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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外慧中_蓝惜月【完结+番外】(266)

  不提这茬还好,提起此事,梁瑾瑜怒不可遏:“你何不说说令尊yù收养俞宛秋的真正用意?”

  沈湛哑然,连这样的秘密都泄露出去,他不知该感叹梁瑾瑜的可怕,还是该怪家人口风不严,对主子缺乏应有的恭敬之心。

  由于梁瑾瑜对留守的梁国贵族多以招徕安抚为主,沈氏一族下狱的消息轰动了整个上京。

  连远在海岛的沈涵净都辗转打听到了,可她除了gān着急,能有什么办法?她手头是有一批人手,但要冲进上京劫狱无异痴人说梦。

  梁瑾瑜委派一个归顺来的梁国旧臣审理此案,此人是出了名的酷吏。光是他的名字就让沈家人吓破了胆,根本不用审,沈鹤就招出了当年昧下的俞家财产,居然有三百万两之巨,其余房产地契不在此例。

  梁瑾瑜看过招供材料后,既心疼俞宛秋,又替俞慕凡不值。辛苦挣下的家业,父母兄弟没得到,唯一的女儿也没得到,老婆尽给了娘家。到底不是亲娘,沈鹃给俞宛秋留下的,只怕连零头都不到。

  可恨沈家,连这点零头都不肯放过,竟然打主意让俞宛秋嫁给他们家那个把妻妾克死光,而且年近三旬的儿子。

  梁瑾瑜越想越恨,最后大笔一挥,把沈家流放到了极北蛮荒之地。

  只是他没想到,沈家人会因祸得福,半途被沈涵净派出的禁卫救走了。

  沈家人抵达梁太子暂居的海岛时,正是中秋佳节。一家人抱头痛哭,然后举杯共贺,发誓要洗雪前耻,辅佐梁太子光复梁国。

  整个大陆将是他们沈家的他们如是坚信。

  梁瑾瑜番外(一)

  他最早的记忆,是一周岁生日当晚。睡得迷迷糊糊间,有个女人趴在他枕边哭泣,同时伴随着不耐烦的男声:“走啦,你想哭得人尽皆知就只管高声。”

  女人抽噎着:“妾身十月怀胎生下的骨ròu,刚满月就抱走了,到如今方得一见,你叫妾身怎能不难过?”

  男人叹息:“那不是为他好吗?要留在你身边,将来就是个做质子的命。”

  别问他为什么这么早就记事,他确实有印象,并在稍稍长大后,向师傅询问“质子”之意。师傅惊讶于他的早慧,教得比以前更用心了。

  往后的日子,那个女人再没来过,男人倒是每到生日前后就会出现,总是趁他睡着了,在chuáng边看看他。所以他始终只有模糊印象,没看清男人的面目。

  十岁那年,大师傅去世,二师傅、三师傅相继下山,留言让他“自便”。

  梁瑾瑜沉默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被所有人抛弃。

  是所有人,连那个生日前后总会出现的男人,十岁后也没再出现过。

  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山中留守,在大师傅的墓前结庐而居,自种自食。日子虽清苦,心却安宁,因为在这世上,只有大师傅是真心对他好,守在大师傅的墓前,他觉得温暖,他不孤独。

  他以为会这样过一辈子,却在十二岁那年不得不下山。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山火,把他赖以栖身的小屋焚毁了,仅有的几件旧衣和一点存粮也变成了灰烬。

  火势太猛,他只来得及逃出xing命,身无分文,衣衫单薄,连鞋子都没有,就那样光着脚瑟瑟发抖地走进了山下小镇,走进了这个花花绿绿的世界。

  他不知道能去哪里,能在哪里找到事做,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晃dàng了一天。

  夜来了,寒风呼啸,细雪纷纷,他又冷又饿地蜷缩在一间破庙里,半夜发起了高烧。是一群乞丐找来破被絮裹着他,讨来饭给他吃,烧开水给他喝,用土办法给他降温,才让他活了下来。

  以后,他就跟这帮人混在一起。他不愿意乞讨,他们也不bī他,讨来东西照样分给他吃。

  日子久了,他才知道,乞丐也是有地盘的,每个小团伙只能在固定的范围内乞讨。若越界,侵犯了另一团伙的利益,会召来对方的抗议,甚至一顿老拳。

  他们这边一个家伙有次就捞过了界,挨打时同伙上前帮忙,惹得对方群起而攻之,最后演变成了两派群殴。

  当他发现乞丐朋友们个个带伤而归,讨来的东西也被人抢走,害得所有人集体挨饿时,他怒了,一声不吭地冲到对方阵营,喊着要跟他们的老大“单挑”。

  对方见来人是个瘦弱小孩,一起哈哈大笑。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去对准老大的肋下就是一拳,居然把那个大个子打倒在地。

  老大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说:“小子,不错,瘦归瘦,倒有把力气,出拳角度也刁,是不是练过武的?”

  他点头,老大很开心地摆出架势,说要试试他的武功如何。

  试试的结果是,他把老大再次打翻在地。

  老大不仅没恼,简直喜出望外,说自己就一股蛮力,一直想找个真正懂武功的人做朋友,好时常切磋,共同提高,因而热qíng邀请他加入自己的阵营。

  这个老大,就是后来一直跟着他的得力助手周济。

  可是梁瑾瑜表示没兴趣,他的伙伴们对他有恩,他不想离开自己的群体。

  最后,两派合为一派,势力壮大后,又兼并了其他帮派,渐渐形成了一股势力。梁瑾瑜因为武功不俗,脑子又灵活,被公推为首领。

  到梁瑾瑜十五岁,他不再满足于丐帮生涯,手头也积攥了一些钱,便开始盘下铺面开店,都是ji院赌场之类来钱特别快的行当。到他二十岁,西部诸州的ji院赌场至少有三分之二属于他的帮派所有,他已然成了暗夜帝王。

  他仍不满足,除了继续捞偏门,也向正当行业渗透,如涉足钱庄、绸缎铺、客栈、饭庄等产业,自己更是加入了赏金猎人的行列。

  因为他武功高,路子广,人手多,有着那些独行客难以比拟的优势,很快就成为赏金猎人中的佼佼者,帮官府破了无数大案、要案,被各地父母官奉为上宾,争相延揽他入公门。

  他的手下们起初不乐意,觉得他放着好好的暗夜帝王不当,跑去做个小捕快,实在是大材小用。他却欣然接受,因为他的本意,就是要给自己洗白,慢慢从暗处走到阳光下。

  短短两年间,他从小捕快升到捕头,再升到总捕头。到他二十二岁时,连皇帝都注意到了他,派人跟他接洽,希望他能为皇上效力。说穿了,就是做皇上的鹰犬,为他处理一些不方便公开处理的人和事。

  就在这一年,梁瑾瑜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生身之父,那个十岁生日后再没出现过的人。也秘密造访了靖王府,见到了自己的生母。

  起初,他是欣喜若狂的,原来他不是父母不详的弃儿,而是靖王嫡子,和皇室同属一脉,有着最高贵的血统和身份。

  父王对他赞赏有加,也如梁孝帝一样,派给他许多任务。他每件事都尽心竭力去做,哪怕明知伤天害理,也不会向父王提出质疑。因为那是他的父亲,他相信父亲决不会害他。

  但他的手下提醒他,靖王偏宠二夫人母子,对他的母妃很冷淡。除了他每次探望时,会出现在他母妃房里之外,平时极少露面,这才引起了他的警觉。

  后来调查的结果证实了手下所言非虚,他仍不愿相信,连续数夜潜入靖王府打探。

  于是有一晚,他亲耳听到父王向二夫人许诺,将来会把王位传给老三梁瑾煊。到此时方了悟,自己只是被父王利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梁瑾煊扫清障碍。

  难怪父王根本不怕他造孽,不在乎他是不是满手血腥,反正到最后他都是要死的,他将会是那个最后被扫清的“障碍”。

  感谢父王,激发他心中所有的叛逆因子要不是父王如此薄待,他也许会一辈子安于秦诀的身份,不会成为梁瑾瑜。

  梁瑾瑜番外(二)

  某年某月某日,某人在江上泛舟。碧波千倾,万里无云,他舒服在靠在锦塌上,右手拿着一本书,左手伸到塌边的小几上摘葡萄吃。

  这是北疆来的无核葡萄,小小的,青青的,很甜。当然最让他满意的是,不用去皮,不用吐核。他如今很懒,要是有核,他压根儿就不想吃,嫌麻烦。

  周济在舱房外轻轻敲门,得到许可后,带着一脸腼腆的笑走进来。虎背熊腰,步履稳健,原来穿官服很有威严,现在穿件宝蓝色直裰,头上中规中矩地戴着方巾,怎么看怎么别扭,武人不像武人,文士不像文士。

  梁瑾瑜当即决定,上岸后先带他去买几套衣服。周济还是适合短打扮,或棉麻类长衫,这种光闪闪的绸缎面料能免则免,自己的眼睛也可以少受些荼毒。

  周济走到离榻三步远的地方,躬身作揖,很自然地喊了一声:“陛下。”

  梁瑾瑜垂下眼帘道:“你走错地方了,请下船左转,上岸后找间客栈住一晚,明早再搭客船北上。顺风的话,大概一个月左右可到南都,再沿运河走一个月,就可以在金銮殿上见到陛下了,如果他肯召见你的话。”

  赵延昌在梁军攻占上京后的第三年,也就是今年,迁都上京,据说是为了修补跟儿子儿媳的关系,要不他本来打算再缓两年的。

  周济唤错了称谓,被主子奚落一顿,反而开心得很,欣喜地说:“您如今越来越开朗了。”

  梁瑾瑜深吸了一口江上特有的凉慡气息,脸上是大彻大悟后的淡定欣悦:“是啊,无病无灾,随心所yù地安度余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周济陪笑道:“您正当盛年,离‘余生’还远着呢。”

  他跟了梁瑾瑜后,官位最高做到了兵部上卿。要看懂文件就必须识字,在“压力就是动力”的原理推动下,慢慢学会了识文断字。而且在官场待着,本身也很锻练人,所以他早就脱去了丐帮长老气质,说话不再满口粗言俚语。

  梁瑾瑜瞥了他一眼,看他一副准备赖着不走的模样,放下书道:“说吧,到底有什么事?大中午的,船晃得跟摇篮一样,你不去舒舒服服地歇晌,跑到我这儿来gān什么?”

  周济嘿嘿笑着,转身朝舱门外喊:“你们怎么还不进来?”

  梁瑾瑜无奈地摇摇头:“原来你只是打前哨的,主力部队还在后头。”

  他好好的午休时间,又泡汤了这些人怎么跟没断奶似的,缠着和他挤在一条船上游山玩水还嫌不够,每天早中晚照三餐骚扰。

  一群部下涌进来,梁瑾瑜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心里那点不耐很快就消失了。这里面很多都是从乞丐时代就追随他的人,能活着就让他感到欣慰。

  当然也不可能全在,经历过几年战争,有些人永远地留在战场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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