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有人在意这一方小小角落,一颗沉沉下坠的心脏。
江秋凉的意识在水中逐渐模糊,身体的疼痛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变成了一个很遥远的概念。
突然,门口传来一连串急促的敲门声。
坠入意识深渊的江秋凉猛地睁开眼!
浴室外的动静突然停了,就在江秋凉以为是自己幻觉的时刻,门被人从外面狠狠踹开了!
穿着白色短袖的少年冲了过来,江秋凉发现自己即使拼命想要遗忘一些细节,还是会记得有关凌先眠的细枝末节。
就像是深刻在他骨髓中的记忆。
不会被风沙侵蚀,只会随着一遍又一遍的雕刻,越来越深,越来越清晰,直到整块分崩离析。
十九岁的凌先眠低着头,他的一双眼睛是江秋凉从来没有见过的红,他似乎刚刚哭过,但是凌先眠怎么可能会哭呢?作为年少有为的凌氏集团唯一继承人,他永远是笑着的,永远是高高在上的,永远是站在台上受到众人仰视的。
江秋凉回想起来,觉得这绝对是自己记错了。
那时,他最先对上的,是凌先眠的眼睛。
都说记住一个人,最先记住的是他的眼睛。
江秋凉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忘记凌先眠的眼睛,就算是日后化作了一抔黄土,属于他的记忆中依然有那一双如墨染的漆眸。
十九岁的凌先眠的眼中明显闪过了慌张,他那时还是一个拙劣的伪装者,至少在江秋凉眼中,是这样的。
凌先眠很大声地喊了一句什么,隔着水面,江秋凉听不见,看口型,大概率是“你疯了吗?!”
江秋凉看见自己吐出的泡沫,很漂亮,也很易碎。
和凌先眠一样。
凌先眠伸出手想要扶起江秋凉,他的手指有显而易见的颤抖,在触碰到江秋凉脖颈束缚的瞬间,他的瞳孔猛地缩起来,这是江秋凉第一次在那张脸上看到堪称惊惧的表情。
不太合适,起码这个表情不适合凌先眠。
有点吓人。
如果江秋凉可以,他很想,非常想抬起手,把那张脸上扭曲的轮廓抚平,比起现在这副模样,他更希望凌先眠露出第一次见面时那种漠然的表情。
哪怕是装的。
凌先眠的动作很快,他的手很快解开了江秋凉脖子后面的束缚,把江秋凉整个人从浴缸的底部拉上来。
相比之下,江秋凉的动作就显得尤其笨拙和被动了,他被凌先眠拉起来的时候,神智已经不太清明了。他的双手还绑在底部,体重迫使他往下,四肢都软绵绵的,用不上半分力气。
“你看着我!”凌先眠在喊,声音隔得很远,听起来很模糊,“江秋凉!你看着我!!!”
看着呢,江秋凉想着,眼皮却沉沉垂了下来。
就在他的眼睛要闭上的前一秒,背部被凌先眠重重拍了两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水反涌上来。
江秋凉剧烈咳嗽起来,随着他的动作,水从他的喉咙里吐出来。
凌先眠终于像是全身被抽走了力气,颓然坐在浴缸的边缘。
白色的冷光衬得他肤色很白,露在外面的皮肤苍白到吓人。
他解开了江秋凉的手,不发一言,把他扛起来,脸色差到比空气还冷。
江秋凉的视线翻了个,他在颠倒的画面上又吐了几口水,直接吐到了凌先眠柔软的睡裤上。
睡裤……
江秋凉的思绪慢了好几拍,他想要拍凌先眠的背,手却没有力气,动动指头都难,他想要开口说话,嗓子却很疼,发不出一个音节。
所以,他只能任由凌先眠把自己扔到了主卧的床上。
凌先眠的脸色太差了,他看起来像是刚刚杀了个人,顺手毁尸灭迹。
他把被子扯过来,把湿漉漉的江秋凉裹得像一只胖乎乎的毛毛虫。
江秋凉眼见着他打开了空调,调到了三十度,又从衣柜里扔出来一堆冬天穿的毛衣、羽绒服,堆到床上,在江秋凉身边围成一座小山。
全程,他没有说一个字。
侧脸的轮廓却无时不刻不在泄露他的坏心情。
终于,他转过身,直勾勾盯着江秋凉。
江秋凉被他盯得发毛。
凌先眠的脸色看起来起码零下三十度,他看着江秋凉露出来被子外面的脸,终于开口:“为什么?”
江秋凉的思绪有五秒的卡壳。
这是他第一次看凌先眠发火。
凌先眠没有等到江秋凉的回答,跪在他的身前,双手伸进被子,抓住了江秋凉微微颤抖的手。
江秋凉这才发现,凌先眠的手很冷,非常冷。
这么冷的冬天,凌晨三四点,他穿着短袖,跨过大半个城市,来找他。
“秋凉,”凌先眠的语气在努力放缓,还是很冷,“能不能给我一个理由,你这么做的理由。”
世界这么大,看过的,没看过的,数不清的美景佳人,世间的乱花渐欲迷人眼,江秋凉始终认为,人间所有的繁华加在一起,也比不上凌先眠的一双眼。
江秋凉认真地望进凌先眠眼中。
望进他眼中的他。
很奇怪,计划前,他没哭,在水中,他没哭,看见了凌先眠的眼睛,江秋凉的眼眶中不受控制,涌出眼泪。
他反手握住了凌先眠的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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