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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纹之风起云涌_落叶归途【完结】(65)

  江诀目瞠yù裂:“已经两个时辰了!”

  “纵使三个时辰也得忍啊!”

  江诀怒了:“朕诛了你!”

  “陛下!”

  “闭嘴!”

  李远山毅然跪下:“陛下!纵使再不忍,亦得当机立断!老臣从医四十余载,经历无数,如何不晓得这之中痛苦。但一时不忍,终将酿成大祸,陛下如何舍得?”

  江诀额上青筋突突直跳。

  事实上,他如何不明白这里头的厉害gān系,李远山见他似乎是听进了一些,忙道:“请陛下将殿下抱起来,如此就能用上一分坠力。”

  江诀想了又想,终是依言照做。

  老嬷嬷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继续一下一下使力重重地压。

  这一回,李然连呻吟都没了,只知道张嘴抽气,到后来已是出气多进气少,呻吟声如鲠在喉,那声音是从喉咙底发出的,像一条垂死挣扎的鱼,连反抗都透着声嘶力竭的无力。

  江诀只觉得怀里这个身体一分分冷下去,冷得他捂也捂不暖,连着他自己也手脚发抖。

  时间一分一秒划过,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天方露出鱼肚白时,内间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或许是因为难产的缘故,哭声微弱,如同猫叫一般。

  江诀正要松一口气,冷不防觉得怀里的身子一软,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在屋内满蔓延开来,江诀掀开锦被一看,心神俱震。

  “李远山!”

  这一声太过惊悚,李远山终其一生都不会忘记,回头那瞬间,江诀脸上的表qíng。

  那样慌张、惊恐,乃至失措。

  李远山低头一看chuáng上的qíng形,不由变色。

  江诀满身满手都是血,目色哀求,不同寻常:“朕刚刚掀开被子来看,才知道他流了好多血,身子都是冷的,没有一点温度。”

  他抱着李然,双手抖得全然不像平日那个沉着冷静的帝王。

  李远山急忙在李然身上几处要xué上施了几针,继而从药箱中掏出几个瓷瓶,一一倒了些药丸在手中,又急急吩咐外间候着的小徒弟:“取人参、huáng芪、白术各三钱,当归、熟地两钱,黑姜一钱,加半银吊子水以文火熬煮,速去!”

  第六十一章

  李然做了一个冗长的梦,虚虚实实,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的时空错乱。

  他看到老太太坐在藤椅上,正在织那件没织完的毛衣,神态安和。

  视线一转,就看到了六子,似乎在说着什么笑料,竟逗得老太太笑乐了嘴。

  曲清在一旁削梨,然后把削好的梨一片片往老太太嘴里送。

  妹妹坐在钢琴前,在弹他听过一遍又一遍的《欢乐颂》,神色专注。

  这是一副再美好不过的画面,李然几乎不忍离去。

  然后,就听到了江诀的声音:“回来!小然!回来!”

  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震dàng,他缓缓睁开眼。

  视线里,江诀双目血红,满脸惊骇。

  李然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江诀怔怔盯着他望了许久,一把将他搂进怀里,手脚均在颤抖:“别睡,先别睡。”

  然后他回转头,大喝:“药!”

  李远山立马上前,见江诀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小心道:“陛下,还是让臣来喂吧。”

  “拿来!”

  这一碗药很快就见了效,江诀拿袖子擦了擦李然额上的冷汗,换了gān净的被褥,待李然呼吸平稳,这才稍稍舒了口气。

  ※※※

  李然再次醒过来时,已经是三日之后。只觉得浑身像散了架一般,稍稍一动都觉得痛苦万分,活像被十几吨的载重卡车硬生生碾了几个来回。

  手被江诀拽在手中,他一动江诀就醒了。

  江诀见他醒了,怔怔盯着他看。

  李然揉了揉眉,哑声问:“怎么了?”

  江诀这才回过神来,伸手探了探他的额,觉得并无热度,暗自舒了口气,低声问:“饿不饿?”

  李然摇头,道:“你一直没离开?”

  江诀暖暖一笑,伏身下去,眼中有深沉的感qíng:“你这样我如何能放心?”

  李然伸手搂住他的肩背,神色怅然:“我好像梦到我妈了。”

  江诀略一怔,伸手紧紧搂住他,喃喃道:“朕真怕你会醒不来,更怕醒来的不是……总之,无事就好。如今你与孩子皆平安无事,可见上天的确待朕不薄。”

  李然面上一红,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起身。

  江诀哪里肯,顺势亲了亲他的眉眼,面上有蓬勃的笑意,朗声朝外头喊:“来人。”

  丁顺垂首从外间进来,见李然醒了面上一喜,屈膝打了个千,喜滋滋道:“奴才给殿下、陛下请安。”

  江诀头也不回地伸了伸手:“血燕呢?”

  “回陛下,已经炖下了,就等殿下醒呢。”

  他嘴皮子极好,江诀抬脚踢了踢他的膝盖骨,失笑:“还不快去?”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取。”

  丁顺前脚刚走,外间就传来了一阵婴儿的啼哭。

  江诀沉声问:“怎么了?”

  老嬷嬷抱了个明huáng绣百子的襁褓进来,见李然醒了,福了福,喜滋滋道:“公主给陛下、殿下请安。”停了停又说,“老奴给陛下、殿下请安。”

  江诀笑着将孩子接过来,放在李然手边。

  李然不经意一扫,见到粉嫩的婴儿,半臂长短,模样倒也可爱,心下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那孩子倒也奇怪,方才还一个劲地哭,一到他身边,竟一下子安静下来,只举着小拳头闹腾。

  江诀亲了亲孩子的脸,爱也爱不过来一般,甚至还拉着李然一起逗弄孩子的小手。

  老嬷嬷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噗哧一笑,笑完才觉得在帝后跟前多有失仪,正一正容,道:“陛下、殿下,小殿下许是饿了,容老奴先喂小殿下些奶水吧。”

  此话一说,江诀竟笑了开来,眼神有意无意地在李然身上扫了个来回。

  李然狠狠瞪他一眼,江诀脸皮向来“不薄”,自然不为所动,将孩子小心翼翼地递给嬷嬷,姿势堪称熟练,似乎这些年抱江逸抱了不少。

  喂了小半碗奶,老嬷嬷拍了拍孩子,让她打了个饱嗝,这才递还给江诀。

  到底是处在疯长的时期,又有专人悉心照顾。不出三日,这孩子的模样已经出来了,甚是可爱,江诀忍不住低头又亲了亲。

  李然挑了挑眉,对他如此的qíng有独钟不太感冒,见丁顺端着鎏金瓷碗进来,想也没想,双手一撑作势要起身吃饭。

  这一动,就嘶地倒抽了一口凉气跌了回去。

  哪里是像被卡车碾过,简直像被人从里到外解剖过一般。

  江诀眼疾手快地接住他回落的身子,一脸的后怕:“要什么跟朕说一声就是,做什么自己起来?”

  李然尴尬地揉了揉眉眼,低声道:“废话!我怎么知道歇了三天还这么痛!”

  江诀哭笑不得,看了眼孩子,凑近他低声耳语:“孩子的头太大,因而……”

  他神色暧昧,甚至有意无意往月白锦被下方扫了眼。

  李然先前还不大明白,顺着他的视线往下一瞧,顿时被气得火冒三丈,反手就给了他一肘子:“你他妈再敢胡说,小心我——”

  江诀一把握住他的手,讨饶道:“好好好。势必不会再犯。”

  ※※※

  小六子在李然昏迷的时候就去了,李然多次问李远山,李远山只一味搪塞,后来终是被bī得紧,才不得不道了实qíng。

  待李远山离去,江诀见李然神色黯然,终是叹了口气,道:“你无须太伤心,朕会为他风光大葬,入我皇家园陵,如何?”

  这是无上的荣宠,李然却摇了摇头:“不用。我会带他回樊城。”

  “樊城?”

  江诀微有些惊诧,心疼之余,伸手抚了抚李然的背,宽慰道:“你虽没了一个贴身之人,朕和孩子却会一直陪着你。”

  李然点了点头,后来像是想起一事,正色问:“外面qíng况怎么样?”

  江诀淡淡一笑,捉着他的手抚上孩子的脸,顾左右而言他:“皇儿的下巴和鼻子像你,长大了必定是个不容易驯服的丫头。”

  李然撇了撇嘴,似乎对他的评价很不以为意。

  江诀继续说:“你说,该给咱们的孩子起个什么名字才好?”

  “随便。”

  “这可是咱们的孩子,如何能随便?”

  “名字而已,这么麻烦gān什么?”

  江诀失笑,亲了亲他的耳垂:“我北烨的长公主,咱们的骨ròu,如何能糙率对待?容朕好好想想。”

  李然挑了挑眉,不以为意,收回抚在襁褓上的手,盯着江诀望了良久,道:“qíng况不太妙,是不是?”

  江诀沉吟片刻,沉声道:“他二人虽然兵力不弱,可朕也不会轻易让他们讨到什么便宜!你放心,如今双方都在观望,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李然微微一愕,大为疑惑:“他们居然没有攻城?”

  江诀仅付之一笑:“管这么多做什么?咱们只想咱们的。”

  片刻后,李然已觉得体力多有不支,撑了片刻就又睡了过去。

  江诀替他掖了掖被角,盯着他瞧了许久,这才起身离去。

  到了外间,李远山正在熬药。

  江诀将他唤至角落里,沉声问:“给朕一句实话,到底还有无凶险?”

  李远山斟酌一二,托底道:“殿下这次可谓伤筋动骨,倘若不能好生静养,只怕会留下遗患,且小殿下亦很孱弱,倘若长此奔波劳累,只怕会有诸多不测。”

  他是宫里的老人了,自然知道分寸轻重,边说边拿眼去瞄江诀,江诀抿着下颚听了良久,末了挥了挥手:“朕明白了。”

  ※※※※※※※※※※※※

  项欣素进帐来时,苏沫正负手望着天边一轮月牙发怔。

  项欣素盯着他的背影望了许久,末了轻声问:“你是否有话问我?”

  苏沫回过头来,掩去一身的寥落,又成了那个唯舞独尊的帝王,眸光凌厉:“那件事,你都知道了。”

  他语气肯定,项欣素动了动唇,正要解释,苏沫伸出两指止住她,沉声道:“朕不想与你啰嗦太多。只提醒你一句,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自己掂量清楚。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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