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前半生里除了平稳的生活外她别无所求, 她艰难地在颠沛流离中稳住自己脚下那一块小小的木板, 不令自己沉溺下去, 乃至与世隔绝, 自我封闭也无所谓。
只有这样她才能压制下心底里那头嘶吼不止的凶兽。
但现在——在迷雾环伺,性命堪忧的时刻——她变了主意。
突然想…争一争。
她瞧着龙黎, 快速归拢起手头的线索:“你的手机还在身上么?最后一次用是什么时候?”
龙黎眉梢微扬,似是察觉了她身上细微变化,应道:“我确实落下一物,对于我而言是极为重要的东西,所以那雾林,我是非去不可,并非是你想的那般出于不信任。”
说罢,又将断了电的手机拿出来,借着窗缝外投进来的微光从侧面窥看手机膜的痕迹,“有人用它给你发过消息,是不是?”
先前叶蝉提及三姐给的坐标时她便起了疑,她至金钩镇后与本地走鼠虽有过一次通讯,但却没有给过详细定位,用的也是匿名代号,她这趟根本算不上和走鼠交易,不过是与红三姐之间的各取所需,简单来说,这是’私活儿‘,不论在走鼠还是在组织的眼目里,都不会有这一条行踪出现。
这是她自保的方式之一。
“嗯。”顾弦望点头,将那条聊天记录给她看,“这是在我们被卷进雾蜃的三个小时前。”
龙黎放大了那张照片:“拍摄的好似是屋侧所对的那片悬崖。”
雾遮云绕的昏影中,透过木屋刻图后模糊的悬崖好似张黑漆漆的人脸,从拍摄角度来看,用她手机的那个人应该不高,但:“为什么是这一张图?”
“或许现在并不重要了。”顾弦望淡声道。
从贵州宣传页到秦岭羊拐沟的神秘字条,显然有人在步步引她入局,而且一次较一次更近,浑如伏在她背后吹风的鬼魅,她原以为那人的目标只是自己,但现在看来,不论是龙黎或是她,都已在这鬼魅的眼目之下,指爪之中,被把玩多时了。
顾弦望从包里翻出一套备用绳,抬眸问:“你落下的东西,是什么模样?”
…
“欸,你在寻思什么呐?”
顾姐姐和龙姐姐进屋半天了,叶蝉没敢跟去听墙角,只好在这看着杨白白,结果这厮一转德性,也不嘴臭了,除了把树上系的那些个红绳收回来之外,就在那蹲着看雾,也不知道到底琢磨什么明堂出来了,能一动不动地看十分钟。
这给叶蝉憋得别提多难受,到了实在忍不住,就学着他那闽南腔激他,结果人家眼珠子都没侧过来,浑如老僧入定,别个是蹲在街口嗦面抽烟,他是蹲在林间绕指翻绳。
杨家人都很独,其中最独的便是杨白白这一代,父母早亡,兄弟离心,在他学艺之初的确刻意融入过人群,可惜未果,最末还是踏上了条遗世独立的路,这辈子活到二十来岁,见过千重山峦,万条江河,脚板上的茧是一条条路垒出来的,师父说他是杨家百年来最刻苦的一个,其实旁人不知道,所谓的刻苦也不过是他逃离现世的一个山洞罢了。
他实在是不愿与人产生无妄的交集。
而且,真的很烦。
他五指翻着太公绳,嗅着绳面的气息思索,走鼠的人对阴涡一知半解,现在想要出去还是得从头搜寻对策,这里的雾乍看之下是无序的,但若是以更长的时间为单位,辅以招子功的细察便可发现,每过五分钟雾头会转向一次,而后雾尾会随之回流,填补上转向后的那一块空缺。
那个叫白蔹的说得没错,这东西,就是活的。
五分钟活动一次,他想,雾蜃开启的通道不会只有一个,如果想要冲出去,就必须抓住每一次雾头转向瞬间形成的一条真空带,顺着真空带肯定可以找到阴涡的边界。
但如果没有抓住呢?势必会再被困进雾林子里。
啧,反正已经陷进来了,是死是活赌一把也就是了。
想定了,他猛地站起来,一回身险些撞着顾弦望,忙退了步,皱眉:“你怎么一声不响的站人身后?”
顾弦望纯纯无语:“我们已经同叶蝉说了半天话,你是入定了么?”
“噢。”他一捋发茬,“还不习惯边上有人。”
见她手上拿着长绳,正在一节一节的捋顺计量长度,“怎么,你想靠绳子保持方向?”
叶蝉数到两百三十二米,接着从新绳里再解出两股,系在先前的绳尾,“基本上勉强能凑够三百五十米左右,再分的话绳子就太细了,我估计在树上磨几下就该断了。”
也好在是她吸取了上次贵州的教训,这次在户外用品店里就先给自己整理了一只万能生存背包,自己带的绳子加上顾姐姐的这一套,东拆西补凑了两根长的。
“好。”顾弦望应了声,转向杨白白说,“五分钟,你应当也看清了罢?”
杨白白:“…看清了,怎么?”
顾弦望将绳系在自己腰际,挑衅地笑:“我有个不成气候的法子,想赌一把么?”
杨白白古怪地瞧瞧她,又瞧瞧她身旁的白蔹,直觉这俩人进了趟柴房就跟换了魂一样,不过他了解顾弦望,这家伙小时候就有两幅面孔,平时闷不吭声似葫芦,真要逼急了比那山上的野狸子都要狠,正所谓三岁看老,定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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