕怀去而复返。

  他进殿来时,后头还跟着一名面生的小内监,李然想了想,认出此人乃是宫中侍禽的小太监。

  如此,倒瞧出些眉目来了。

  那小内监一脸惶恐地跟在安慕怀后头,见了座上二人,立马跪下请安,安慕怀面对小太子的怒气倒是一脸的坦dàng,伸手指了指那只鹦鹉,望着底下跪着的那个人,笑着问道:“这鸟可是你养的?”

  小内监一脸惶惑地点了点头,安慕怀深笑着一颔首,又道:“太子殿下说这鸟很好看,你以为如何?”

  他故意将“太子殿下”和“好看”这两个词念得极重,小内监听明白了,立马连连点头,安慕怀笑容不减,觑了眼憋红了一张小脸的小太子,锲而不舍地问:“你可看清楚了?”

  小内监在眼角的余光里觑了眼小太子,又扫了眼那只浑身沾着墨汁的黑鹦鹉,违心地点了点头,说了声好看。

  方说完,李然就抚掌笑开了,安慕怀亦摇头失笑,小太子脸一板,冷哼一声,那小内监被他一吓,忙跪下连连叩首,嘴里还一个劲“奴才有罪”地喃喃有词。

  李然看不过,挥手让他出去,转而望向江逸,问道:“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有什么感想?”

  江逸不快,撇过头去不再言语,安慕怀笑着走近了,躬身朝他行了一礼,道:“实话并非人人敢说,殿下如今可明白了?”

  小太子见他最亲近之人正一脸是笑地望着那位新太傅,目中有佩服也有赞赏,他再不认输自然不行,遂不qíng不愿地道了声明白,心中却仍有不忿,他可没忘了正是那位安太傅毁了他心爱的的绿嘴鹦。

  安慕怀自然晓得不能得罪这位小祖宗,笑着拍了拍手,尔后就见那侍禽的小内监一脸惶恐地又进了来,手里还提着个鸟笼子,笼内是一只通体雪白的huáng冠鹦鹉,瞧着很是喜人,一进殿来便高喊:“殿下万福!殿下万福!”

  江逸到底还小,脸上一喜,方才的不快一扫而空,笑着朝李然望过去,李然努了努嘴,示意他自己去拿,安慕怀笑言:“弄坏了殿下的爱物,这一只就算是臣向殿下谢罪之礼了。”

  说完,又看向那小内监,正色道:“亦是你欺瞒殿下的谢罪之物。”

  小内监二话不说,忙跪下谢恩。

  李然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又与安慕怀聊了一通。

  一番闲聊后,二人倒生了些惺惺相惜之意。

  安慕怀言行之前卫,饶是一向敢言敢语的殷尘亦望尘莫及,且此人对仕途名望并不如何看重,若说殷尘曾一度郁郁不得志,那么此人就是不愿得志,俨然如闲云散鹤一般。

  安慕怀走后,李然带着江逸回了凤宫。

  江逸一见到江诀,立马笑着扑过去,一脸献宝地说:“父皇,今日安太傅教儿臣道理了。”

  李然料到他不会如此乖觉,果不其然,江逸在江诀的眼神鼓舞下,将事qíng的前因后果奶声奶气说了一通,尤其qiáng调了他那只被荼毒的绿嘴鹦鹉。

  江诀失笑,摸了摸他毛绒绒的小脑袋,转而望向李然,问道:“见着他了?”

  李然笑着点了点头,拍了拍江逸的小屁股,又让巧馨和琉璃替他梳洗更衣,接过江诀手中的茶杯啜了一口。

  江诀边摇头边失笑道:“他是太傅的关门弟子,亦是几人中最得真传之人,可惜无心仕途,这次亦是机缘巧合,他才应了朕的邀请。”

  李然哦地疑了一声,挑眉问道:“竟然还有你请不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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