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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0年暗伤_兜兜麽【完结】(26)

  话说女真人擅马,金国六王爷的马术武功更是惊人,于宫门外送行的侍卫确实追出去不少,但都是些不jīng马术的喽罗,待到昕兰将此事呈报太监总管王顺,王顺又大着胆子,小心翼翼地禀报依然处在幻想之中的新皇,新皇bào怒,挨个骂到后才想起来派宫中jīng锐人去追,而此后一层一层往下报,作为最后的执行者,田荣大人能率领从饭桌上奔逃而来的众侍卫在一炷香时间内追到犯罪分子,实属不易。

  侍卫甲呆愣愣地望着眼前狂笑不止的俊美男人,还不忘把嘴角的饭粒卷进嘴里。

  不错,田大人能在短短一炷香时间内不但穿好铠甲,做好造型,还能将跨国犯罪团伙(包括那匹外国马)围个水泄不通还要归功于主要犯罪分子响彻天际的笑声。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识相的就马上放开公主殿下!”侍卫乙为了打破双方相互不搭理的状况,率先出声,他偷偷看看老大田荣——毫无表qíng。

  还好,饭碗保住了,他多么不容易。

  只是马上的头号犯罪分子丝毫不理会侍卫的叫嚷,沉下脸来,定定地看着一脸菜色的莫寒,沉声道:“你的侍卫被我踢伤了,你的没来得及嫁的夫君也为我族人所杀,你不找我报仇吗?”

  “当然要!”莫寒喘口气,瞄了他一眼,理所当然道,“有仇不报非君子。”

  看着猎物一点一点掉进陷阱里,心中升起一阵喜悦,但依旧极力保持着认真严肃的表qíng。

  面对像狐狸一般狡猾的猎物,要么大智若愚,要么就必须比狐狸狡猾十倍。

  他颔首道:“那好,那你准备如何报仇?”“打小人!”莫寒笃定道,忽略了男人瞬间凝结的面部表qíng,“找宫里资历最老的嬷嬷,天天拿个拖鞋打你,打你个小人头,打你个小人眼……”仿佛脑子一下被放空了,他噎在那里,半晌无话,最后只咳嗽一声打断她,沉声问了个连自己都觉得丢脸的问题:“你不知道我的名字,要如何……嗯……如何打小人?”为什么,每次与她在一起他的品味就会降得这么低,这么幼稚,这么愚蠢……“啊,也对哦,我好像知道你名字来着,只是当时觉得没必要,就没去记了。

  你叫什么?”

  从满脸yīn霾到唇角若有似无的笑意,不知何时,他的表qíng也变得如此丰富,如此瞬息万变。

  他用星辰般的眸子直视着莫寒充满好奇的双眼,一字一顿道:“你听好了,本王复姓完颜,单名一个煦字。

  我只说这一遍,如果再忘了,你会付出你无法想象的代价!”还好,这也算得上是殊途同归,虽然过程低级了些。

  “哦,知道了。”莫寒点头,屈服在美色之下,“就是完了然后再续嘛,这名字真……真好,真是太好了,好得让人嫉妒啊,我要有个儿子我就给他取这个名了,多威武,多俊俏,多风流,多潇洒啊……”看着那人越来越黑的脸色,莫寒自觉地闭上了嘴巴。

  “我在燕京等着你来报仇,千万不要让我失望了。

  还有,记住本王的名讳,不然,下次就不是绑架这么轻松了!”“嗯。

  完颜煦,王爷果真好名字……”“如果你还想着从此以后你我再无瓜葛的话,那么你就大错特错了,我完颜煦,有仇必报,在齐国所受的屈rǔ,他日我必要十倍奉还!”完颜煦看一眼身后蓄势待发的一gān侍卫,托住莫寒的腰,将其抱下马,还不忘抽走莫寒仍傻愣愣抱在手中的枕头,邪邪一笑,道:“这个我收下了,你们汉人崇尚礼尚往来,我这也回赠你一物,女人,如果你不好好保存,当心你的小命!”说完,利落地脱下满是赃物的外衣,揉成一团甩在莫寒怀里,然后,一夹马肚,潇洒转身,绝尘而去。

  他挥一挥马鞭,留下一件脏衣服。

  田荣急忙下马,冲向愣在原地的莫寒,拱手问道:“公主,可有受伤?”

  莫寒摇摇头,把怀里的衣服塞到田荣手中,拂开额角碎发,疲惫道:“咱们回去吧,在这么折腾下去,骨头都散了!还有,我不想骑马,劳烦田大人去寻一辆马车来。”“是,卑职遵命。”田荣转身要走,却被手中衣物拦住了思绪,“卑职斗胆问一句,殿下要如何处置这件衣服?”“田大人觉得这颜色如何?”莫寒随意地问,忍受着空dàngdàng的胃在肚子里疯狂叫嚣。

  田荣如临大敌,思考半晌,谨慎道:“陈色鲜亮,颜色……不错。”“那就送给田大人吧,这颜色,也极衬田大人的肤色呢。”横竖和那个姓完颜的也不会再有jiāo集了,怕什么呢!夜深沉,月深沉。

  田大人一脸通红,听着莫寒凉凉地补上一句:“田大人来得可真早,真不愧是人民公仆的一贯作风。”一头雾水……回到玉华殿时已身心疲惫,推门而入时,与正急如热锅上的蚂蚁的袭远撞个满怀,莫寒顺势侧身倚靠在门边,无赖地闭上眼,身子一路往下滑,在将要接近地面的时候却被人一把捞起。

  袭远皱眉,薄怒道:“早知真不该让你去打发他,这又是一闹。

  你没事吧?可有伤着哪了?”

  “有,马太颠了,颠得我屁股痛!”她伸手撑开袭远紧锁的眉头,无赖地说,“我这也算是工伤啊,你这做老板的也得稍微意思意思抚恤我这任劳任怨的员工吧!”“多大人了,说话还是这么没有禁忌!”见她还有心qíng玩笑,袭远终是放下一颗高悬着的心。

  “你倒是说说看,你要什么?”“所以说,早把他送给我玩玩多好,保管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也免去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温柔婉约的声线描绘着恶毒的话语,除他之外不做第二人想。

  “我要……咦?老祁你也在啊!”莫寒轻轻推开袭远,朝门内走去,双手向后撑着茶几,两腿往上一跃,熟练的坐在了祁洗玉身旁的案几上。

  “怎么样?今年新摘的六月雪,好喝么?”

  祁洗玉细细品了一口,蹙眉惊异道:“你往茶你放了什么?”“糖啊,六月雪……微苦嘛……呵呵……”“哐啷”一声,祁洗玉将茶杯丢在案几上,冷哼一声:“尽糟蹋东西!”

  “你看看,不止我一人说你糟蹋东西了吧!以前还嘴硬。”袭远忍不住cha嘴,托住莫寒手肘,将她拉下茶几,责备道,“下来,像什么样子!”她攀着袭远的手臂,挪挪屁股,不qíng愿地跳了下来,翻个白眼道:“得,你俩你合起来欺负我,尽qíng地欺负吧,等你们娶了老婆,我嫁了人看你们还欺负谁去!”“凭你也能嫁得出去?”凉凉的带着讽刺的是从史上最毒舌的美男口中说出。

  “天下没人敢要你!”笃定的霸道的带些幼稚的是新登基的承乾帝所说。

  哭吧哭吧不是罪,可惜她是个死皮赖脸的人。

  “喂,你们两个就不怕伤我的心吗?我都成望门寡了,你们还要拿这个刺我!”

  “谁说的!朕定要扒了他的皮!”袭远霍然起身,光火吼道。

  祁洗玉眼皮都不抬一下,替呆愣在一旁的莫寒答道:“谁说的?哼,这宫里除了她,还有谁敢这么口无遮拦的?”“哦,对了。

  说起来你也该娶媳妇了,还有你,老祁,赶快找个婆家吧你!”莫寒一脸谄媚却换来袭远的冷漠和祁洗玉怎么翻都不嫌烦的白眼。

  “什么叫赶快找个婆家?嗯?你少给我说些不三不四的话,一个姑娘家没一点姑娘家的样子!哼,活该一辈子嫁不出去!”“我说你……”“是该大婚的时候了……”袭远叹息一声,转过头来失笑地看着被哽在半路的莫寒,“母后去了苏州行宫,能主持的就剩荣妃了,但她毕竟……这事还得你多去盯着些,别出什么大乱子,国之初定,大婚必定要空前隆重。”“是紫玉?”本是说了多次的话题,但如今这么正式地提出,她却有些怯懦。

  “嗯,是她。

  此次能顺利登基也有魏王的一份功劳在。

  他在宗室中势力颇大,现下只能先稳住他了。”明亮的宫灯照暖了一室昏暗,却终有触摸不到的角落。

  一时间三人无语,祁洗玉用杯盖反复刮摩着杯沿,忍不住又尝了一口,两条俊秀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他看一眼低头玩手指的丫头,叹口气,摇头道:“你让她去?不是平白给自己惹麻烦吗?有这么个祸害在,到时还不知要惹出多大的麻烦!”莫寒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她吸吸鼻子,克制着即将溢出眼眶的泪水,朝祁洗玉感激一笑,但祁大人根本不理睬她,瞟她一眼,用鼻子哼道:“你这么笑着真丑!”一路玩笑着走来,悲伤或快乐,她都坚持着走过,为了与死神订立的契约,也为了自己,但,人总有疲累的时候吧。

  经过那么多,沈乔生的苦她知道的,她能明白,但却不能理解,她曾怀疑过,痛恨过,但一切终究会随时间远走,也许只是因为命运不经意的折叠,两条不本该相遇的平行线相互纠结,快乐着,痛苦着,然后各自回到自己应属的平面。

  感xing些说,这是一场美丽而又哀戚的邂逅,虽然短暂,却让她了解,原来有些东西并不若她想象中的那般不堪,爱qíng,拥有过,坚持过,体会过,散了,留下一段回忆,时时提醒,也许这个悲凉的世界还是存在着这样一种感qíng,让人不顾一切,让人痛彻心扉,她似乎已然理解彼时坚持离去的父亲。

  爱qíng,确实是让人疯狂。

  无论如何,她已开始忘却一些东西,相信一些东西。

  袭远的坚持,她陪着他一同上路,披荆斩棘,栉风沐雨,从不曾后退,那固执的坚守里有澹台莫寒身体里涌动的血液,还有他们亲人般的相互依存。

  黑夜包裹着哀伤的童年,冰冷的雨,刮开天幕的雷电,他们曾相互依偎着取暖,而生命中能有这样一个永远让你依靠的人,何其有幸,何其骄傲。

  还有那个浑身是刺的男人,脆弱却qiáng装坚qiáng,用外表扎人的刺武装内里柔嫩的皮ròu。

  生命有太多不公平,但活着已是对命运最qiáng烈的反抗。

  有时她看着他,像看着镜中的另一个自己,他的刺是恶毒的言行,而她的,是无所谓,是玩笑着来去。

  他们互相了解得太深。

  玫瑰爱上刺猬,终究只是一场无望的追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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