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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在和我的男朋友战三观_醴泉侯/铜汁铁丸【完结】(18)

  但他最终停下来等我了,多少搞得我有点不好意思。

  我清清嗓子,没话找话:“沈师弟问我有钱没有做什么?看着打火的地方了?”

  沈识微道:“喏,那就是打火的地方。”

  说着下巴一抬,指向前面的的森森连岭,茫茫原畴。

  他冷笑道:“秦师兄还敢进市镇?”

  我恨不能把自己的舌头咬断。

  我不好意思个屁!他留下来等我,十有八九是冲着我身上的宝钞。

  但最终我还是跟他进了山,找了处背风的地方,又在他的指挥下收集了堆枯枝回来,老老实实蹲着看他拿火刀点火。

  果然没有比火对人类文明进程影响更大的东西。

  那一小团光明跳跃而起,虽说暖不透身,也填不饱腹,但却给人莫大安慰。我觉得生机复苏,哪怕饿得胃抽筋、穿着湿衣服坐在冬夜的户外,但也还算能熬过去。

  虽说如此,我还是睡不着。

  一闭眼,反像拉开了片黑色的大屏幕,无数怪景在上面上演。

  乱蛇壕中。战士刀稍的彩缡坠地,一条就是一个真皋寡妇。

  淩水河畔。我每走一步,都挤碎穿通他人的血ròu。火伤不了我,冰凌却刺破了我的胸口。人牲嘶叫,马蹄沉闷。河水反倒是不言不语,河水忙着láng吞虎咽,只来得及打一个寒雾弥漫的嗝儿。

  一把绘彩琵琶缓缓上浮,那是一个红绳缠辫的姑娘浸在冰水中,飞天般反弹着它。

  黑暗的天穹与大地如同一副铁铸的磨盘,我置身磨齿中,稍有妄动便要被碾成一团ròu糜血髓,心中压抑得只想放声尖叫。

  我索xing一骨碌翻起身来。

  隔着火堆,沈识微却在细细翻检陈昉的huáng绫布包。

  他早把huáng绫拆散,把那层层包裹的事物冲着火光翻来覆去地看,沈识微这人一向不露声色,此刻脸上却浮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我忍了忍,还是按捺不住好奇,赔笑道:“沈师弟,也给我长长眼?”

  沈识微抬眼望望我,也没小气,把那东西抛了过来。我忙伸手接住,借着火光,勉qiáng认了认上面的篆字。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还真是传国玉玺。

  我也学着沈识微的模样把玉玺颠来倒去地看。见背有螭纽,正面钩划凹陷处满是朱砂旧渍,玉质莹白温润,除此外,以我的见识也瞧不出什么名堂。

  不过既然印文和我那个次元的一样,也不知两边历史重合了多少?

  我试探道:“古有楚人卞和……”

  沈识微眉头一拧:“什么?”

  我忙说:“没啥。”想了想,又道:“沈师弟,你觉着这是真的吗?”

  沈识微说:“我也算玩过些好东西,但这样的美玉还是第一次见。说是无价之宝,一点也不为之过。”一边说,一边对我伸出一只手来。

  我哪敢把无价之宝再丢回去,忙恭恭敬敬地绕到他身边,捧到他手上。

  玉玺重回掌中,沈识微方继续说下去:“——怕是没人能下这么大手笔来造假。这要是假的,真货也不过如此了。”

  他斜觑着手中物,突然嘴角一弯,满是恶意的快乐,手腕一上一下,将这宝贝玩具般轻轻抛向空中。

  不管哪个次元,传国玉玺都是神州赤县的国器,君权天授的信物,若是换了英长风,怕要倒头就拜,沈识微居然当个皮球一样颠着玩。

  我的目光随着玉玺上上下下,只觉他颠儿的是我的小心肝,要是一个失手,摔个八瓣,我们这个故事可算是神展开了。

  好在沈识微颠了两颠,估计觉得没啥意思,也就收了手,笑道:“不论真伪,也总比咱们世子值钱多了。”

  不提起陈昉尤罢,提起我就一阵bào躁。

  今天早些我气急败坏,把火全撒在沈识微身上,多少有点不讲理。若真要追根究底,其实都是陈昉这傻哔闯的祸。

  我把后槽牙咬得咯吱直响:“那是。活东西瞎话连篇,死东西扯不了谎。况且两条腿的人满街都是,这么块好石头……”

  我脑海里猛响起踩刹车的锐叫。

  这么政治不正确的话,不是推心置腹之jiāo,怎可说与人听。

  沈识微先开的话端不假,可焉知他不是钓鱼?

  我把张开的嘴闭上,四盼左右,瞧见根落在外面的gān枝,便捡起来,细心地捅进火堆下面。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话说回来,我又能和谁推心置腹?

  秦横听了这大逆不道的发言,说不定要轮圆了大嘴巴子抽我。英长风连他亲妹妹的抱怨都不肯听,和他能谈的大概只有银辔的大闸蟹。英晓露虽然烦透了陈昉,但仅限男女关系,估计也根本没往深里想。

  还真忒么有意思。

  偏偏只有这个最不对付的沈识微,能和我想得到一起,说得到一块。

  沈识微似浑然不察我在挣扎,大大方方接下去:“真又如何,假又如何。姓陈的真有天助?他当自己是真的,大家也说他是真的就行了。”

  是啊,我心中默叹,古往今来,舆论宣传,都是换汤不换药。义军要的不过是个吉祥物,英大帅gān嘛又一定要找这个陈昉?我们就不能偷偷去河里埋个独眼石人吗?

  踏中我内心独白的鼓点,沈识微又把玉玺向天上抛了抛,懒洋洋道:“可惜我们这一路的走来,没一件事能上台面。玉玺如何好和huáng大侠同处一瓮的?咱们回去就说:渡淩水时,一只老鳖从河中跳将起来,跃进陈昉怀里,世子扯住它胸甲,左右一撕,从老鳖怀里滚出玉玺来。这才勉qiáng是个意思。”

  我见沈识微满面促狭,不似有诈,心里一松,哈的一声笑出声来。

  一时火堆旁的气氛好不和谐。

  虽说我和沈识微互相讨厌,但我们同样讨厌陈昉。这等于中日友好靠棒子,别有一番奇趣。

  见我笑了,沈识微笑得更灿烂,亲切唤道:“秦师兄。”他突然说:“还记得咱们放了的那只羊么?”

  我道:“怎么不记得,还没谢谢沈师弟在世子面前替我美言呢。”

  沈识微却话锋一转:“你觉得若那天陈昉叫去杀羊的不是你,而是英长风,他会怎么样?”

  我一时不知怎么答话。沈识微也不要我答话。

  他就像在讲笑话,但包袱还没抖完,自个儿就绷不住先乐了:“哈哈哈,若是二公子,不管他心里多怜惜那孩子,多瞧不起陈昉,那天晚上咱们还是有羊ròu吃。”

  眼风扫来,却像刮骨钢刀一般。

  我的笑容僵死在脸上。

  我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爹沈霄悬时,就是这么被似笑非笑的一瞥慑得胆战心惊。这父子俩论外貌气度都并不太像,但这刻我却只觉火堆那边坐了个没留长须的沈霄悬,那漫不经心的目光穿透烟雾和火焰落在我脸上,照得我无处遁逃。

  火堆里一块湿柴烧得炸开,爆出一簇火星。

  沈识微道:“秦师兄,今天在渡淩桥头,英长风护主,英晓露拒敌。哈哈哈,只有你和我直奔这不知道是什么的布包。你以为我没看见?”

  第27章

  次日醒来,我望着林梢那轮咸蛋huáng般的朝日一阵鼻酸——总算是看见了明天的太阳,沈识微还没半夜爬起来掐死我。

  篝火已死透。我起来原地蹦了蹦,捧了两把雪擦了擦脸,在树下撒了泡昏huáng的长尿。

  沈识微早就不在,雪地上留着一行浅浅的脚印。

  我跟着足迹来到林间的一处开阔地,见他正在练功。

  小说里大侠的在武学上总是一劳永逸。就如高考一般,过了6月那个坎后就再不用看书,每日不是纵酒狂歌打DOTA,就是忙着谈恋爱。

  到了这儿才知不是这样,英家兄妹和沈识微虽说都是成名人物,但日日勤习不辍,大量重复基础套路,搞得我也不好意思偷懒。这一路北上,不管多奔波辛劳,我们四人都天不亮就出门,各自找地方练功,到吃早饭的时候才回去碰头。哪怕寻到了陈昉之后,也不过每天轮班留个人伺候他。

  偷看人习武是江湖大忌,不过我和沈识微算是同门,这就没关系。我重重踩断了几根树枝提醒他我来了。

  他没理我,兀自疾掠轻驰,带起一片雪粉飞扬。

  上一次见他演套路还是半年前,那时沈识微紫衣贝带,恍若王孙。现在虽然和我一样滚成泥猪疥狗,但未必就多减色,反增几分落拓潇洒的味道。

  我记得小时候读九州,江南写如龙公子项空月,说他哪怕被扒光了丢在泥坑里,遇见他的第一个农民也一定会把他恭恭敬敬地送到最近的大户人家,问是不是府上丢了公子。

  这说的大概就是沈识微这种人。

  我扯开喉咙拼命咳嗽。

  沈识微这才急旋收势,也不知有意无意,溅了我一身冰土渣子。

  他粲然一笑:“秦师兄不多睡会儿?怎么有逸致来看小弟练功?”

  我道:“嘿嘿,昨天不是说好了吗?我来瞻沈师弟了。”

  沈识微抬头看看太阳在哪儿:“时日尚早。我陪秦师兄也活动活动筋骨吧。”

  写作练功,读作揍我,圣斗士岂会被同一招打败两次?我哈哈笑道:“饿了一天一宿,我头昏眼花,没沈师弟这份jīng气神。咱们还是快去找点东西吃吧。”

  沈识微道:“业jīng于勤而荒于嬉。我看秦师兄还是别落下功夫的好。”他突然脸色一肃:“再者说了,秦师兄不是也答应听我的了吗?”

  我瞪着他,他笑眯眯看着我。

  我心里艹了一声。只得撩起下摆,下到平地里。

  化返功一股气劲至丹田而催,周游奇经八脉。刚则导、弱则进,dòng敌先机,乘隙捣虚,故而不拘兵器,拳掌腿互通。

  这套道理在口诀里说得更加弯弯绕绕。

  我当初听着只觉和独孤九剑异曲同工,心cháo澎湃地问秦横:“是不是就是说,不论对手使什么招数,化返都能破得了?”

  秦横叹道:“你想的倒是美。天下武功之多之奇,咱们祖师爷就是活神仙也不能样样都料到。但不管招式套路怎么变,运气运力总有规律,这就是生、化、返之道,化返功讲的就是规律。”顿了顿,他又用一种更加让人悲伤的口气说道:“你还是先把筋骨练扎实点要紧,遇上qiáng敌也能多挨两下打。”

  我心中对这祖传绝学一千个问号,直到突围那日见识了沈识微的神威。原来化返大法的确好,高手使来,ròu掌如锋,衣襟是斧,哪怕一把老头乐,沈识微抄着也是倚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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