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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在和我的男朋友战三观_醴泉侯/铜汁铁丸【完结】(29)

  这倒怪了,他装哪门子受害者?

  我猛跑两步拦住他去路:“着谁的道?什么猴戏不猴戏?你说清楚了。”

  沈识微在离我三米远的地方站住:“既然秦师兄自己说破了,就别装了吧。”

  我哭笑不得:“我装什么了?”

  沈识微道:“装什么?装蠢罢了。秦师兄的拿手好戏哪。”还是那副滴水成冰的口吻。

  见他动了真怒,我只好服软:“得。咱们继续吧。你说没打好,就是没打好。我也不偷懒了。”

  沈识微笑了:“秦师兄还没演够?”

  我不得不把之前的问题再重复了一次:“我演什么了?”心中好不忿忿。“我在久安也没这几天上心,我爹教我我还要躲个懒呢。你要我重来,我就重来……”突然间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觉一惊:“你是说我故意不尽全力?”

  那团灰蒙蒙的人影一动不动。

  我哭笑不得,腹中兜了一圈,还是怒气占了上风:“我为啥要不尽全力?你还真当我有不传之秘?要是你对我突破这事儿这么上心,怎么就不直说,要能弄个明白,我怕比你高兴!”

  沈识微道:“哈哈哈,秦师兄会说实话?”

  我越来越压不住自己的嗓门,也不顾忌周围是不是有别人:“沈识微,我对你没说过假话!”

  沈识微道:“是。所以秦师兄就是一天早上醒来,突然就脱胎换骨,变作了现在这位大好才俊。秦师兄也是突然有一天早上醒来,就能杀得了武功十倍于你的人。这就是秦师兄的实话。”

  我百口莫辩,要是我说自己是从不知多少光年外的另一颗星球来的,他怕是要当场打死我。

  却突然灵光一闪,记忆里支离破碎的碎片猛然成了完整的图案。

  我道:“你一直就没信过我。”

  越往下说,便越觉得心冷。“从久安家祭我们才见面,你就开始试探我的武功,这一路上你就没停过和我切磋,都是因为你怀疑我藏了一手?”

  沈识微坦然道:“不错。在乌梗山时,我若不是知道你暗自有克敌的把握,怎会把我俩的生死系于你的心血来cháo之上?”

  我怒极反笑:“好哇!原来我这么深藏不露!我藏了手什么?六虚门本家瞒着你爹别有秘笈?还是我有什么泼天的yīn谋?”

  沈识微却一句不驳,只道:“你自己明白。”

  我只觉怒意慢慢变成绝望:“你既然从来没信过我,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你对我可说过实话。”

  沈识微似被我这话问得不自在起来,他神色焦躁,顿了顿,才道:“为什么?因为我从会说谎话那日起,就习惯了对秦师兄你说实话。你过去蠢然一物,和你说话就与鹿豕说话无异,我有什么不敢对你讲?至于现在,哈哈,你也莫要忘了,我曾说过,在渡淩桥只有你和我一起抢那huáng绫布包,你我早就是一样的人了,对着英长风我不能说的话,对着你我又有什么可做戏?”

  我再也没什么跟他好说,大踏步向前,一拳挥向他面门。

  自从认识沈识微以来,我无数次动过要揍他的念头,但这是头一回脑子管不住手。

  沈识微料不及我突然发难,虽以掌来接我的拳头,但不知为何慢了半拍,我被他拨得偏了几寸,但这拳还是打在了他脸上。

  这一次比我以前那招寂寥灵素重了不知多少,连乱林都里回dàng着嘭的一声响。

  沈识微被打得半个身子歪向一边,只听他喊道:“你……!!”

  我不容他说下去,只瞧着自己右手虎口那几乎裂到掌心的长疤:“沈识微,我在乌梗山能赢是因为拼了命,不光为自己,也为了你!你既然瞧不上,这一拳下去,就当我没做过!”

  我本想转身就走,但还没来得跨步,就听风声猎猎,沈识微发了疯似地朝我扑过来。

  方才那一拳能打中他,我自己也惊诧万分。沈识微武功高我百倍,若不是气得经脉逆行,我绝不会去捋虎须。孰料jiāo上手,我才发现并非侥幸,不知是他受伤变弱,还是我这几日突击下来变qiáng,我竟然真能和他打个平手。

  我气得发晕,沈识微也好不到哪去,很快我俩就已不像练家子过招,口诀心法皆忘,姿态风度无存,只是纯粹地在打架。

  我仗着比他高壮,专挥拳打他下颌,他不敢近身,便出脚踹我腹股沟,换了过去,沈公子宁死也不会用这么下作难看的街头路数,这会儿蓝猫淘气三千踢,一刻也不停。我瞅了个机会,弯腰搂住他踢来的腿,顺势一推,把他掀翻在地上。

  我俩掐着对方脖子,在地上横七竖八滚了几圈,到底是我占了上风。我志得意满,膝盖抵住他当胸,又是一拳掼在他脸上。沈识微眦目yù裂,像条出水的鱼般拼命扑腾,我使出吃奶的劲摁住他,一边把过去不敢骂出口的话源源不绝、高屋建瓴地倾泻在他脸上。

  僵持的这片刻,化返功那股熟悉的气劲猛然破入我的腹部。是沈识微一拳打在我小腹上。我运气来抗,但早来不及,只觉身边的景物向前飞逝,也不知被他轰出了多远。

  我眼前黑了几秒,小腹疼得像被腰斩了一般,摸了摸见肠子还没流出来,忙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预备沈识微再来袭。

  但他没动。

  沈识微仰面躺在地上,胸脯剧烈起伏。我不知这厮又酝酿着什么毒计,一手护着肚腹,也不敢贸然上前。

  沈识微又躺了一会,突然侧翻过身,像是想爬起来,但双手拄地歇了好一会儿,竟然又摔了回去。

  我陡然心惊。

  不会吧?

  犹豫了半天,我还是走到他身边。听到我的脚步声靠近,沈识微猛然抬头,那仇视的目光活像我杀了他全家。

  我道:“你说我骗你,你什么时候对我说过实话?”

  沈识微不答,只是切齿冷笑,头发和面颊上挂着几簇枯糙。

  我的怒海又翻出cháo头:“你到底伤得有多重?这几天你不是不想和我练功,是不能了对不对?”

  他还是不说话。

  我真恨不得再打他几拳,但这回好歹是按捺住了。

  我伸手想把他拽起来,刚一触他的手臂,沈识微就毒蛇吐信般迅疾地反扣我的手腕。这是辣招,要是平日早疼得我钻心透骨,但这会儿他手指上只传来不断地震颤,连我的油皮也蹭不破一块。

  我心里叹了口气,略一用力,他只好身不由己地随我站起,我见他脚下仍在踉跄,也不管他乐不乐意,顺手从腋下架住他。

  晨曦的第一缕光明穿过云端,从树梢滤下。

  破碎惨淡的阳光照亮了他苍白如纸的脸,也照亮了地上大片大片他刚才呕出的鲜红。

  第38章

  火在天际,烧成一座大山,嶙峋扭曲,抖一抖身,甩下无数虱子般的火星。

  火星就地一滚,变成十指如刀的小鬼向我扑来。而我手持长镰,将它们不停刈倒,血泥淹没过我的小腿肚,而我绝不能停。

  因为我腹内也有一蓬火,只要小鬼划开我的皮囊,火就要蹿出来,把我的脊椎烧成一只大烛。

  突然之间,耳边传来马嘶。

  一匹漆黑大马从天外闯来,四蹄和鬃毛拉着流星长长的曳光。马上骑士的黑氅迎着烈风,澎湃成夜色的cháo头,吞火食焰、翻倒天河。

  他一拉缰绳,黑马人立起来。

  高踞的弦月是他的脸,睥睨月光冷冷she下。

  我手中的长镰翻滚落地。

  在梦里,他允许我大喊他的名字。

  我向天空喊道:“沈识微!!”

  沈识微没在天上,就走在我五步开外的身侧。

  自上回qiáng催内力,吐了一地的血后,他就以ròu眼能见的速度萎靡下去。难得不那么帅,还有点怂起来了。

  说是同路人,我自己也不记得多久没和他说过话,说我俩不认识,又忍不住偶尔彼此打量一眼。气氛尴尬得叶镥锅也受不了了,和我们同路了两天,找个借口先走了。

  沈识微说得不错,我这人太婆妈。虽说bào打了一架,但我还是念念不忘他救我小命时的感动。

  这一路我们亡命千里,把八辈子的霉都倒尽了,但我有时却觉得也并不那么糟糕。因为我好歹和一个朋友有了点同生共死的意思,全身心信任另一个人的滋味颇为美妙。

  谁曾想,只有我觉得我们是朋友。

  这怅然若失的不甘与我胸中的恼怒互相呼应,来回震dàng,最后也不知轰鸣成了一片什么qíng绪。累我睡下时怪梦连篇,醒来时从脑仁深处泌出来疼。

  屋漏偏逢连夜雨,寒冷如被我们吃掉的真皋斗犬的yīn魂,嗅着我们的味道,追着我们的脚步,竟然一路越过了烈鬃江。

  拓南道也开始下雪了。

  拓南的雪不如拱北那般气势汹汹,但那羸弱的雪花却自有一份执拗,像嘤嘤地哭诉,不眠不休、通宵达旦。

  也不知走了几日,我俩终于进了白澪府,离濯秀山庄快马也就六七天的路程,万里长征只剩下最后一步。

  就是不知这一步在风雪里得跋涉多久。

  我见沈识微越来越畏寒,提过晚上找人家投宿,他没搭理。若换了打架前,我大概要死缠烂打,但到了现在,我也懒得再废唇舌。

  今天也是同样,虽说看见墟里炊烟,我们还是找了个农人看地的糙棚落脚,屋里屋外一样冷,勉qiáng能遮遮雪片。

  这几日我们已弹尽粮绝,全靠我去找吃的。我集了捧柴禾,丢在地上让他生火,连个招呼也不打就出了门,沈识微也一句没多问。

  等我回来时,天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细雪落在我的发梢和脸上,而路尽头的糙棚里隐隐闪着火光,还真似一处归宿。

  可惜要是等着我的人是个兄弟,不是个对头就好了。

  沈识微倚在糙墙上,专注地看着火光,像是要从光线里也摄取一份热量,但饶是如此,他仍在瑟瑟发抖。为了混进流民,他眼皮也不眨就把那千金黑裘丢在了山中,也不知现在后不后悔。

  我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把怀中的半截陶罐递给他。

  沈识微瞧瞧碗里的东西,又看看我。他神色挣扎,但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开口问道:“白米?”

  我在他身旁坐下,门dòng里灌进的寒风杀进杀出,如入无人之境:“还有ròu呢。”

  他把陶罐放下了:“为什么?”

  我道:“我帅。”

  见他面色一凛,我才道:“沈师弟啊,今天是大年三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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