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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_来自远方【完结】(243)

  两人日夜都在祈祷,盼望亲爹千万不要这个时候动手。不然的话,他们十成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压根没法囫囵个离开建康。

  越想越是害怕,桓歆几乎不出房门,对着桓容猛扎小人。

  桓熙一日赛过一日yīn沉,想到提前派去姑孰的忠仆,禁不住嘿嘿冷笑。他不好过,旁人也是休想!

  假如那两个奴子出事,大君还会轻易舍弃他?

  先前不过是为争一口气,如今却是为了保命。无论如何,那两个奴子都必须死!

  纵然他不能继承大君的位置,可他会有儿子。只凭这一点,桓济就无法相比。而桓歆……想到冠礼宴上的种种,桓熙再次冷笑,单是桓氏族中的那一关,他就休想过去!

  贾秉未同桓容离京,而是暂留城内,简单做一下收尾工作,再随商船北行。大概是事qíng顺利,时间充裕,在登船之前,贾舍人沉吟两秒,唤来健仆吩咐一番。

  “就照这么办,可记清了?”

  健仆抱拳领命,迅速下去安排。

  未几,城中流言纷起,重点提及桓大司马父子qíng深,离开之前不忘请桓容桓祎入营,父子畅谈半个时辰。

  “大司马舐犊qíng深,淮南郡公至qíng至孝。”

  “如此来说,长公主殿下居建康至今,正该往亲子封地。”

  “大司马尚在,不是该去姑孰?”

  “这你就不懂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况且大司马军政繁忙,身边又有娇妾美婢,大长公主去了姑孰,哪有往幽州舒心。”

  “的确如此。”

  “听闻大司马特地将幼子接到身边教养。”

  “可不是,我和你说……”

  类似的流言不断传开,百姓八卦桓氏父子和桓大司马后宅的种种,有心人则会深想,甚至开始脑补,桓温当真不喜嫡子?莫非是在世人面前演的一场戏?

  殊不见前脚刚有风声,后脚桓容就能得利?

  先是盐渎出仕,后是改盐渎和盱眙为封地,紧接着官升刺使,掌一州军政,最后则是提前加冠,天子下诏升爵,实封食邑三千,与亲父比肩。

  一门两郡公,可比诸侯王。

  这样的荣耀直追王导王敦,如何不令人瞠目。

  细想之下,有人猛拍大腿,恍然大悟,哪里是父子不和,分明是演技高超,骗傻子呢!最直接的证据,桓大司马和桓容同日离京,前者吸引众人视线,后者自然能从容安排,确保不出半点纰漏。

  越想越是这样,怒斥桓温父子不地道的同时,对扮演傻子的晋室报以无限同qíng。

  被人这么算计,心肝肺还好吗?

  流言越传越广,甚至连朝中文武都开始怀疑,桓大司马究竟是不是在演戏。

  可惜当事人远在姑孰,镇日同汤药为伍,为护住xing命不遗余力,没能第一时间知晓传言。不然的话,肯定会砸碎药碗,狠狠骂一句:演你个X演,老子是这样的人吗?!

  无奈流言太快,人又太远,等桓大司马反应过来,姑孰内部都开始传言,其实大司马并非不喜嫡子,而是“爱之深责之切”,种种刁难是为磨练。

  桓温当真砸了药碗,又遇马氏和慕容氏双双到来,跪地哭诉桓玄和桓伟恐将不好。

  “夫主,郎君全身赤红,鼻内流血,医者却找不出病因。为脱卸罪责,竟言是奴之过,不该给郎君服用大补之物!夫主,您……”

  不等马氏和慕容氏哭完,桓大司马双眼一翻,被生生气晕过去。

  医者婢仆匆忙上前,见大司马人事不省,都急得脸上冒汗。

  谁也没有注意到,因马氏前来,室内多出一股暖香,桓大司马愈发显得bào躁,这才控制不住脾气,气怒攻心,当场晕倒。

  作为流言的源头,贾秉从容布置一番,在建康留下数个暗桩,其后扮作商旅登船,自水路前往广陵,同桓容一行汇合。

  青溪里宅门紧闭,钱实率私兵由暗道离开。

  自始至终,守在府外的探子都没发现不对,依旧守着空宅,纳闷里面的人都去了哪里。

  幽州商船行过津口,jiāo足过路费,未受任何阻拦,顺利行过运河。行至广陵城外,停靠码头,挂起幽州的旗帜,顺利接到桓容一行。

  补充过食水,大船继续北上,过青、兖两州,在幽州边境同桓祎分开。

  拜别南康公主,桓祎率一队护卫返回盐渎。临行之前叮嘱桓容,如有哪里不对,立刻给他送信。

  “阿兄放心。”桓容笑道,“到九月时,阿兄务必要来盱眙。我兄弟好聚上一聚。”

  “阿弟放心。”

  目送马队行远,桓容下令众人卸船,改换马车进入幽州。

  “阿母,现在幽州境内,陆路更加方便。”

  “你安排即可。”南康公主走下商船,眺望不同于建康的景色,看到在码头卸货的商队,不禁眉头舒展,笑意映入眼底,“本以为幽州贫瘠,不想如此繁荣。”

  桓容笑了。

  “阿母未曾见到盱眙和盐渎,到时就会发现,城内的大市小市更加热闹,还有胡人开的酒肆,从更远处来的西域人,光是市卖珠宝的铺子就不下二十余间。”

  “果真?”

  “当然。”

  桓容亲自扶南康公主登车,旋即退后一步,给李夫人让开道路。待两人在车上坐稳,方才继续笑道:“到盱眙后,我陪阿母去珠宝市,凡是看到喜欢的,都给阿母买下来。”

  “彩宝镶一颗扔一颗,琥珀玛瑙都磨成珠子,给阿母和阿姨弹着玩。”桓容越说越起劲,更低声道,“遇上大块的翡翠,让工匠凿成人样,阿母不顺心就戳几剑,腻歪了再找!”

  南康公主笑不可仰,半天说不出话来。李夫人也是单手掩唇,笑得花枝乱颤。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响起嘹亮的鹰鸣,桓容诧异抬头,发现一只圆胖的鹁鸽由北飞来,身后紧跟一只苍鹰。

  “阿黑?”

  第一百六十三章 再次捡漏

  鹁鸽和苍鹰飞近马车,在半空盘旋两周,先后飞落。

  前者站在车辕上,昂首挺胸,转过头咕咕叫了两声,好似在说:瞧见没有,就该是这个方向,跟着我没错!

  后者憋屈的收起翅膀,落在马鞍上,惊得骏马嘶鸣两声。听到鹁鸽叫声,郁闷的扭过头,能辨别香料了不起?老子不和食xing诡异的鸽子一般见识!

  “阿圆,来。”李夫人自车厢内取来ròugān,抚过鹁鸽的后颈,笑弯双眼。

  半月不见,鹁鸽又圆了一圈,飞起来依旧灵活。小脑袋转过来,翅膀扑扇两下,格外的讨人喜欢。

  南康公主扫过鹁鸽,眉尾轻挑,重点关注有炸毛倾向的苍鹰。

  “瓜儿,这是你养的那只鹰?可是从盱眙来?”

  听到询问,桓容表qíng微顿,看到鹰腿上系的竹管,咬了下腮帮,知道事qíng早晚瞒不住。

  “阿母,这鹰是从彭城来的。”

  “彭城,秦氏四郎驻军之地?”

  桓容点点头。

  不到两息,四周温度陡降,活似跨越初秋直接进入寒冬。

  “阿母?”桓容不确定的抬起头。

  南康公主没说话,视线扫过苍鹰,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动物对危险有敏锐直觉,何况是往来南北,时常遇到胡人的苍鹰。仅被扫过两眼,当场竖起翎羽,发出一声鸣叫。

  桓容吓了一跳,不解的看向苍鹰。

  南康公主笑意加深,“是只好鹰。”

  旋即收回目光,和李夫人一起投喂鹁鸽,方才的一幕仿佛都是幻觉。

  危机感减弱,苍鹰收起翎羽,在马鞍上移动两步,贴近桓容,警惕的看着马车。

  危险!

  绝对不能靠近!

  桓容扯扯嘴角,试探xing的梳过苍鹰背羽,解下鹰腿上的竹管,取出绢布细读。

  看过两遍,桓使君莫名想要叹气。事qíng凑到一起,该说省了麻烦还是流年不利?

  “阿母,北地又起战火,幽州恐遇乱兵,儿需尽快返回盱眙。”

  “是秦氏和氐人?”南康公主问道。

  “不是。”桓容摇摇头。

  “秦氏和氐人目前陷入僵持,短期不会决战。是北逃的慕容评和慕容垂,究竟为什么会开战,信中没说。另外,有几部杂胡蠢蠢yù动,秦兄来信提醒我,需提前做好防范,以防有杂胡趁机犯境。”

  仔细观察亲娘表qíng,奈何看不出个所以然。桓容收起绢布,继续道:“此外,秦氏有意增市盐粮。”

  燕国被秦氏所灭,地盘都被后者接收,残余力量却未被尽数剿灭。

  慕容垂盘踞高句丽,始终是心腹大患;慕容评联合柔然王,积蓄力量,随时可能再入中原。杂胡就像墙头糙,难免朝秦暮楚。

  秦氏势大尚罢,一旦陷入危局,辖境内恐将人心不稳,必有胡族生出反意。

  两百年乱世,今日称王明日成囚,今日威风赫赫,明日沦落成泥,任由万人践踏,皆是稀松平常,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上演。

  相比之下,东晋虽然孱弱,汉家正统的地位却深入人心。

  哪怕皇帝只能做个傀儡,士族与皇族共天下,司马氏的大旗始终没倒。即便权臣外戚一个接一个粉墨登场,各方势力在朝堂上你争我夺,遇上外敌来犯仍会短期放下成见,齐心协力拱卫建康。

  这种凝聚力非寻常可比,足以让北方的邻居各种羡慕嫉妒恨。

  “慕容鲜卑?”南康公主沉吟片刻,道,“既如此,需得加快行速。”

  “不如我先启程,留州兵护卫阿母和阿姨慢行?”

  “不用。”南康公主摇头笑道,“我非弱不禁风。”

  李夫人将鹁鸽放到腿上,笑着补充道:“当年被掳出成汉,我曾随大军赶路。没有马车,还徒步行了半日。郎君尽管下令,无需太多顾忌。”

  桓容还想劝说,奈何两人心意已决。实在没办法,只能叮嘱亲娘,如有不适务必要出声。

  “放心吧。”

  车队启程,苍鹰振翅而起,盘旋一周向北飞去,很快化作一个黑点,眨眼消失在云端。鹁鸽转动小脑袋,舒服的靠在李夫人身边,压根没有飞走的意思。

  桓容坐在马背上,想到怀中的绢布,心中似有十五个吊桶打水,一时间七上八下。

  信上提了三件事,一是慕容垂和慕容评开架,很可能大打特打,不死不休;二是秦氏要扩大生意,每季购买的盐粮增加四成;第三,则是秦璟不日将携秦玒南下,寻幽州大匠制造义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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