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弦望并不算个粗心大意的人,但以往对自己却也不曾面面俱到,她对自己的身体总有种刻意的疏离冷漠,甚至是有些严厉的,她不关切自己,这一点龙黎比她更清楚。
她的体温很低,体力消耗很大,她已经高强度地奔波了整整两昼夜,其间只在山魈袭击后短暂的昏迷过半个小时,她仗着禁婆骨发作肆意挥霍着自己的生命力,而现在,她的身体似乎开始抗议了。
她以为龙黎与尚如昀之间争究的是信任二字,但本质上他们寸步不让的是另一些东西,她此刻还未发觉。
她太累了。
“我不知道,我只是有些困乏,但是——”但是她有禁婆骨,不该如此虚弱才是。
“弦望,别将所有事都担在自己肩上,这些事,本就不是你的错。”龙黎揉了揉她的发顶,轻笑着叹息,“我的姑娘,什么时候才会学会依赖我一点?”
顾弦望似是被捏住尾巴的猫,四肢僵硬片刻,而后缓慢地柔软下来,斟酌半晌,才挤出一句:“我们不能耽搁太久……”
龙黎并不肖想短短瞬息便能教会她这重要一课,“别忧心,你该休息一会。”
“我守着你。”
…
叶蝉觉得自己要是能从这鬼地方出去,往后或许可以考虑做个赤脚大夫。
她刚忍着聒噪给那季鸢把后背血次呼啦的几条刀伤钉合撒上药粉,又转头给白蔹拔箭,以往这事儿她哪敢想,现在是事到临头不得不为,也好在走鼠的人当真是皮糙肉厚,摁上药棉贴上纱布,喂了药水,不多时再摸,竟还就不烧了。
她在这上药,边上站着尚如昀,尚老爷子也没开口,光那气场一立,就让她如芒刺在背,她心说这也老爷子和自己爷爷差别也太大了,这才叫真的霸气侧漏啊,就和那年级主任在窗外巡逻似的,吓人。
“那个…尚老爷子,我给您——”
话没说完,那头救星终于姗姗来迟。
泪花子都快溢出来了,“顾姐姐,你你你身上有没有伤,我给你撒点药啊。”
尚如昀抬眼瞧去,此刻他眸色是半点受伤的样子也看不出了,“聊完了?”
顾弦望轻摸鼻尖,有点被抓包的窘迫,“我没事,你歇一会,我给师父擦眼。”
盐水瓶就搁在尚如昀脚边,他背手将足尖往前一摆,挡着那药,“让你歇息便歇息,莫在此地逞能。”
“我——”
“弦望,你去罢,我来替九爷擦拭眼伤。”
龙黎轻拍她的肩头,顺势将她往内侧一带,引向石台角落,季鸢方才敷了些麻药,折腾累了,已经与白蔹并排趴在一起睡熟了,那角落中还有一处相对干燥宽敞的空地,正好容下她与叶蝉两人歇息。
她跨步间一回头,正见龙黎俯身将盐水瓶拾起,尚如昀没有为难的意思,只迈步走到远处坐定,龙黎冲两人点了点头,示意她们快睡。
仅剩些许电量的手电咕噜咕噜滚了两滚,又被季鸢不太老实的压在肚子下边。
他们几个都累坏了,先前一直绷着的神经现在在人堆烘出的阵阵热度里很快松弛,那股消毒水和止血杀菌粉的气味变得非常催眠,她倚坐在石台的角落,浑身都酸,眼皮随着被季鸢遮挡的手电白光一明一灭的耷拉,叶蝉好似永远睡不够,尤其有了龙姐姐守着,心一放,前脚还在顾姐姐耳边念叨着什么,后脚头一歪就昏迷了。
顾弦望死撑着盯着那侧的动静,又熬不住阵阵的小呼噜声,她呼吸变得很均匀,轻得几乎意识不到,片刻中,意识戛然而止。
尚如昀屈坐在角落,龙黎半跪于前,她两指夹着浸饱了盐水的药棉,仔细擦拭着毒粉沾染的眼周,二人当间的沉默极其微妙,直至确定了周遭所有人的呼吸都已轻匀,才有人先开了口。
“这把老骨头倒是添了累赘,有劳你两次相助。”
“九爷言重,您是弦望的师父,我自是敬重不已,理当如此。”
尚如昀先前补充了食水,体力亦有所恢复,话音便如剔透琉璃,压得低,依旧清亮,“当年麦克·海克斯放出消息寻得龙家后人,那时我只当是戏,如今看来,倒似乎是老夫眼拙了。”
龙黎神色如故,依旧一丝不苟地擦拭:“九爷不信我?”
尚如昀盯着她染血的衬衣,“我应该信你么?”
龙黎生着双深窝的三白眼,定睛便锐利,稍一上挑,就在锐利中又添了冷意,如她此人,并不是个易温婉含情的模样。
她淡淡道:“若我说,不论我是何身份,始终是站在弦望这一边……恐怕,您也不会信罢。”
尚如昀的眼瞳随着她的手而移动,在这样近的距离,丝毫不见本能的眨动:“蛇灵珠一事,我该谢你。”
龙黎勾了勾唇:“九爷多礼,我说过,我站在你们这一边。”
尚如昀顿了片刻,“你站得住么?”
“时间不多了。”龙黎收回药棉,慢条斯理地旋紧盐水瓶盖,“尚九爷是聪明人,放眼整个江湖,我若站不住,那便无第二人能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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