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锦云遮陌上霜_梅子黄时雨【完结】(39)


那年“百花宴”上,她跪拜后的一抬脸,刹那便惊艳了尘埃万千。他亦从未有过那般的惊动,竟一时恍惚了。
可这般娇媚可人的女子,却那般的心狠手辣……若不是当年他还要仰仗她……或许当真已经将她活活掐死了。可是 望着她倔qiáng的神qíng,还有眼底里头隐约的痛,他的心却一抽一抽的,手 软了下来,竟再怎么也狠不下去了。
是谁将她拖到如此地步的?是他!当年是他含笑着伸手诱她入这阿鼻地狱的。
他不能杀,只是再也不去亲近她。旁人是不知的,他冷落了他这么多年。
他那般恨她,当初打定主意,日后根基一稳,是要废去她后位的。可是,可是,后来他却不舍得了……那么多年了,宫内宫外,明争暗斗,她都站在他身后,与他一起走 过,他或许已经习惯有她了。虽然她端坐在他身旁,再不是当年模样了 !
柴义看着皇帝一口一口地将寿面吃了个jīng光。心底叹了口气,隐约明白皇帝百折千转的心思。虽然每次皇后遣人送来的寿面他都当场挥手 说“倒了”,可最后还是一根不落地都进他肚子里的。
想当年,某次有个当差的叫什么来着,他早不记了。真的去将寿面倒了,最后的结果是被拖了出去,再无踪影。
皇后那年染了风寒,历经数月才愈。皇上每晶远眺昭阳殿的方向,亦命太医日日来回报皇后的病qíng,亲自查看药方。
可这么多年来,皇上却从未踏足过昭阳殿。
圣嘉二十一年五月二十日深夜,承乾殿里灯光隐约,极静,好似方才的宫庭之变只是一梦而已。
“谨儿,事到……如今,……一切……一切都……都已经如你……所愿了!”
龙chuáng前本就置了鎏金的烛架,点着几支粗粗的红烛,映出他消瘦而卧的侧影。
阮玉瑾望着那隐在浓重huáng色后头混沌未明的脸,一字一顿地问道: “你说,你说,为什么要骗我?你当年明明有心爱的欧静芝,为什么要 骗我?”
他的脸色枯huáng,眸子混沌,怕是……怕是……她以为她的心早已经是死了,可是到如今居然还是会疼。
他马上要撒手而去了,留她一人孤零零地在这世上。
当年的初见,他与她攀谈,句句讨她欢喜,让她以为世间真有书上所说的“心心相印”。她所喜的,皆为他所喜。两人好似书上所说的天 造地设的才子佳人。
可是……可是到头来,那一切都是他的一出戏罢了。
无论她说什么,他却只是默然而已。他再也不肯与她说话了吗?因为她夺去了他最重要的权力吗?他当年成也因她,如今败也因她!
哈哈,天意啊!一切都是天意啊!
她缓缓地跌跪在地上,哈哈大笑,形似疯狂。许久许久之后,才冷冷地道:“百里竣秀,过几日就是你大寿了。你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为 何还是会每年给你煮长寿面吗?你以为我还像当年那般痴痴傻傻地爱你 重你吗?哈哈……我告诉你,我所做的一切无非只是保我后位,保我阮 氏一族而已。”
泪水潺潺,深浅不一地划过她的眼角。
眼中静到极处,只有他轻呼喘气的声音,一声接一声,犹如破败的风鼓,呼呼作响。
她抱着双膝,呆坐在地上,竟无半点往日里的高贵雍容。
他忽然极轻极轻地道:“朕知道……朕很早……很早就知道的。”
她眼泪模糊,用袖子遮着脸,呜咽出声:“你知道……你知道什么?”他什么也不知道,如果知道她曾经那般掏心掏肺地对他,他怎么会 那般还她。把那欧静芝藏于府邸,每日私会。一直到她产下百里皓庭一 年后,方让她知道那欧静芝的存在……他咳喘着道:“朕……早知道的,登记以后,你对朕所做的一切, 都只是为了你……你自己,为了……你们阮家而已。”
他除了没有给她所有女人想要的恩宠外,什么都给她了,连心亦是 。
他又咳嗽了一会儿,才道:“瑾儿,这么多年来,你在……在后宫……任意妄为,你难道……难道……真的以为……朕……什么……都不 知道吗?”
她当年xing子极烈,后宫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孟淑妃不过仗着他的宠幸,在她面前露了炫耀之色,她都会直接掌掴,更何况其他小妃子了。 所有的一切,他不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听之任之了吗?
“瑾儿,如果朕不是……不是对你……你认为朕可以这般容忍你吗?”
阮瑾玉身子一震,大约不可置信:“你……你说什么?”
“瑾儿,你这般聪慧,难道从来就没有一丁点儿怀疑过吗?朕为何会这般地放任你的为所yù为。”
她呆呆地站着,怔怔地望着他,恍若隔世!
四下寂然无声,唯有窗外虫鸣唧唧。
番外三真正的穆家小姐——穆凝烟穆凝烟回首凝望了客栈里陌生的chuáng幔一眼,里头chuáng被高耸,分明有 人在卧。半晌,她这才回头,闭了眼,再睁眼时,已无半点地挣扎,决 然而然地拉开了房门。整个客栈都还在睡梦之中。
此时天光微亮,晨曦已渐渐蔓延了开来,天色是极淡极淡的青灰色 。
穆凝烟深吸了一口气,抬步朝北城门而去。
福喜茶楼是北城门边上素来极为热闹的地方,此时因时辰已经不早了。所以不小的茶楼里头座无虚席,桌桌客满。正人声鼎沸间,只听街 道上十数匹的马急驶而过。转眼,只留下了“嗒嗒嗒”急促地马蹄之声 。
有人从窗户里探了头,瞧了几眼,诧异着道:“这些随从的穿着好像是信州穆家庄的。”茶楼里的众人不由一凛,要知信州穆家,那可是 天下闻名的巨贾,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一时间议论纷纷,这个人道:“穆家的穆贤兴老爷不是前年已经过世了吗?”那人说:“可不是,现在啊,穆家是穆贤兴的儿子穆天成当 家,能gān得很啊,将穆老爷的商号、银号经营得那叫响当当啊!”
“那是,那穆天成啊,跟着穆老爷经商已经十多载了,早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有人压低了些声响,道:“听说,这穆天成只是穆家老爷的养子……”有人马上附和道:“是,是,是,我也听说了。那穆贤兴老爷啊, 只有一个掌上明珠。”
有人叹了口气:“真是便宜了穆天成这厮了,这么大的产业,几十辈子也吃不完啊!”自是有很多人妒忌的,纷纷附和道:“可不是,命 好啊!”
也有人道:“听说那穆天成本事着呢,依我看啊,这人到哪里都是一方人物啊。按现今看啊,是穆家离不开了他。那穆家小姐听说还未许 配人家呢,这偌大的摊子找谁挑去?”
有些好事之徒嘻嘻调笑:“哟,那这穆家小姐可及笄?”
“怎么,你想去提亲啊?算了吧你,回去撒泡尿照照自己吧!”
“想想还不成啊?说不定那穆家小姐丑若无盐,还没人要呢?”
“那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这么有钱的人家,早该及笄了,却一直没有许配人家!说不定就是因为貌丑所以嫁不出去呢!”
还好那人不在,否则这些人不死也残废了。当年在信州他带她去名号最响的观湖楼吃饭。在下楼时,就因听到有人对传说中的她说了一句 调笑话,他当场就冷了脸,一掌掴了过去。
后来她曾问他为何,他只瞧她,冷声道:“你是我的人,除了我,谁也不能羞rǔ。”她心里冰凉一片,原来如此。她对他而言,不过如此 而已。就如他曾说的,她不过是只供他一人使用的jì女。
如今,这样的光景,她居然又想起了他。大约是从此以后 两人再不会相见的缘故吧!她缓缓地笑了出来。
穆凝烟一身男装,缩在最角落里,一直到茶楼里的人群渐渐散去,这才出了茶楼。
抬头,碧空如洗,日光倾城。她跨步,朝城外走去。于她是一番新的人生。
禄山脚下的一处木屋,屋前梧桐叶茂,松枝碧绿,还有一小花圃,此时一丛蔷薇正悠然盛开。有一少妇打扮的人儿正在树下洗衣服。一会 儿工夫,她抬手擦了擦汗,正yù进屋喝口茶。忽地像被某物击中了一般 ,怔在了那里,呆呆地望着小路上越来越近的人影。
她猛地站起了身,不顾打翻在地的衣物,朝那人影奔了过去:“小姐,小姐……”那人的容貌越来越清晰……真的是小姐。她的泪“唰” 地涌了出来,隔着迷蒙的眼泪,却瞧见小姐在笑,惨然却心安:“巧云 。”
她的泪越落越凶,在泪眼朦胧里,只见小姐软软地在她面前倒了下去。她忙扶了起来,大叫:“忠宝,忠宝,你快来啊……快来啊……”
有个老实憨厚的年轻男子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巧云,怎么了?咦,这人是谁?”巧云急道:“快,快帮我伏进屋子里去。然后马上把村 口的华大夫请过来!”
华大夫随着忠宝匆匆而来,把了脉后,才朝焦急如焚的巧云开口道:“莫急,莫急。病倒没什么病,只是太过劳累了,体力不支,所以晕 倒了。只是……只是……”
巧云急道:“只是什么啊?华大夫,你倒快说啊?”华大夫这般吞吞吐吐的,她的心又吊到了嗓子眼里。
华大夫压低了声音才道:“只是我方才把脉,发现她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巧云也略略一惊,但她在幕家这么多年,见惯了大小场面 的,很快将惊讶隐了下去:“那请华大夫一并开些养胎的方子吧。”
穆凝烟是在食物香味中醒转过来的。幽幽地睁了眼,面前是一片简陋的屋顶,她闭了闭眼,这才想起,她早已离开了幕家,离开那个人了 。
巧云惊喜地道:“小姐……小姐……你醒了啊?”她虚弱地睁开眼,宽心地笑了出来:“巧云,你叫我哦找得好苦啊。”她声音居然这么 沙哑难听,似乎不似自己的一般巧云只觉眼中一酸,又要落泪了:“小姐,府里……是不是发生了 什么事qíng?”
穆凝烟望着她,苦笑:“巧云,我无路可去了,所以……只好来找你了。”他在客栈醒来后一发现她失踪,必定会封死去往京城的所有通 道。她若执意前往京城找姨夫姨母的话,怕是还未走到京城,早被他抓 回去了。
巧云擦着泪道:“小姐,是不是大少爷……”
穆凝烟颤颤地闭了眼:“巧云,不要多问了。”小姐一副很痛苦的样子,巧云知道再问,小姐也是不说的。忙岔开了话题,道:“小姐, 我煮了jī汤,这就去给你端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 梅子黄时雨 虐文 权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