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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岛上的古老男人_何堪【完结+番外】(21)

  共翳也显得很无奈,他不过说了句实话,生什么气?

  阿籍独自冲到前面,抓着木杖重重地敲在糙丛上,沙拉拉、沙拉拉,这回不像唱歌了,简直是在cao练。

  “别走那么快,当心踩到蛇。”

  阿籍到底怕死,果然走慢了点,但脸色可一点都没好转。

  共翳伸手去捊她脑后的小辫子,她立刻就躲开了;共翳学着她唱歌的样子哼了几句,她也没嘲笑他发音混乱。

  “天涯望月,望到的是你的笑脸,

  天涯望月,望到的是你的双眼。

  你那一双弯弯的眉毛,此时也弯在月亮里面……”

  阿籍撇着嘴听他把“月”唱成“怨”,要笑不笑地把眉毛皱成怨妇眉,横进“怨亮”里死也不肯出来。

  共翳哼了一会,觉得没什么效果,就又改成鸟叫似的越语,歌声高亢漫长,犹似长了翅膀,一圈圈地在山林间回dàng。

  阿籍憋不住好奇心,问他:“你怎么每次唱的都不一样,唱什么呀?”

  共翳那张万年面瘫脸上有了点生动的表qíng,眉头舒展:“唱了就忘了,记得gān什么用。”说着接过她手上的杖子,走到前面来。

  阿籍跟上来,也随口哼了几声,只觉得嗓子又gān又痒,忍不住仰头嗷嗷嗷gān嚎了几声。

  共翳一脸诧异,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阿籍继续仰脖子,头顶上金色的阳光跟碧绿色的树叶jiāo错重叠,斑斑驳驳地随着她脚步的移动而晃动。

  “啊——啊——”

  她拼了命的嚎了几声,简直像是从鸭脖子里挤出声音来,尖锐却不够高亢,胸口闷得更难受了。

  共翳怔了怔,也仰头长啸起来——他是丹田用气,声音雄浑醇厚,压住阿籍那尖锐的嗓子,声势威武,响遏行云。

  阿籍郁闷地闭上嘴,gān瞪眼听他长嚎。

  嗓门大了不起,比不过我不比总行了吧!

  又走了一会,共翳见她始终苦着张脸,忍不住又去捊她的麻雀尾巴:“怎么了,腰疼还是嗓子疼?”

  阿籍忿忿地甩开手,腰疼谁害的,嗓子疼谁害的?心里忐忑的感觉越来越大,几乎要把她压垮。

  共翳又递水过来,阿籍推开:“不渴。”

  气氛有点儿僵硬,两个人突然就沉默下来,一步步沉甸甸地往前走。

  也是这样热的天气,也是这么危机四伏的树林,那时候,满脑子可就只有一个“逃”字。

  阿籍喘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由自主的把眼神瞟向自己平坦的肚子。心里的那个忧虑乌云一样地压在头顶上,让她几乎忘记了炎热。

  她推算了自己的经期,也努力回忆了每次两人□的细节,祈祷不怀孕只能说是在祈祷老天爷永远不要下雨。

  在这样的环境下,要是怀孕……阿籍恨恨地捶了一下肚子,脸色发白。

  她才二十三岁,人生才刚刚开始,凭什么要面对这样猝不及防的一个生命?何况,还是在这种荒蛮的地方,和连对话都无法深入展开的一个古板男人。

  共翳就在她前面走着,头发、背脊、长弓,明明是朝夕相对的一个人,有时候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但偏偏又隔着说不出的障碍——这是在哪一个时空,谁该离开谁又该改变,又或者,仅仅是她做一个过长的chūn梦。

  阿籍猛地赶上几步,攥住共翳满是厚茧的手掌,咧开嘴冲他笑起来。共翳正忙着把用木杖把一条敲晕的花蛇挑起来,这时候哪有空跟她你侬我侬,很快就甩开她,利落的忙碌起来。

  阿籍叹口气,不经意间抬头望了一眼。

  正午的太阳一点儿也不客气,天空万里无云,树影之上就只有一整片的湛蓝色苍穹。一个很不起眼的灰点在西南方移动了下,渐渐飞近了点,隐约是架客运飞机的样子,尾翼上还拖着淡淡的白烟。

  阿籍垂下头,揉了揉眼睛,再仰头去看时,蓝天上已经只剩下一道浅浅消散的白色烟痕。

  共翳似乎也觉察到了什么,顺着她的视线搜索了一番,继而有点疑惑的看向她:“怎么了?”

  阿籍心里砰砰直响,脸颊上却是一片僵硬。她努力眨了眨眼睛,解释:“沙子落近眼睛里了。”

  共翳低下头,用没捉着蛇的那只手撑开她眼皮,轻轻地chuī了几下。

  阿籍呜咽一一声,简直像是在撒娇:“还有,很疼。”

  说着,她的这只眼睛果然泛出更多的泪光。

  远帆似乡人

  出门不够早的缘故,两人赶到海边时已经临近傍晚了。

  共翳急匆匆生了火,就削了根长树枝当鱼叉,独自往退去cháo水的滩涂上捕鱼捉虾,准备晚饭要用的食材。阿籍留在沙滩上收集gān糙和树枝来当燃料。

  有了篝火照明后,再在背风树荫下铺好gān糙,摊平shòu皮,就是一张简陋的临时糙chuáng。

  阿籍揉着腰在糙chuáng上坐下来,视线遥遥地看向黑漆漆的滩涂。

  共翳还没回来,连人影都看不到。

  她眼珠子转了转,扭头看向黑漆漆的灌木丛,既然白天有客航飞机飞过,难保不会有夜航的船只或者客机呀!

  阿籍顾不上腰酸腿胀,收集了一大堆树枝,一股脑儿全扔进火堆里。

  篝火被她堆的足有一米多高,火焰高高窜起,简直像座熊焰滚滚的小火山。

  阿籍看着看着就有点恍惚,仿佛真看到远方船只上的乘客瞅见火光,打算一探究竟的样子。

  只是,她在心里默默地算了算自己到海岛上的日子——要按她在海岛上记着的日子算,已经过去整整三个半月了,就是搜救估计也早放弃了……

  共翳拎着捕到的几条灰蓝色海鱼涉水往回走,正撞上岸上篝火最灼热奔放的时刻。隔很远就能看到这团巨大的火光,耀眼的像是烽火台上的烽火,触目并且刺眼。

  “烧这么多树枝gān什么?”

  阿籍接过他手上的海鱼,这才发现内脏鳞片都已经去gān净了,仰头冲他呵呵笑了笑。共翳却没这么好糊弄,灌了几口清水下去,又提:“你烧这么大火gān什么?”

  阿籍正练的用树枝把鱼穿起来,放到火上熏烤了一小会,再海鱼连同把树枝cha在准备好的沙地上:“火势够大,你才不迷路么。”

  共翳愣了一下,眼睛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却没落到阿籍的眼睛里。他被过身,找了些石块,架起简易的小土炤。阿籍伶俐的帮着把柴火搬了些过来,凑过去看:“煮牡蛎汤?”

  共翳从背篓里摸出陶罐和清水,点头。

  “共翳”,阿籍乌溜溜地眼睛瞅着着他,犹豫着开口,“要是有机会,你愿意跟我去我的国家不?”

  共翳蓦地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头盯向她:“什么?”

  阿籍咽了下口水,重复了一遍。

  共翳沉默着没回应,掏出碾碎的食盐颗粒,均匀地撒在海鱼上。

  细细的白色的颗粒,一遇到滚烫的烤鱼,立刻就融化了。他的动作还算自然熟练,脸色却不大好看起来。

  机会,什么机会?

  阿籍等了半天,始终不见他正面回答刚才的问题,心里更加忐忑了:“共翳……”

  共翳拍去不小心洒到身上的盐末,猛地站起来,随手捡起根较粗壮的树枝,几下就把篝火堆趴散了。他也不怕烫,连用脚把滚下来的粗壮树丫出开,再用沙子扑灭。

  阿籍连忙爬起来阻拦:“你gān嘛呀!”

  共翳看了她一眼,转过头继续拿沙子灭火,红艳艳的火焰一点点变小,终于只剩下小小的一簇,可怜兮兮地被一排烤鱼团团围住。

  阿籍心里发虚,脾气就有点发布出来,只好软绵绵地劝了句:“吃饭吧。”

  共翳这才住手。

  阿籍瞟了眼他有些焦掉的糙鞋,拿起陶碗盛了满满的一碗牡蛎汤递给他。

  共翳接过来,chuī着气慢慢开始喝。

  她自己却只拿烤鱼来吃,眼角余光不时注意着黑漆漆的海面。

  海水又开始涨cháo了,黑压压的海làng朝岸上涌来,像极了一张张高撑起的罗网。只要还在她所熟悉的时空里,就一定还有希望。

  不过,这么点儿小火苗,就是有船只经过,也肯定也发现不了他们。

  共翳见她发呆,端起盛着牡蛎汤的陶碗,送到她嘴唇边:“快凉了。”

  阿籍吓了一跳,对上他探究的视线,心虚的更加厉害。急匆匆低下头,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

  牡蛎汤本来就腥,加上已经微凉,入口就只有一股带着咸味的腥臭感。

  她勉qiáng吞了几口,脑袋往后挪,不肯喝了。

  共翳收回去,也尝了一口,皱皱眉头,一口气把剩下的全都灌下肚子里。重新盛了一碗,递过去。

  阿籍摇头:“我不喝了,我真的……受不了只有咸味和腥味的东西……”

  共翳拿着陶碗的手就这样僵在那里,顿了一下,把汤放到一边。

  吃过饭, 阿籍把脑袋枕在共翳臂弯上,有些失神地看着头顶上一颗颗又亮又大的星星。共翳把下巴抵在她肩膀上,闭着眼睛打盹。

  海风习习chuī来,夜里温度降了下来,耳畔是哗啦哗啦的海làng声,不远处还有一声尖锐似一声的虫鸣声。

  阿籍翻了下身,共翳也跟着动了动。风把他的长头发chuī起,一丝丝触在她脸上,像是有千万只小手在脸上挠痒。

  阿籍给激得连打个好几个喷嚏,正要伸手去撩开他头发,搂在腰上的手臂却猛地收紧了:“gān什么去?”

  阿籍缩缩脖子,乐了:“你头发chuī到我脸上了,好痒。”

  共翳拿手掌盖在她脸上,闷声嘀咕了几句,又睡过去了。

  阿籍又试着动了下,他gān脆连腿也缠上来,死死的压制得人动弹不得。她只好破罐破摔的把自己往身后温暖的怀抱里塞了塞,闭上眼睛。

  她白天明明走了一天的山路,脚底上还有水泡,却怎么都睡不踏实。一会梦见家里母亲笑眯眯的拽着被头叫她起chuáng,一会又梦见还是少年的共翳冷着眼睛看她,再后来,就是漫天漫地的水,淹得她透不过气来。

  然后一脚踩空,整个人不断往下坠落。她伸手抓向虚空,下意识地就喊了声“共翳!”话音还没落下,肩膀就被人抓住了,死命的往上提——

  “阿籍,醒醒。”

  她睁开眼睛,正对上共翳关切的视线,脚尖下意识地又蹬了一下,结结实实地踩在他小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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