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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李满园春_SISIMO【完结+番外】(73)

  “既然圣上有此意,阿容,我却要说上两句。”

  宁博容坐好,“是,阿爹。”

  “若你当真嫁到皇家去,还是那太子妃,若不出意外,将来便是一国之后,定不可如在家这般任xing,我相信你很聪明,但慧极必伤,有时候,糊涂一些过日子也不是什么坏事,只需在大节上稳得住便也罢了。”

  宁博容有些惊讶宁盛居然说了这样一席话。

  “若是你不想嫁,阿爹近日便能为你订下婚事,只是嫁那等庸俗男儿,却是rǔ没了我的好阿容,”宁盛说着,便很有些不舍,“但若是阿容不想进宫去,这书院里便有不少好儿郎——”

  崔氏听着,眼圈都红了。

  宁博容轻轻道:“我知道阿父阿母宠溺我,”在宁盛这个标准古代士大夫以君权为天的大儒口中,能说得出这样的话,她已经很感动,“可是刘湛承诺过我,他想要娶我为妻,便要一辈子敬我爱我,他或许不是君子,却是未来的帝王,如此人物,想必一诺千金,若是将来反悔,我自想办法再回到阿父阿母身边便是。”

  崔氏瞪她一眼,“说什么傻话!”若是嫁到皇家去,还指望能和离吗?别开玩笑了。

  “阿父阿母,我不是那等柔弱女子,这几年来,我令万里书院天翻地覆,若只嫁予一寻常男儿,不过相夫教子庸碌一生,可若是走到那里去——”宁博容竟是微微笑起来,“我能改变的或许更多。”

  她不是那等试图发明创造对封建社会抱有天真幻想的穿越女,却仍是想尽她所能,去尝试一下改变更多人的命运。

  宁博容从来不擅长更多的东西,她不会造玻璃,不会做肥皂,对理工科一窍不通,她懂一些诗词,但在这个年代过了十数年,许多甚至已经渐渐淡忘了,只一些教科书上的诗词还记得清楚,余者,却也尔尔,曾经的她,又不是那等jīng通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篇的人。

  只这辈子,那么多年,她努力练字,认真读书,方养成了这身气质,方才对此道有了些许信心。

  腹有诗书气自华,她或许还没有那般大气,却到底同寻常女子不大一样。

  她——过不了那等老老实实相夫教子的日子,更忍受不了这个年代男人的许多习xing。

  表面上几近完美的宁家长女,通诗书擅文墨,懂琴,会烹,容颜出众,年纪尚幼却有国色,更有万里书院成奇迹、路去京城退流寇的传闻,怎么看都十二分优秀。

  实则宁博容对于这个年代的男人来说,偏偏并非真正好妻子的选择,她太聪明,要做点什么小手脚想要瞒着她什么都不大容易,又有感qíng洁癖,特别是她实在不够“安分”。

  是以,她想赌一赌。

  “阿爹,我愿嫁到皇家去。”

  不仅为她自己,也为到这个世界之后,待她如此好的宁盛崔氏,尚有她着紧的哥哥宁博裕,她并不博爱,但这些,都是她重要的人。

  更何况,这也并非被bī无奈,她——确实被刘湛说服打动。

  甚至,或许她也是有点喜欢他的。

  当年九月,楚王刘湛平安回京,京中一夜血流成河,动dàng维持了整整三天,颖王被黜,赵王被圈|禁,唯有黎王看似平安,只他的婚礼便在六日之后,于一片惨淡中显得格外简陋平常。

  次月,楚王刘湛被封太子,左相范chuī海亲自做媒,拟聘宁氏长女博容为太子妃,圣旨既下,婚期便定在次年的六月初六。

  一般而言,太子娶亲都比较早,且有不满十岁便被封太子妃的先例,例如历祯帝的原配发妻,便是八岁嫁给了历祯帝,因历祯帝那年时年九岁就已然被封作太子,这立太子妃的诏书不过是在立太子后两月便发。

  是以宁博容还未及笄,便要嫁到皇家去,却也是相当正常,若是刘湛早早被封做太子,恐怕娶亲的年纪还要小。

  远在云州的宁博容尚且不觉什么,于京城和云州的勋贵圈子里,却是一阵骚动。

  京城中大部分的夫人们都在茫然……这,宁家大娘乃是何人?

  云州城中的各家夫人小娘子们却是愈加震惊。

  尤其以秦家沈家这等自认高人一等的世族之女为甚——

  那宁博容,竟然要当太子妃了?

  而这天,宁博容收到了第一封……刘湛光明正大寄到她手中的信。

  ☆、63·新刺史宴

  宁博容接到刘湛的书信并不算惊讶,如今他们名分已定,谁也说不了什么,若是刘湛不来书信,她反倒会觉得除了什么事呢。

  自从圣旨下了之后,万里书院的人气更上一层楼,这宁山长之女若是当了太子妃,将来不出意外便是一国之后,这宁山长怕不是正正经经的国舅?

  万里书院如今有一股子蒸蒸日上的气势暂且不说,将来从此处科举入仕,好歹也算是个皇后的同门不是?怎么看都风光。

  正是因此,雪片般的入学申请的帖子几乎堆满了宁盛的书房,直叫宁盛忙得焦头烂额。

  而崔氏却已经急匆匆地给宁博容备起嫁妆来,既是太子妃的规格,自是不怕越了规矩去,且黎王妃刚嫁在前,她乃是那汉承侯的长女,自是嫁妆丰厚,宁博容若是出嫁,自得比她高上一阶,这嫁妆,便要更加讲究。

  婚期只在明年,时间紧迫,崔氏在这个炎炎夏日,却是忙得飞起。

  在院中槐树下,宁博容着一件素白的薄绡衫子,下着烟染水绿的六幅长裙,皆是极昂贵的凉丝料子,一头长发束起,做那男子般的盘发,cha一支水色簪子,端的在这极热的天气里犹如一道清慡宜人的风景。

  她纤长的手指灵巧地拆了信,看了开头一句便有些脸红。

  倒不是那刘湛写了什么qíng话,他要真写了qíng话……宁博容恐怕不是脸红,反倒要笑他才是。

  “若无我阿容让万里书院授之我那等生存之能、武学之道,哪有我刘湛今日?”

  这——其实也是个巧合,原她只是不想让自己习了武,却是làng费那等好东西,好歹拿出来与大伙儿分享一下,又有那生存只能,她只是与阿黔他们提过一句,让那郎中教他们辨认一些野外药糙,让猎户授他们捕猎观察之法罢了。

  算不得太大的本事,不过让他们各方面都粗通一些,不至于整天只盯着书本只念着写字,毕竟那些个贫家子,学习起来实在是太拼,若是没有这些稍稍吸引一下他们的心思,怕是真要读书熬坏了身体。

  但好处,却是显而易见的。

  刘湛的这封信看来稀疏平常,却是如同平日里同宁博容说话是那样,以温和的口吻同她讲了那两月里发生的事,又大略提了提京城之事,非但没有让宁博容会觉得ròu麻的qíng话,也不是那等公事公办的报平安信,反倒是像是好友之间亲昵的书信往来,讲一些生活中重要的亦或有趣的事来给她听,就如这些年刘湛待她一般毫无侵略xing。

  只在最后有一句——

  “得阿容为妻,为我此生最幸运之事。”

  宁博容匆匆扫过一眼便掩了信纸,眯了眯眼睛道:“这可不是什么幸运的事啊……”若是当真让她喜欢上了他,他要是将来待她不是这般了——

  那什么,若她当真要一个人死,绝对让天下绝无第二个人能发现,冰针梅花封,中之口不能言体不能动,两个时辰必亡,体表无伤体内无痕,这世上顶顶高明的仵作保准也发现不了任何端倪。

  宁博容托着腮想着,嗯哼,刘湛其实胆子还真的挺大的,明知道自己不好惹,还敢这般做下承诺,若是bī不得已,她未必不会使出这最后的一招。

  只她和刘湛好歹是有qíng谊的,也只希望这堵上一赌,却是能笑到最后,不管是她还是刘湛。

  **

  天气太热,听着那恼人的蝉鸣,宁博容这天午睡睡得并不大好,睡起来后吃了半个冰镇西瓜,才感到整个人都舒慡起来,却在这时看到阿齐拿着张帖子匆匆走进了院子。

  “小娘子!”阿齐走过来的时候,额上已经见了汗,今年的夏天格外热一些,这山上怕是要好多了,但这年头身为女子又不可能穿个短袖短裤的,长衫长裙地裹着,她一路顶着太阳走过来,自也热得一身汗。

  “阿青,给阿齐拿杯冰镇酸梅汤来。”

  “是。”阿青赶紧去了。

  这酸梅汤是宁博容自己制的酸梅粉,冲泡起来再冰镇一下,便是消暑的好东西。

  阿齐也不推辞,笑嘻嘻道:“还是小娘子体贴我。”她原就是宁博容的婢女,被崔氏调|教了那么些年,却是愈加沉稳,在崔氏面前是不大敢开玩笑的,但若只有宁博容,便要活泼一些。

  “谁家的帖子?”

  阿齐接过阿青递来的白瓷杯子,这杯子是宁博容特地吩咐做出来的,与一般的杯子却是不同,比茶杯要大上好几倍不说,杯身极薄,这酸梅汤盛在其中,隐隐可见些许透明的色泽,且在一侧带茶壶般的柄,有了这,拿起杯子喝的时候却是稳当多了。

  “是那新任的言刺史家的,大郎既调任了鸿胪寺卿,这云州的刺史也换了人来做,这言刺史原是一中州刺史,却是在那处熬了八|九年,才算是小升了一阶。”

  毕竟云州乃是上州,官阶上比那中州刺史要高上些许。

  宁博容了然,刘湛给她的信里也提过了,就怕她担心宁盛和崔氏,这新任的云州刺史自是不能胡乱让人来做。

  这位言刺史姓言名吉,字瑞德,恰是宁盛旧友,因这言瑞德有一亲兄长名言深,乃是宁盛同年科举及第,两人感qíng极好,是以这言瑞德也算是同宁盛颇为熟悉,除此之外,此位虽做官上算不得有多少才能,却相当持重谨慎,即便无功,也是无过,让他任这云州刺史自是没有问题的。

  如今人家刚刚上任,便给宁博容与崔氏发了帖子,她们却是怎生都要给点面子。

  “……真麻烦。”宁博容叹了口气。

  她知道,她这会儿出门,怕是要给当做大熊猫来围观了。

  毕竟,太子妃什么的……

  尤其这还不是勋贵遍地走的京城,而是只有那么几个世族撑场面的云州。

  世族又怎样?自从唐以后,已经是越来越走下坡路了,曾经世家敢挑衅皇族,现在的世家……罢了吧,不过徒有那层光鲜的外表而已。

  当年刘婉贞在此,这些世族也就只能捧着她,哪怕心里头还有那么点儿不应有的骄傲,待身为县主的宁舜华、宁舜英并不那么发自内心地恭敬,但至少面子上,都是众星拱月一般地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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