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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家贵妻_海的挽留【完结】(76)

  钱财还只是内中一部分,叔父手上的军队、船队、火器亦是不知其数,遑论还有遍布诸国的深厚人脉。

  叔父这么多年都未兴娶妻之意,不知有多少女人挖空心思意图爬床为叔父孕子,亦不知有多少人四处搜罗美人欲献叔父,但叔父挑剔得很。

  他以为叔父此生都会这般独身过着,谁知如今竟忽然有了入眼之人。

  但叔父究竟是只想将美人夺来玩弄新鲜一回,还是认了真,这不好说。

  他倾向于前者,并且惧怕后者。叔父若娶妻生子,承继产业哪还有他的份。

  入夜之后,太子卧于衽席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迩来总是失眠。

  沈家倒了后,他的助力便又失了一层,这还只是远忧。

  他眼下焦虑于一桩事。当初桓澈赴浙时,他得知父皇给桓澈布下擒拿倭王的使命,认为是个时机,便使底下人辗转与倭王那头的人联络,欲借倭王之手除掉桓澈。

  谁成想,倭王好似并无对付桓澈的意思,只一心要救母。后来兜兜转转,倭王竟大摇大摆随倭国使团赴京来了。

  这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他原本全没将倭王放在眼里,什么王,不过一见不得光的海寇而已,给些好处自然帮着办事,何况桓澈是海寇的对头,倭王没道理不想除他。

  可他近来听说了倭王的一些事迹,惊得不能言语。

  他后悔了,他当初应当暗中拉拢宗承才是。

  宗承这样的人,若能来暗助他,他还怕甚?

  可他几番试探,宗承均无归顺之意。而他也终于想起,自己当初粗疏大意,意欲借倭王剪除兄弟的证据,怕也在倭王手里攥着。

  不止沈家,朝中上下,从京里到地方,与海寇交结、暗行走私之事的官宦之家、行商之户遍地皆是,俱因个中暴利诱人,人人想分一杯羹。

  而宗承正是总揽海寇的大头目。换言之,宗承手里握了太多高官巨贾的把柄与财源。

  太子如今直是祈祷宗承不要倒向桓澈那边,不然他的老底可禁不住宗承扒。

  不过他也不能坐以待毙。

  沈家去爵失势之后,沈碧梧的处境颇为尴尬。她镇日深居简出,比从前更为低调,但太子已不再往她这里来,她的谨言慎行也未能使皇帝将她抛诸脑后。

  未久,圣旨颁下,废沈碧梧东宫妃位。

  太子妃既废,自要重新遴选。

  但为太子择妃的圣旨迟迟未下,朝中上下皆对此揣度不已。

  不知是否因着鹤颐楼那件事,顾云容如今看桓澈总能看出些旁的意味来,总觉得跟从前所见有所不同。

  虽则而今搬入了正经的勋贵大宅,但也并不能阻挡桓澈每晚准时赴约。

  顾云容发觉之前的满灌法收效甚微之后,又开始试用系统脱敏法。

  约莫是因为从前的心理伤害过大,如今的施治举步维艰。

  顾云容有些发愁,万一迟迟治不好他,她这笔账就一直还不完。她与他的事另说,但他既帮她将沈家之事敲定,她就想先还上这一份早先应下的人情债。

  这晚,桓澈再度依约而来,言语之间提起了与她的婚事。

  他察觉出她看他的眼神怪异,问她原因为何。

  顾云容踟蹰一下,故意道:“你……跟他断了么?”

  “谁?”

  “就宗承……你们又约了?”

  桓澈觉得,他跟宗承私下见面之事在顾云容面前没甚好隐瞒的,遂点头:“对,又约了几回。我跟他短期内是不会断绝往来的。”

  顾云容低头。

  国朝这几十年间,男风抬头,且有益盛之势,京师这边已经开了好几家男妓院,达官显要多有光顾。有钱家户的公子身边养个把容貌秀丽的小厮书童用以狎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

  顾云容想了一想,还是问道:“你们那日在鹤颐楼的雅阁里作甚?”

  桓澈不好与她说具体的谈话内容,只含混说谈些事情。

  顾云容看他言辞闪躲,又沉默一阵。

  “先不论我们的事,你不是说陛下如今压着你的婚事么?”

  桓澈道:“确实。但等杨遂倒台,抄了他的家,父皇解了燃眉之急,我便可斡旋。”他见顾云容攒眉,问她有何不妥。

  顾云容忽然想起,前世的杨遂直到她死时也还在首辅的位置上待着,难道今生会有所改易?

  她又想起了她前世的死。如果沈碧梧是谋杀她之人,那么现如今这个威胁已经不复存在。

  但若不是呢?

  桓澈先前的分析,她觉得不无道理,虽然有些地方还是不能想通。

  所以要她嫁他,她的顾虑不止一重。

  桓澈忽而抓住她的手,柔声道:“容容,你现下兴许仍不太想嫁我,但我可担保,倘你嫁我,绝不会后悔。你正可趁着这段时日好生想想,我不逼迫你。”

  顾云容凝着他的眼眸,心里忽然有些乱。

  如果他记得前世种种便好了,她想问问他前世究竟是怎么个想法。如他能给她一个合理合情的解释,她心里的疙瘩没了,余下的事便好说了。

  太子年岁既长,东宫妃位不可久空,就在众皆暗揣圣意时,宫中传出消息,太子到御前求娶兴安伯家的嫡出姑娘陶馥。

  小郦氏闻讯便慌了,她的女儿纵要嫁入皇室,也是要嫁给她外甥的。她听父亲说,太子与诸王已是不相容,他日登基定会极力削藩。

  凭她外甥的性子,不会甘为鱼肉。皇帝面上瞧着对诸子一视同仁,但父亲说,皇帝最偏疼的是阿澈这个小儿子。

  那么,她外甥登顶的可能是极大的。

  她女儿若是眼下嫁了太子,她陶家将来焉有好果子吃?

  这叫什么事!

  小郦氏慌里慌张赶往王府,将此事与桓澈说了,求他想法子拦下此事。

  “阿澈,姨母求你,纵看在你母亲的面上,也千万救救你表妹,”小郦氏哭得几乎站不住,“要不,你与陛下说,你与你表妹早定终身,横竖你尚无王妃,不如……”

  她后头的话尚未出口,迎头便瞧见外甥霎时阴冷砭骨的眼神。

  小郦氏悚然一惊,立时闭嘴。

  桓澈沉吟少顷,着人送走小郦氏,更服易冠,备车入宫。

  宗承正在会同馆内归总出纳,忽见内侍来传他入宫。

  他略一忖量,问内侍何事。

  内侍琢磨不透陛下对眼前这位是个什么态度,不敢慢待,只笑说不知。

  宗承忽问:“衡王殿下是否也在宫中?”

  内侍心下纳罕,点头道是。

  宗承扔了簿册,沉下脸:“我这便去。”

  半个时辰后,宗承踏上了乾清宫大殿前的丹墀。

  孟冬的风初透凉意,吹拂面颈之上,令他头脑愈明,眸色更沉一分。

  入殿行礼后,贞元帝让他平身,倒也不跟他兜圈子,径直道:“朕闻你漂泊海外多年,却至今未曾娶妻,想来也是瞧不上番邦女子。朕知你仍心向故国,为寇不过迫不得已。不若朕今日为你赐下一段良缘,免除你的后顾之忧,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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