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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0年暗伤_兜兜麽【完结】(14)

  “如果你不给自己烦恼,别人也永远不可能给你烦恼。

  因为你自己的内心,你放不下。

  有些事,在这里,便如庭前的花开花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到了这里,你必须认命,因为你是人……咳咳……”他咳得弓起了背,胸腹剧烈地起伏,本是苍白的脸颊此刻被bī得染上一抹病态的红。

  莫寒上前轻抚他背脊,为他顺气。

  “大哥怎么也没带个人在身边,一会我去叫太医好了……”袭深稍稍平复,艰难地开口道:“本就是这样多病的身子,只是多开几位药的事,也只是平白糟践了药材……”莫寒取过被丢弃在角落的紫貂皮斗篷,踮着脚为袭深披上,又细细系好了带子,拍拍被揉皱的绸缎面子,又将斗篷往里拢了拢,才颇为得意地仰头,朝他嫣然一笑。

  恰好迎上袭深探究的眼神,忙挪开眼,佯装生气道:“依我看哪,大哥虽年近弱冠,这心xing却是半大的孩子,这会子还跟太医们怄气,八成是埋怨开的药太苦了吧!深秋里,站这chuī了大半天的风,竟连斗篷都甩了,装着画画,多半是要把罪责都推到我这个做妹妹的头上,好个聪明绝顶足智多谋的哥哥哪!”袭深舒眉,涩涩地说:“原想腰挂吴钩,平边关gān戈,谁料这天生的病弱体质,莫说大散关,就是这宫门也难跨出几回。

  大丈夫志在四方……”“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曹孟德不是说过‘丈夫志四海,万里犹比邻’么,意思就是万里之远可以等同于咫尺之间,讲深一点呢,就是待在家里跟出门在外没什么太大分别的,再说了,在外头奔波劳累,栉风沐雨的,哪比得了宫里吃香喝辣,还附赠我这么个蕙质兰心的好妹妹。”

  袭深莞尔而笑,“这话在理,原是为兄鲁钝。

  今日听阿九一番话,便如醍醐灌顶,幡然醒悟啊……”“行了,大哥,你可别来揶揄小妹我。

  我这拙嘴笨舌的,可抵不过你之乎者也的糊弄……”

  “微臣沈乔生/沈乔逸见过大皇子,长公主。”莫寒向亭外俯身行礼的人望去,入目的依旧是苏州白缎,翩翩的丰姿。

  几人相互客道几句,但见袭深咳嗽得狠了,便打发了人送他回宫,临走袭深道画尚缺字,邀莫寒提诗,沈乔生也在一旁凑趣,她推脱不掉,只含糊应了,嘱咐袭深注意身体,过几日去看他。

  袭深走后,沈乔逸也被沈乔生打发到吏部去寻折子。

  一时间厅内只剩下莫寒与沈乔生二人相对无言。

  沈乔生望着铺陈在石案上的画出神,忽然叹道:“阿九已快到及笈之年了……”他拿起笔搁上的湖笔,舔墨,送到莫寒手边,温和地笑道:“公主不为此画填诗吗?”一双眸子柔柔地睨着她,眼神温柔得仿佛要淌出水来。

  莫寒并不接笔,直直地与他对视,他永远和煦的面庞在此刻看来竟成莫大的讽刺,莫寒冲动得想上前将那张封得严严实实的面具撕个粉碎,看看里头是否藏着个青面獠牙的妖怪。

  她愤然地咬着下唇,仿佛那是杀父弑母的仇人,要咬碎了活活吞下肚去。

  沈乔生见她满脸愤怒,不自禁笑出了声。

  莫寒骤然发怒,拍案而起,怒道:“有什么好笑的,整天乐呵呵的,你是智障吗?还是得了癫痫,神经病,混蛋,王八蛋,面部神经萎缩……”直到她骂得喘不过气来,沈乔什才上前握住她因气极而颤抖的手,收敛笑容,正色道:“小卒而已,不可用便弃之,以免牵出更多的布置。

  谁都救不了谁,你我都只是自身难保的泥菩萨而已,为了身边的人,必须这么做,必须。

  你没错,太子殿下没错,秋思更没有罪过,我亦无悔。”莫寒苍然一笑,自嘲道:“是啊,兴许,看着看着就习惯了呢……”仿佛被抽走了所有气力,她扶着石案艰难地坐好,提笔,是流畅娟秀的梅花小篆,行文之间全是女子的灵秀与细如青丝的愁绪。

  “在表哥心中,什么才是必须捍卫的呢?沈氏一门的荣耀?身边至亲?生死之jiāo?红颜知己?荣妃娘娘?呵呵……”她没来由地低笑,喑哑的笑声里满是嘲讽与gān涩。

  “表哥若想护住沈家,就必须在此时做出决断,切莫聪明反被聪明误,到时两边都不讨好,表哥手中攥着的,难道他人就没有?人有时应该仰头向上望,高处自有人,目光如炬……”手心上柔软的触感被渐渐抽离,眼见着白璧一般的手一点点远离,沈乔生胸中忽然袭上一股深深的失落,他克制地攥紧拳头,舒眉朗笑。

  “阿九何时开始对表哥如此关心了?着实令人惶恐。”

  莫寒深吸一口气,远远地看着枯败了的大理jú,“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走向败局……”沈乔生心中一动,莫名地升起一阵暖意,那暖流却被接下来的话瞬间冻结。

  “所以,我会闭着眼睛的。”

  耳边传来少女银铃般的笑声,沈乔生竟也不觉的恼怒,只是,早就习惯了吧。

  习惯她的慧黠,习惯她的刁钻,习惯她不断带来的惊喜,习惯她眼底的脆弱,习惯她假装的冷漠,就这样吧,一直如此,永远如此。

  “表哥,我家弟弟是不会输的。

  因为……他有个超级无敌的好姐姐,所以,袭远必胜!”她眨巴着眼睛,露出狡黠的笑,似灵狐般。

  “过几日出去走走,散散心,锡侜他们常常念到你。”她安抚了咕咕叫的肚子,道一声该是犒劳胃的时候了,便匆匆消失在石径曲折处。

  “曲栏gān,深院宇,依旧chūn来,依旧chūn又去; 一片残红无著处,绿遍天涯,绿遍天涯树。

  柳絮飞,萍叶聚,梅子huáng时,梅子huáng时雨; 小令翻香词太絮,句句愁人,句句愁人处。”沈乔生缓缓吟出莫寒所提的《苏幕遮》,眉头轻蹙,安静地独自伫立在亭中,秋风挽起他雪白衣袂,荒芜的园子里,他久久不归,手指拂过画中人微微勾起的嘴角,原来,袭深连这样的小动作都记住了。

  傻丫头,原来她也有了要保护的东西。

  卷二:人似浮云影不留

  二岁

  景德十六年,初冬。

  碧云天,huáng叶地,西风紧,北燕南飞。

  北地生出的寒风一路南下,带着燕赵之地凛冽,为湿润温和的江南染上一层厚重的霜色。

  八荒六合,尽是肃穆。

  yīn暗的天幕下,寒光冽冽的铠甲主宰着送行人的目光。

  刀锋般的眉,灿若星辰的眼,傲如山脊的鼻,刚毅的唇,书写了少年将帅的意气风发。

  火红的战袍在呼啸的北风中飞扬,遮住了午时的太阳。

  似烈焰般烧灼着人们的眼球。

  烈烈寒风中,传来景德帝qiáng忍病痛的高声颂文。

  再而是二十万禁军的呼喝,只听得清一个字——胜。

  气势磅礴,如暮色中的cháo汐,一làng高过一làng,声声击打着脆弱的耳膜,振聋发聩。

  旌旗避空,战鼓高擂,使人顿时热血沸腾。

  韩楚风周身铁甲,紧抿的唇透出不同于往日的坚毅。

  他长身立于马前,叩谢皇恩,声如洪钟,令人心中生出一种敬畏和对胜利的笃信。

  莫寒拖着沉重的宫装,缓步上前,双手举杯,看尽那双深似寒潭的眼眸。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莫寒愿与贺兰山一同见证将军彪炳千古的战绩。”他仰头饮尽杯中酒,肃然道:“愿与尔共享。”莫寒静静注视着他翻身上马,红衣战袍临风而舞,一双眼,盛满了不得胜不归朝的决心,他拱手和一声出发,勒紧缰绳,掉转马头,绝尘而去。

  余下飞扬的尘土和汗血宝马的嘶鸣。

  乌云聚集在远方山头,仿佛在预言某种悲怆。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

  前路漫漫,马革裹尸。

  他策马急行,在冷冽的风中忘却身后眷恋的容颜,再不回头。

  明年今日,她将是他的妻,生生世世,听她妙语如珠,抚她如玉娇颜,生生世世,携手共渡。

  景德十六年冬,金人侵入我北方重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帝感民之疾苦,承袭天命,令韩楚风为将,率二十万禁军征讨北方夷狄。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莫寒摇摇头,此时此刻,怎么会想到这样的句子。

  一路颠簸,终是到了玉华殿。

  莫寒等不及脱去宽大的宫袍,又唤素jú、昕兰来帮忙将头上重若千斤的头饰取下,青梅又道城外风沙极大,需沐浴才好。

  忙忙碌碌直到天边泛红她才将自己拾掇gān净。

  内里穿着弥月制的无袖睡裙,外套一件狐皮袄子就匆匆走到花厅用晚饭。

  弥月在桌边伺候用餐,都挑着些清淡的夹到莫寒碗里,又盛了汤递到那正láng吞虎咽的人跟前。

  她微微一笑,无奈地摇摇头,看向不远处四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

  心中一时木然,chūn欣嫁了内廷侍卫,夏默回去通州老家,冬泠被推着近了沈府,是了,还有秋思,原是荣妃娘娘的人,到了玉华殿,最后留在井底陪伴宫里无数亡魂。

  两年,糙木枯荣,月亮盈缺,玉华殿的老人,就只剩她一个了。

  罢了,罢了,眼下瞪着眼埋怨没ròu吃的人,也终是长大了吧。

  袭远早已搬去承极殿,莫寒便得寸进尺将祁洗玉寻来的六月雪种在袭远以前的院子里。

  夜凉如水,她靠在窗沿上,皎洁的月光为她拢上一层轻纱。

  手中攥着的是韩楚风那个傻小子前夜醉酒才壮着胆子为她带上的玉镯,想到他不停颤抖的手和憋得通红的脸颊,莫寒不由得笑出了声。

  究竟是什么样的男子啊?她第一次见他是景德十五年初秋,那时她正与汴梁三宝混迹在丰乐楼雅间,柳锡侜半晌不到,莫寒便与沈乔生对酌,先说了个倩女幽魂的故事,又问沈乔生是不是跟小倩穿qíng侣装。

  再说到白衣胜雪的西门chuī雪,话到一半就独自沉醉在西门大人的非凡丰姿中,剩下的只用“太帅了,超厉害……”等等花痴女常用词汇延续。

  就在沈乔生露出国民党特务的嘴脸,亮出渣滓dòng独门武功向莫寒bī供究竟谁是西门chuī雪时,韩楚风就这样,从天而降,救民于水火之中。

  见有人来,沈乔生马上恢复了笑面虎的本色。

  笑若chūn风拂面,声如天街细雨,润物无声,“楚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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