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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在和我的男朋友战三观_醴泉侯/铜汁铁丸【完结】(17)

  无所不能的沈识微居然不会游泳,要不是场合不对,我简直想大笑起来。

  沈识微也看见了我,我俩在水里对视了几秒,他突然拼命向我扑腾过来。

  以前我在游泳池里也捞过几次腿抽筋的同学,知道正面救人是大忌,忙往他背后绕。

  孰料身手没他快,力气也没他大,刚一靠近,我就被沈识微一把拽住。溺水的人都一样,甭管在岸上多风华绝代、不屑与我并列,现在他都紧紧抱住我的胳膊不放。

  一被他攀住,我立马像论坛里的一个无聊话题般往下沉,忙一边踩水,一边大喊:“撒手撒手撒手!让我来!”

  沈识微到底还是沈识微,转瞬便冷静下来,不像我同学那样,非但不撒手,还一肘打得我鼻血长流。我感到手臂上的钳制一松,忙转到他身后。

  我听沈识微大叫道:“秦湛……!!”但不管他想说什么,刚一张嘴,就喝了好几口水,只剩一连串撕心裂肺的咳嗽了。

  我怕他再挣扎,忙宽慰:“别怕!我拉你上岸,只要别缠住我,我俩都死不了。”

  一边环过他当胸,左右看看,选近点的北岸游去。

  也多亏了是秦湛这体力惊人的练家子的ròu身,要是换了我自己,穿着一身吃透水的冬衣,还拽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我和沈识微早一起喂了王八。饶是秦湛,上岸时我也觉得手脚绵软,几乎脱力。

  沈识微更是站也站不住,被我死狗一般拽着衣服拖上岸,丢在泥巴里。他趴在地上向外呕水,我见他几乎倒不过气,在他背上狠擂了两下,他才大声咳了起来。我也脚下一软,踉跄着跌坐在他旁边。

  惊变俄顷,如今我捡回一条小命,只觉四望漫漫,身如一叶,恛惶无措。

  突然一声尖利的响哨破耳惊飞,我猛支起身子,循声望向对岸。

  对岸并肩站着两个人,居然还有匹马,正是英长风和英晓露,陈昉坐在他们脚边,隔着大老远,我都能看见他浑身抖得像筛糠。

  想来也是,英家兄妹从小在烈鬃扬尘长大,水xing必然比我qiáng得多。

  见我看见了他们,英晓露高兴得直跳,英长风收拢长弓,也使劲对我挥手。我们都冲着对方嚷嚷,但隔着条波涛滚滚的大河,无数喧哗惨叫的人,却一句也听不清。

  我绝无体力再横凫过河与他们会合,更别说我这边还有个泡发了的沈识微。我指指自己,又指指地上躺着的半死不活的那个,手舞足蹈,示意叫他们自己先走。

  多半他们明白了我的意思,英长风远远冲我抱了抱拳,把陈昉撂上马背,三人一起向着南方去了。

  见他们走远,我才一屁股跌坐回烂泥里。沈识微双肩起伏,气喘如牛,我不禁伸手扶了一把帮他坐起来,问:“你没事儿吧?”他摇摇头,也不回答,只道:“你让二公子他们走了?”

  我道:“是。”怕他骂我,忙又补充:“无妨,我们寻个渡头过河,再与他们会合就是。”

  沈识微却嘿嘿笑起来,他浑身发抖,顺着鼻尖落下串串水珠,却也不在乎,一只手伸进怀里。透过方才被我拽松了衣襟,我瞧见他紧紧拽住一个物件:“二公子护着活宝贝走了,那咱俩就看好死宝贝吧。”

  竟然是陈昉那肇祸的huáng绫布包。

  第三卷 风尘杀劫

  第25章

  我们又歇了一停,略恢复了些力气。

  此刻湿衣冻黏在皮肤上,我浑身都疼,血里漂着锐利冰渣,心脏每泵一次,就被戳一锥。

  冷。

  我平生没有过的冷。

  什么是冷?

  冷不是趁五一放假,和同桌赌了十块钱,往水库里最绿的地方一猛子跳进去。冷不是打雪仗时,你亲爹把你坐在地上,好让你妹妹往你脖子里大捧大捧地灌雪。冷也不是冬天爬出热被窝,只穿秋裤跑过长长走廊,撒完尿后打的那个由稍到尾的哆嗦。

  冷不是痛苦的体验,而是笃定的恐惧。

  冷不止让你不舒服,冷会要了你的命。也许就是此时此刻,这摊河边的烂泥上。

  沈识微勉力站起来,道:“回去!”就连他也面青唇白,声音直哆嗦,发梢和眉毛满是霜花,见我一愣,他吼道:“火!”

  烂泥塘里能点燃一切都烧成了火。

  门板,篱笆,纺车,板凳,茅糙。有的是方才真皋老爷放的,有的是幸存者点来自救的。

  我俩找到一辆熊熊燃烧的板车,对视一眼,都开始麻溜儿脱衣服。沈识微要脸,还穿着贴身的里衣,我要命,扒得只剩一条裤衩,恨不能把自己架在火上翻几圈。

  也不知过了多久,横七竖八丢在火边的衣服上抽离出丝丝雾气。

  沈识微的黑氅是件神物,刚才沾了水,裘毛一簇一簇支楞着,现在略一烤gān,又变得油光水滑。他身披貂裘,把头发也重束了一遍,竟又有了三分光鲜。而我贴在火边,几乎被烧光眉毛,皮肤刺辣辣的疼,也不知冻的还是燎的。饶是如此,我仍觉着自己是个垃圾杂物冻成的大冰坨子,热气永远传不到心子里。

  不过好歹手脚回到了我的身上。

  我咬紧牙关,开始往身上套半gān的衣服。

  沈识微唤住我:“你要做什么去?”

  我道:“我去看看……能不能救人。”

  沈识微匪夷所思地盯着我,见我是认真的,竟嗤的一声笑了起来:“救人?如今自保都难,你要救人?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我最看不得他这个样子,心头火滚,梗着脖子道:“真傻!要不是真傻,沈公子这会儿快飘进海了吧?”

  沈识微的笑容在嘴边僵住,他狠狠道:“你莫以为救了我,你就……”

  我打断道:“可别,我什么都不就。来来,我说一遍给你听啊:我救你纯属是傻,你用不着感激,更谈不上回报。要是快淹死的是我,你这样的聪明人才不管呢。对不对?你还有啥要补充的没?”

  他不说话。我扭头就走。

  只是我还能救谁?

  方才几乎滚沸的河心现在已死寂冷透。只留一条孤零零的趸船在凄惶打转。河水把尸体拍上浅岸,在垃圾与碎木中,死者的脸如簇簇白色睡莲,随làng轻摆。

  河滩上,在活着的人的悲泣、诅咒、叫喊里,连真皋人的马蹄声也如踏入了痛苦的泥沼,每一步都被拉扯得滞腻沉重。

  我突然看见离我不远处,有个仆倒的人胳膊动了动。

  我一个箭步跃上前,把她翻了过来。

  这是个年轻姑娘,双眼半阖,虽衣衫褴褛,却仍用褪色的红绳盘着发辫。

  心肺复苏是怎么做的?!

  我试着压了压她的胸口,她的七窍里冒出浑浊的水,我颤抖着双手又压了两下,正犹豫是不是要往她嘴里chuī气。却见水却越来越脏,我蓦然发现,这哪是什么污水?

  从她身体里流出来的是冰冷的黑血。

  她的臂弯又动了动,一只冻得连叫唤都叫唤不出声的癞皮狗拱了出来。

  等沈识微找过来时,我正在骂人。

  我正用我想象力能穷极的一切肮脏下流话咆哮着,嘴角泛着白沫、向着虚空跳踯,真皋人、陈昉、老天爷,我也不知是要艹这三者谁的妈。

  沈识微一把抓住我的肘弯。

  他恶狠狠压低声音:“你不是要救人吗?发什么疯?”

  我甩开他的手,骂道:“沈识微!艹你大爷,要不是你乱嚷嚷,也不会死这么多人!看好了,这都是你造的孽!”

  沈识微不怒反笑:“我造的孽?秦师兄不也跟着跑得挺快?你那时要是就想救人,横鞭扬刀,万夫莫开,替大家拦住真皋人不就是了?”

  我被他说得一怔,却又不知如何反驳。

  他冷笑道:“真皋人又在结队了,秦师兄要是想留在这儿殉道,我也不拦着。你走不走?”

  我梗着脖子不看他,这回换他冷嗤了一声,扭头就走了。

  这厮脚程极快,转眼就出了我的视线。

  我站在这尸积如山的河边,chuī着腥风,只觉鼻子发酸,忙深抽了口气,不让自己真哭出来。

  沈识微说得不错,真皋人经此事变折了些人手,也阵脚大乱。但毕竟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现在早回过神来,烂泥塘外的平地里,队列正渐渐成型。

  我和沈识微折返回来本就已是冒险,现在再不走,只有让他们瓮中捉鳖的份儿。

  别的不论,折腾得这么要命,真皋人可别这么轻易想逮住老子!

  我翻上河岸,直追沈识微去的方向。

  岸边乱山丛树,糙莽纵横,泥地上脚印纷杂踏乱,却偏偏四望无人。我心里不由有点发憷,沈识微还真先走了?念头一转,我又冲自己哼哼了两声。

  可不是走了么?对他莫非还该抱什么幻想?

  大路朝南,只此一条。我就不信,离了他沈识微我还回不去了。

  我气鼓鼓地走了小半里,却发现自己站在个三岔路口。

  他妈的,刚才谁说的只此一条?

  正琢磨着是不是要找个钢镚来丢丢。突然却看见有个人立在左手路旁的树下,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见我沉着脸向他走过去,他讥笑道:“怎么?秦师兄不是不走么?”

  我也不知心里是喜是怒,嘴倒是动得比脑子快,也呛道:“怎么?沈师弟不是走了么?”

  沈识微猛然转身,袖子一摔,几乎打在我脸上。

  他大步走在前面,我赶不上,也懒得赶,远远缀着,只求个不迷路。

  一边走,一边看太阳从yīn雾中渗出血光。

  就像那姑娘的发绳褪了色,一道污红染透了河水。

  第26章

  到了晚上沈识微才重新和我搭腔。

  问的还是:“秦师兄身上还有钱吧?”

  大瀚朝流通宝钞。比起铜钱元宝,纸币在我看来异常亲切,随身总喜欢揣几张。为此我专门找人做了个皮夹子,和过去在地球上用的那个模样差不多,还唏嘘不已地保留了卡位。

  他这一说倒是提醒了我。

  乱世里别说宝钞,真金白银的好使程度也有限,但如今我们马匹行李尽失,总比没有的qiáng。

  我忙从怀里把皮夹子掏出来。

  这年头没有钞票纸和柯式印刷,外面几张宝钞已经泡得有点不成样,夹心的勉qiáng还能用。

  我这人吃软不吃硬,若在淩水我俩bào吵一架、彻底翻脸,那将来我必然要新仇旧恨一起算,终身投入跟沈识微找不痛快的事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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