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比宋姨娘更恐怖的,是才十一岁的苏洛屿。
众人只见他慢条斯理地侧头看过来,脸上无比平静,然后扬了扬手中血淋淋的头,甚至露出了淡淡微笑,好似他并非是在屠戮,而是来此闲庭信步地嬉戏。
天生的煞星,无间的修罗。
等到宸王收到府邸密函赶回时,苏洛屿开心地将宋侧妃的头颅展示给他,并告诉他,宋侧妃所生的孩子也被自己扔进了枯井。
那怕是曾经上过沙场的宸王,也是吓了一跳,重新认识了自己的儿子。
这年秋,面对宋氏百般问责,老宸王到底是难保苏洛屿,只能忍痛将其送去北境,九死一生。
后面这些年,苏洛屿那怕建功立业,位高权重,但始终因宸王妃的死和老宸王之间龃龉难消,每隔五年才回阡州一次。
辰王府的人都怕他,除了他自小跟在身边的郭宣,还有亲妹妹苏九妹,没人敢靠近。
好似从元景七年开始,便有乌云笼罩在王府上方,经久不散。
阿城听完,只觉浑身凉透,努力靠近暖炉想要取暖,但却怎么也暖和不了。
“其实……如果不是宋侧妃强行要亲自抚养我,我哥或许也不会动手。”
九妹声音已经很低哑了,有时需要用气音说话。
“我哥当年从宋侧妃院子抱回我时,我的襁褓上被溅满了血,吴嬷嬷看到的时候,虽然害怕,但还是选择立即为我喂奶,并在之后的年岁里像娘亲一样照顾我,所以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会……”
九妹再也说不下去了,阿城却已然明白吴嬷嬷在她心里的位置,也明白她在苏洛屿心里的位置。
或许在曾经的某一瞬,他们真的有把她当作过娘亲。
而吴嬷嬷也曾将兄妹两人视为自己孩子,悉心照料。
“兄长,你会一直陪着我们吗?”
许久后,九妹从手臂里抬头,看向为自己添炉火的阿城,语气很是委屈。
“我梦到你们都走了,只留下我哥一个人,就跟以前一样。”
阿城闻言,不用多问就明白九妹话中的你们是指自己和郭宣。
九妹本就聪颖,肯定也从吴嬷嬷的遗言中察觉到了什么。
阿城看向满眼殷切期待的九妹,心疼不已,温柔地问:“宸王府就是我的家,你们就是我的亲人,我能去哪里?”
虽是疑问,但语气却是笃定和承诺。
九妹伤颓的脸终于露出一丝笑意,窒息的感觉也终于有了松动,舒缓了两口气,定定注视着阿城,道:“好,那兄长一定一定要记得今天的话。”
阿城毫不犹豫道:“九妹放心,我一定一定会记得今天的话。”
噩梦带来的悲怆得到抚慰,九妹哭过一场后,又同阿城讲了些吴嬷嬷说过的小事。
虽说是小事,但只要和苏洛屿有关,那么在阿城这里,依然是不可多得的珍宝。
阿城总觉得,那些小事拼凑起来的少年苏洛屿,意气风发,烂漫可爱,虽然与现在截然不同,却同样令人向往。
约莫又聊了一个时辰,外面都响起三更的梆子,九妹才开始犯困。
阿城就在旁边一直守着,等到九妹入睡,才蹑手蹑脚出来,并让仆从有情况就到小院找自己。
回房间后,阿城见苏洛屿仍未归,而自己也了无睡意,便一边想事,一边四处漫无目的地游逛。
最后有意无意地,停在了小院的那些动物石雕前。
阿城清晰地记的,三年前苏洛屿第一次带他来此时,枫红胜火间,便是栩栩如生的它们迎接自己。
那时他还在心里想过,苏洛屿那般杀伐果断,冷冽强硬的人,怎么会在院里放这么些个可爱石雕。
直到九妹方才谈论,他才知道,这个小院先前是宸王妃所居。
宸王妃是个顶有趣的美人,在宸王外出打仗的那些年,除了执掌中馈,料理府邸大小适宜,便是雕刻各种物件。
那些物件或大或小,大如院中这些姿态各异的动物石雕,小如指甲盖的玲珑手玩,皆用心别致,妙趣横生。
等苏默和苏洛屿大点后,宸王妃也会教他们雕些东西,苏默一贯顺着母亲,加上颇为喜欢各色雕刻技法,学得又快又认真。
反观苏洛屿,偶然时候倔得很,就拿雕刻举例吧,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一点雕刻技法都不学,但却会在母亲和长兄雕刻时,突然蹿出来捣乱,有时候是吹起漫天木屑,有时候是冲着石雕挤眉弄眼做鬼脸,有时候是抢过兄长雕了一半的物件藏起来。
每当如此,总会引得院中一片笑语。
实在幼稚,又实在可爱。
而在藏起来的那些雕刻物件,有大半都是兔子。
为何是兔子呢?因为自诩大老虎的少年苏洛屿,其实属兔,兄长总爱拿着个逗他,还故意雕刻些物件要送他。
“男子汉大丈夫,属兔像什么话。”
九妹说,包括后来从北境回来的苏洛屿,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只是心境,大概早已发生了变化。
阿城其实也算和这些石雕朝夕共处了三年,但却并没有好好端详过它们,今夜虽晚,又无明月,但他突然就想仔细瞅瞅。
考虑到九妹在休息,阿城没有点亮院内的石灯,而是回屋拿了一盏灯,用手拢着防止熄灭,然后提步行走在石雕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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