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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_来自远方【完结】(84)

  换成后世的话,百分百英俊型男,秒杀级别。

  袁真坐在郗愔下首,单看面相,并不好推测年龄。相比硬朗俊美的桓氏兄弟,他更有一种文人的儒雅,不怪能和郗愔jiāo好。

  视线掠过为首二人,再看余者,有耳顺半百之岁,银发银须,一派仙风道骨,也有不惑而立之年,晬面盎背,夭矫不群。

  无论年龄如何,除了型男就是美男,这样围坐在帐中,当真能晃花人眼。

  所谓刷脸的时代,想找出一个长相平庸、面若钟馗的高官,当真很难。

  桓容定了定神,收回心思,按照预期计划,开始侃侃而谈。

  先从桓熙持军令调兵讲起,包括他心生贪念,yù夺军粮,被识破后纵马伤人,没能得逞便口出恶言,rǔ骂兄弟不说,更不敬嫡母,甚至连桓大司马都骂了进去。

  甭管顺序是否颠倒,前因后果对不对得上,总之,事qíng都是桓熙做的,他无从抵赖。

  “儿知上下之别,亦念兄弟之qíng,未敢擅自做主,故携兄长来见阿父。”

  话到最后,桓容再次跪地,不称“督帅”改称“阿父”,众目睽睽之下,桓大司马一口气堵在胸口,出也出不来,压又压不下去,难受得无以言喻。

  什么话都让桓容说尽,桓熙的小辫子一抓一大把,桓大司马压根无法徇私。

  “阿父!”桓熙总算没有愚笨到底,知道qíng形于己不利,忙挣扎道,“阿父,他胡说!”

  “儿并未胡说。”

  桓熙彻底被激怒,竟扑向桓容,扯住他的衣领,大声道:“你信口雌huáng,你胡说!”

  或许是过于激动,动作有些大,束在桓熙腰间的绢带突然断裂,衣襟敞开。

  桓容嘴角微掀,借衣袖遮挡,将一卷竹简塞入桓熙怀中。随即退后半步,扯开桓熙双手。

  啪的一声,竹简落在地上,系绳断裂,当着众人的面展开,正是盖着大司马印的调兵令。

  桓熙愣愣的看向竹简,半晌没反应过来。

  郗愔和桓冲等人瞬间沉下表qíng。

  桓容口中的调兵令,此刻正摆在桓大司马面前,这份调兵令又是这么回事?

  是针对谁?

  难道真如之前所想,桓元子借口北伐将众人请来兖州,是想来个一网打尽,扫清所有障碍?

  桓容推开桓熙,捡起地上的竹简,送到桓大司马面前。

  “阿父,此令……事关军机,儿不该问。”桓容yù言又止,演技一流。

  我xxx啊!

  桓大司马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面对众人质疑的目光,心知事qíng不妙,桓大司马咬着后槽牙,盯着桓容,一字一句说道:“桓熙擅传军令,杖三十!夺前锋将军,降队主!”

  堂堂郡公世子竟成队主,只能领两百人,简直是开了魏晋先河。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

  三十军杖打下去,半点不留qíng面,桓熙不残也会重伤。

  桓容开口求qíng,桓温执意要打。

  前者越是求,后者越要打得厉害。

  三次过后,桓容沉声道:“儿不敢违逆阿父。”话落退到一边。

  桓大司马脸色发青,险些真吐出一口老血。

  桓熙完全傻了,被府军拖到帐外,竟然忘记了挣扎,直到军杖加身才发出一声惨叫,一声更比一声高。

  桓容立在帐中,察觉到刺在身上的目光,抬起头,不闪不避,直直迎上桓大司马的视线。

  事已至此,他不打算再让步,也不能再让步。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渣爹既然要他死,他又何必客气。

  早晚都要撕破脸皮,理当以直报怨,寸步不让!

  第六十八章 叔侄叙话

  三十军棍打完,桓熙已是脊背青肿,不省人事。

  监刑官显然手下留qíng。

  别看学血檩子一道压一道,肿起来有两指高,更有几处鲜血淋漓,不过是表面看着吓人,养上一段时间,并不会伤及根本。

  换成其他人,三十军棍打下去,此刻怕已经残了。

  行刑完毕,桓熙被拖入帐中,脸色青白,几乎没了人色。

  桓大司马令人将他抬回前锋右营,无需吩咐,自然有医者前往诊治。

  淡淡的血腥味飘在帐内,桓容垂首敛目,不再出言。

  两份调兵令前,用不着他继续和渣爹硬扛,在座诸位大佬已是摩拳擦掌,等着和桓大司马好生理论一番。

  桓大司马权倾朝野,无人敢轻掠其锋,遑论出言相激。

  现下的qíng况完全不同。

  荀宥和钟琳施计,在军营广播流言,桓容借竹简设下陷阱,将桓大司马推到风口làng尖,一个处理不慎,十成要犯下重怒。

  如果桓温夺下北府军,在场的人合起来也奈何不得他。

  问题在于郗愔没有丢官,军权仍牢牢握于掌中,加上各州刺使助阵,一对多,桓大司马必须让步,否则北伐定会出现波折,别说取胜,大军能不能出兖州都是未知数。

  桓容退到郗愔下首,尽量减少存在感。

  郗刺使笑看他一眼,明显表示:做得好,孺子可教。

  帐中寂静片刻,豫州刺使袁真率先开口,质问调兵一事。其后,诸州大佬纷纷加入,同桓大司马唇枪舌战。

  郗愔始终没出声,稳坐钓鱼台,半点不担心。

  郗超暗中焦急,奈何官位不高,话刚出口就被堵了回去。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公司大佬会晤之时,一个小职员开口蹦高,无论怎么看都不合适。

  难得抓住机会,包括桓冲和桓豁在内,都在和桓大司马讨价还价,意图在北伐过程中争取更多好处。

  作为揭发调兵令,将把柄送到众人手中的“功臣”,桓容无需开口,就能在“谈判”中受益。

  其一,盐渎带来的步卒役夫全部保留,除非战事急迫,无人可轻易调动。

  其二,之前仅领旅威校尉虚衔,并无实际权力,现下调入前锋右军,担任运粮官一职,手下新增两千人,半数是经历过战阵的老兵。

  桓熙被降职,郗愔借机发力,推出刘牢之担任前锋将军,统领五千步卒。

  桓大司马不想答应,奈何被人抓住小辫子,想要安抚下众人,继续北伐,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当场写下官文,盖下官印。

  至此,一场针对桓容的yīn谋终于落幕。

  离开军帐之后,桓容笑着向郗愔道谢,心下明白,不是桓熙莽撞行事,事qíng不会这么顺利。

  是不是该寻机感谢?

  桓容摇摇头,还是算了。

  万一桓熙禁受不住打击,造成严重后果,他会相当过意不去。

  “瓜儿。”

  正向前走,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唤他。

  桓容停下脚步,转过身,发现桓冲站在十步远,正向他招手,示意他过去。

  “叔父。”桓容快步上前行礼。

  “随我来。”桓冲没有多说,示意桓容跟上。

  典魁和钱实当即皱眉,却见桓容摆手,只能退后两步跟随,没有着急上前“抢人”。

  桓冲的营帐靠近中军大纛,距桓温营帐不到三百米。

  叔侄俩一路步行,桓容用心观察,发现桓冲手下的兵卒极是jīng悍,比战斗力,怕是不亚于桓大司马和郗刺使手中的府军。

  “进来吧。”桓冲掀起帐帘,当先走入。

  桓容跟着桓冲进帐,见帐帘落下,典魁和钱实都被挡在帐外,心下略有些不安。

  “坐。”

  桓冲推开矮桌,当先正身坐下。

  桓容咬了下腮帮,压下心中忐忑,端正的坐好,向桓冲行晚辈礼。

  桓冲笑了,这是两人见面以来,他第一次笑。

  “我曾同兄长言,诸子侄中,唯你之才可用。可惜……”桓冲摇摇头,没有继续往下说。

  桓容不知道对方有何打算,只能硬着头皮道:“叔父之言,容不甚明白。”

  “不明?”桓冲看着桓容,视线犹如钢针。桓容咬紧牙关,额头隐隐冒汗。

  不知过了多久,桓冲又笑了,笑声低沉,像是琴弦拨动。桓容自认不是声控,仍禁不住有些耳根发热。

  换做后世,这样的熟男一亮相,肯定风靡老中青三代。

  “不明就不明吧。你未及冠便入官场,又是初临战场,谨慎些总没错。”

  桓容咽了口口水,心如擂鼓,不知该如何应对。

  在桓冲面前,他像是没有任何秘密。哪怕是面对桓大司马,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今日之事,你终究稍显莽撞。”桓冲收起笑容,沉声道,“稍有差错,受军棍就不会是桓熙。”

  “叔父?”桓容面露诧异。

  “我知你是为了自保,手下亦有几个能人,但行事之前需仔细考量,不是有郗方回,区区两份调兵令不会成事。”

  换句话说,桓容虽然聪明,到底实力不qiáng。

  就像一个没有经验的钓者,抛出钩子,鱼儿是否上钩,不是其所能决定。同理,借桓熙抛出引子,各州刺使如何反应,事qíng如何发展,绝非桓容能轻易掌控。

  没有郗愔表明态度,袁真率先出言,各州刺使再是心怀不满,也只会暗中有动作,未必敢于得罪桓大司马,更不会如当场讨价还价,唇枪舌剑。

  如此一来,流言传播再广也是没用。

  桓容思量片刻,额头冒出冷汗。

  “想明白了?”

  “是。”他还是想当然了。

  历史上,桓大司马的手握府军,掌控姑孰京口,即便北伐失败,照样说废帝就废帝,谁能挡得住?

  今天的计划实在惊险,稍有不慎将会满盘皆输,哪容得他沾沾自喜。

  桓容低下头,深吸一口气,向桓冲稽首。

  魏晋视伯、叔如父,叔侄之密犹如父子。如果桓容愿意,可唤桓冲为“阿父”,以示尊敬亲近。

  以稽首相拜并不显得过于隆重。

  桓冲的提点难能可贵,行大礼方能表达出内心感激。

  “谢叔父教导!”

  桓冲颔首,受下桓容的礼,倾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今日虽险,却是险有险着。今后遇事需当三思,却也无需过于谨慎,束手束脚。”

  “诺。”

  “你为运粮官,无需亲临战阵。然战场瞬息多变,遇敌无需慌张,我调与你二十部曲,皆为百战老兵,定可护你安全。”

  “谢叔父!”桓容心中明白,无论桓冲出于何种目的,这二十人都必须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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