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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钗_暮兰舟【完结+番外】(284)

  “婶娘!”睡莲心头涌起阵阵酸楚,柳氏半生过的真是不容易。

  柳氏却轻松起身告辞,说我那小孙女夜里醒来看不见我,定是要哭的。你也早点歇着,明日再陪婶娘说话云云。

  送走了柳氏,睡莲信步到老梧桐树下dàng千秋,想着她和许三郎以前种种。

  其实她突然带着三个孩子回娘家,并非只是为了添衣之事。因为在这个时代的伦理看来,女人是家族和男人的附属品,三从四德,不能自己做主,在家从父,父死从兄,威武伯上门要人天经地义,许三郎内心虽然叛逆,但毕竟脱离不了这个时代的局限xing,他能帮着自己约见威武伯讨价还价,拖延时间已经很不错了。

  ——只是他应该早点讲,结果哄了自己在睡莲池里放纵一晚后,才结结巴巴的说威武伯要人的事qíng。那个时候许三郎的表qíng太痞了,意思就是ròu我已经吃到嘴里吐不出来了,你看着办吧,反正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她当时很生气,故意憋着没发,打算迷惑许三郎,再突然带着孩子们跑回娘家,以及之道还施彼身,给许三郎当头一棒,让他长长记xing,以后别gān这种先斩后奏的事。

  可是一回到娘家,她心里念里居然都是许三郎的影子,她很害怕,她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好像不知不觉中,她的心已经开始慢慢沦陷了——因为她对许三郎的要求,似乎越来越高,越来越“苛刻”,要求的标准越来越接近她内心完美qíng人加丈夫的标准!

  后世《红楼梦》里,林黛玉对贾宝玉的爱qíng就是如此,黛玉并非一味自怜自恋爱的女子,其他人的言行她选择无视、逃避或者一声冷笑,但惟独对宝玉,却是“斤斤计较”的,哪怕是宝玉不经意的一个眼神,或者话语,她都会疑心、伤心,就是因为心里有他,所以才会有“不虞之誉,求全责备”的思维模式。

  而睡莲审视自己对许三郎的思维模式,猛然觉得自己和黛玉居然如此之像!

  起初成亲之时,睡莲对许三郎的要求和当年柳氏对七老太爷的要求一样,只需尊重自己这个正室夫人就成。

  可后来慢慢相处着,睡莲对许三郎的要求越来越多了,而许三郎几乎都满足了她的要求,按照这个时代对好丈夫标准的定义,许三郎已经超出标准许多倍了,可是睡莲依旧觉得不够,这就是“不虞之誉,求全责备”啊!

  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转变的呢?睡莲用理xing无法寻找源头,因为爱这种事qíng,就无理xing可言,感xing告诉她,好像就是在怀子龙时,她总是控制不住放屁,许三郎为了化解她的尴尬,故意放了一个pào仗的响屁,说这并不是什么丢人的时候开始的?

  每一次许三郎对睡莲近乎纵容的回应,都助长了睡莲“求全责备”,该什么办呢?难道真要和一个意识形态和自己相差好几百年的男人谈恋爱?

  想到这里,睡莲坐在秋千上缓缓摇头,自言自语道:“我还打算教星河什么是希望,什么是奢望呢,可我自己都渐渐分不清了。”

  正思忖着,突然从身后伸出一只大手捂住了睡莲的口鼻,睡莲正待挣扎,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肥莲,是我。”

  睡莲转身一瞧,见许三郎穿着黑色夜行衣站在身后!

  “你——大半夜来做什么?后院全是女眷,你——。”

  许三郎冲过去抱起睡莲,祈求道:“你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我明天来接你,你一定要给个面子跟着我回去啊!咱们先回家,你想怎么罚都行,别扔下我一个人孤魂似的,怎么睡都见不到天明。”

  睡莲心头一热,说道:“好,我答应你。”

  “真的?!”许三郎狂喜,而后眼神一黯,“你不会过几天又回娘家吧?”

  睡莲点头道:“你骗过我,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许三郎想想,貌似也没有,这时远处传来巡夜的婆子的脚步声,许三郎抱着睡莲狠狠咬了一口,然后飞奔几步,轻盈的攥着前来接应的人绳索,攀上了墙头,消失不见了。

  若不是脖子上的齿印和口水尚存,睡莲几乎怀疑自己在做梦,睡莲暗想,柳氏今晚说,身处燕京名利场,要心思缜密,做最悲观的打算,最周全的安排。但是平时过日子,要做最大的希望,乐观的过好每一天,这样才不枉此生。

  柳氏希望我能做到,所以我应该鼓起勇气试一试,尝试着去爱?

  作者有话要说:总之一句话,爱真的需要勇气。

  至此,十八钗第八卷“谁主沉浮”完结,明日就要开始最后两个终结卷了,舟希望各位亲爱的读者一如既往的支持此文,不知道这是希望还是奢望呢,呵呵。

  寒冬腊月的,最温暖不是暖气和空调,而是爱的抱抱。

  图1到图10都是舟搜罗的各种爱的抱抱,舟希望得到各位读者爱的抱抱,给足舟力量,保质保量的朝着最后两卷冲刺。

  239相爱时难相知更难,斩糙除根两败俱伤

  翌日下午,许三郎果然拉着一马车厚礼去了什刹海颜府,在家读书的宁嗣和宁勘两兄弟接待了这位姐夫。

  许三郎见识多广,天南地北的一通神侃,把两个小舅子都说晕了,最后,许三郎道明了来意——接老婆孩子回家。

  两个小舅子都有点摸不着头脑:昨天九姑太太明明是说在娘家住几天,怎么才一晚姐夫就上门接人呢?这不科学啊。

  不过心下虽有疑问,小舅子们当然是要“放行”的,宁嗣派人去九老太爷和宁珂、宁佑等人的衙门里报信,说九姑爷来了,晚上设宴款待。

  颜家人还都比较给这位姑爷面子,纷纷准时回来了,晚宴上觥筹jiāo错,好不热闹。

  得知吃完饭就要回家,三个孩子都蔫吧了,这两天在这里和几个年龄相仿的表兄弟、表姐妹玩的正酣,乐不思蜀了,尤其是星河,她紧紧扯着宁佑的长女静羽和宁佑的长女静瑛的袖子依依惜别,眼泪就落下来了。

  秦氏掏出帕子给星河擦泪,安慰道:“别哭啦,过两天我们都要去泰宁侯府,看你小表第抓周,到时候和你静羽表姐、静瑛表妹又能见着了。”

  怡莲生下龙凤胎后,去年又生下次子,后日满周岁,因国孝期间不能大肆cao办,所以只请自家亲戚聚一聚,观礼孩子抓周即可。

  秦氏对星河这个庶女那么热qíng,除了睡莲对星河的态度外,还有丈夫宁嗣的嘱咐。宁嗣和南京的慧莲经常通信,慧莲曾经在信中说,九姐姐对这个庶女颇为看重,凡是重要的场合都带着她,某天初到南京的将军夫人给一群小女孩们见面礼,听说星河是个庶女,便随随便便在荷包里

  装了几个银馃子打发了事。

  也真是怪了,九姐姐很少当面打人脸的,那天却当场冷了脸,没多坐就带着星河走了,这位将军夫人后来好一个赔不是,所以南京城的世家贵妇,都不敢轻看了星河,你们以后要小心对待云云。

  星河听到秦氏如是说,眨巴眨巴泪眼问道:“真的么?过两天就能再一起玩了?”

  秦氏笑道:“不信你问问你母亲?”

  星河仰首看着睡莲,睡莲颔首道:“是真的,泰宁侯府还有位表姐呢,和你子龙哥哥一年生的。”

  见母亲证实了,星河破涕为笑。睡莲暗道,这个秦氏还真会做人,怪不得七婶娘柳氏很早就放手不管府里里里外外的事qíng了,一山不容二虎,该放手时就放手,居家过日子,总会起摩擦的,昨日还听婶娘说宁佑打算谋个外放,去外头历年十来年,积累政治资本,婶娘肯定会跟在任上,十几年后回燕京,肯定就自立门户分出府了。

  晚宴结束后,许三郎一家子踏上回家的路程,三郎借口喝了不少酒,不便骑马,赖在睡莲马车里装醉,睡莲哭笑不得,吩咐丫鬟婆子们将星河子凤抱到另一辆马车上去,好生照看着,子龙不肯和弟弟妹妹窝在车上,吵着要骑马,街上车马人多,睡莲那里敢让他单独骑马?最后还是护卫队长筱二郎将子龙抱在自己的马鞍上,一大一小同乘一骑。

  安顿好了子龙,睡莲回到马车上轻舒一口气,养孩子真麻烦啊!除却星河这个还珠格格不说,大儿子子龙调皮捣蛋,二儿子子凤却文静的过了头,感觉有一股往伪娘发展的趋势,真真是要不得,而许三郎还打算过了国孝后再要孩子,到时还不得乱成一团麻。

  睡莲琢磨着,如何向许三郎阐述优生优育的好处,先把两个儿子培养好。

  许三郎“恰好”酒醒了,有了孩子以后,夫妻两个已经很久没有单独在马车相处过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许三郎一把搂过睡莲,紧紧纠缠在一起,睡莲急忙挣开:“大夏天的,太热了,待会回去咱们衣冠不整的,孩子看见了像什么回事?”

  许三郎如泄了气的皮球般,懊恼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没有这么容易过关!你昨晚就是怕我纠缠,被人瞧见了,所以一口答应我带着孩子一起回去!其实你心里还是不愿意的,你既不愿意,昨晚就别答应我,我今日兴冲冲来接,你又继续别扭起来。”

  难道这变成是我的错了?!睡莲气得发抖,胸口剧烈起伏着,昨晚好不容易做了尝试爱一回的决定,却被许三郎临头泼了一盆冷水。

  是前进还是后退?每往前走一步都好难,后退却又不舍得,睡莲进退两难,鼻子一酸,两行清泪簌簌落下。

  见睡莲落泪,许三郎顿时吓到了,成亲八年,无论是什么样的困境,睡莲都不曾流泪,今日是怎么了?我刚才说的话很严重么?

  许三郎慌忙用衣袖给睡莲擦泪,迭声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你别哭了。”

  睡莲将头埋在他怀里,哭得更厉害了,哽咽道:“我那里是故意闹别扭,明明是——明明是——。”

  许三郎接过睡莲的话茬,说道:“明明是我闹别扭,是我造次了。”

  “不是的。”睡莲猛地摇头道:“是我,我不该——。”余下来的话睡莲打算说我不该对你要求那么高,但我心里有你,所以对你求全责备了云云。

  可许三郎那里知道睡莲的心思,又截断了睡莲的话头,说道:“你受了委屈,就该回娘家,我若是你,那里肯这么轻易的跟夫婿回家。”

  许三郎这么一打岔,睡莲反而表白不下去了,对牛弹琴并不难,最难的是对牛谈qíng说爱。

  或许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很少有男人懂得女人心,去爱一个女人吧,诗经上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执子之手”是爱的开始,“与子偕老”是爱的结束,但是中间最重要关于爱的过程,怎么爱却是个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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