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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娇百媚_水未遥【完结】(54)

  “儿臣可不敢自夸,”东珠随手拿起一枚绢花,取了针,并不穿引绣线,“反正,众姐妹中一定有针黹好手,定要让皇祖母大开眼界的……”

  太皇太后不以为意地笑笑,不言语。

  荣贵人却拿起笸箩中的金丝,慢条斯理地开了口,“若要论针黹女红,还是福贵人手艺最好,那方‘福禄吉祥’的绣品,妾可是一直留着……是吧,宁贵嫔!”

  温软的嗓音,恍若江南三月的烟雨,景宁轻轻抬眸,正对上了她睨过来的挑衅目光。

  自从董福兮被打入冷宫、她被破格封赏,各宫以此来挖苦、寒碜,就从未停过。她之前甚多耳闻,听到现在,这耳朵都长茧了。可马佳口芸珍此时拿那方绣品出来说,却不只是想贬低她这么简单

  “荣姐姐可真是个念旧的人。”

  她垂了眼捷,笑的清淡,并不在意旁人看好戏一样的神qíng。

  “是啊,这人哪,就怕忘本,忘了本,便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芸珍挑着眉梢,眸中藏着一抹很浑的恨意,就连唇边的笑都微些许狰狞:片刻,话锋一转,故作懊恼地道,“当然了,这可不是说宁嫔的:不过是太皇太后想趣事,妾一时口快,才……宁肯嫔可不要介怀啊!”

  景宁微微扯唇,未言语,先在心里叹了口气。

  之前自己设计抢了她的孩子,虽是为了震慑惠贵人,虽然是按照宫中定制,却也有几分不近人qíng。马佳口芸珍不敢当真与钮祜禄皇贵妃作对,健将愤恨统统撒到了自己身上。她处处躲着,让着,不过是想让她从言语上找补回来。

  旁人都道她是心虚理亏,却不知那属意是太皇太后早就下了的,孩子也是东珠领走的,她避无可避,唯有顺水推舟而已。此时被奚落,也只能是打落牙齿活血吞了。

  “荣姐姐哪里的话,”她抬首,回个她一个礼貌的笑,“既是为讨太皇太后欢喜,妹妹岂舍当真介意呢……”

  太皇太后是个明白人,想开口解围,却被宣青人抢了先。

  “宁责嫔既是延洪殿出来的,定对绣工十分jīng通,不若在众姐妹自前露一手吧!”将手里的绢花扬了扬,尔济吉尔口兆雅笑得嫣然。

  这厮是个辣xing子,却又喜好落井下石的主儿。算上这次,可是第二回了

  这时,李芳沁适时地道:“莫不是雅儿妹妹手艺不好,故意让宁嫔将大家视线引过去的?”

  “看安贵人说的,人家宣青人也是好心,难道安贵人不想让太皇太后欢喜一下么?”芸珍说这话的时候,唇边带笑,却难掩眸中一片yīn森。

  “不过是绣样罢了,也能让荣姐姐这么不依不饶的!”

  你一言我一语:

  好端端的一场齐聚,生生被闹得不欢。

  景宁冷眼旁观着,心中却是一阵哂然。

  这安贵人哪里是在打圆场,bī她无路可退才是真的

  面前的针线笸箩,五彩绣丝,缤纷夺目,应有尽有。从中取出一枚针来,引了绣丝,便开始在那明huáng巾绢上穿针引线了起来。

  上下翻飞的手,如蝴蝶在花丛中翩跹:

  直看得人眼花缭乱。

  等芸珍和李芳沁争辩过后,那巾绢上的蝙蝠荷花早已绣过大半。

  “咦,这手艺……”

  怎么不是先前她看过的了?

  “莫不是荣姐姐嫌弃妹妹的绣工……”纤指绕线,针针锦绣,处处芳菲,景宁眉间澄然一丝恬静,眼底却透出一抹意味深长来。

  借趣发挥,却未必只想逞口舌王之快。荣贵人特地bī她动针线,该是想揭发她欺君罢了。

  可……那方“福禄吉祥”绣得jīng巧绝伦,福贵人的手艺亦不差,马佳芸珍怎就后知后觉,发现了呢……

  “宁贵嫔这绢绣的真好。”温醇的嗓音传来,却是一向懒言的纯妃佟佳仙蕊。

  景宁不意外地抬眼望过去,却见一个婉约佳人,婷婷坐在对面。一袭樱红金心绣闪缎宫装,眉黛如烟,唇瓣若雪,整个人像是从那画中走出来的一样……

  “纯妃娘娘过奖了……”

  她手上不停,只颔首,施礼

  这佟佳氏的女子终于开口了……还以为,这一出一出的局,她布下了,却舍不得出来搅和了呢!

  “太皇太后,不好了!”

  忽然,殿外传来一声呼叫。

  众妃嫔闻声,纷纷朝门廊内看去,见从外自进来了一个浅灰色宫装宫婢,疾步匆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刷白的脸上还沾了汗珠。

  “什么不好了,你这个丫头怎么毛毛躁躁的!”苏嬷嬷不悦地看着她,却一眼就认出这个不懂规矩的婢子来自储秀宫。

  “奴婢该死,太皇太后,快去看看皇后娘娘吧,娘娘她呕血了……”

  皇后呕血了。就在半刻钟以前。

  等太皇太后领着众妃嫔赶到储秀宫的时候,早有太医院的御医在里头守着,见了太皇太后,未等行礼,就被苏嬷嬷一把拽了起来。

  “皇后娘娘qíng况怎么样了?”

  打头的是院判孙平,一把花白的胡子,满是皱纹的脸上,慌恐难持,“启禀太皇太后,老臣无能,查不出皇后娘娘的病因……”

  “什么,查不出来?”

  太皇太后蹙起眉,凤眸从孙平的脸上飘过,“怎会查不出来,你们这些人到底有没有尽心尽力为皇后诊症?”

  孙平吓得一哆嗦,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老臣等无能,实在是查不出病因……不过,不过所幸皇后娘娘腹中的龙裔安好……”

  闻言,在场渚人神qíng各异。

  太皇太后则松了一口气,脸色稍霁,须臾,将目光投向地上跪着的墨色宫装侍婢身上,“出尘,皇后最近身子如何?”

  出尘是芳仪身边最贴心的婢子,也是最得宠的一个,此刻却微微有些慌了神,嗫嚅半晌,才道:“回禀太皇太后,皇后娘娘她……晌午还好好的,可不知怎的,就呕了血……奴婢心急,赶忙去太医院请了人来!”

  太皇太后轻轻颔首,片刻,却沉吟下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安贵人李芳沁缓步凑了上来,轻声道:

  “太皇太后,贱妾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你讲!”

  李芳沁敛身承旨,尔后,道:“回禀太皇太后,皇后娘娘素来体壮,自从怀孕,害喜的qíng况虽厉害些,却也属正常,可平白无故的,竟然呕血了,莫不是……”

  她的话未说完全,却用手势比划了一个形状:然后,指了指,格子架上的檀木花枣娃娃雕——

  变数

  李芳沁的话未说完全,却用手势比划了一个形状:然后,指了指,格子架上的檀木花枣娃娃雕——那是宜贵人昨日才送的,笑容可掬,底座还刻着“早生贵子”四个字,甚是可爱。

  太皇太后定晴一看,顿时愣了一下,半晌,脸色yīn沉yù雨。

  “瑛华,将那东西拿给哀家看看!”

  桑榆见李芳沁将手指向那对木雕的时候,心里就是一突,转瞬又见太皇太后森寒的脸色,即刻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太皇太后明鉴,贱妾是一片好意,并非如安贵人说的那般恶毒,这花枣娃娃,贱妾也送了惠姐姐一对儿,贱妾没有诅咒皇后娘娘……”

  其实,李芳沁未说完的话,不过仅是两字——

  巫蛊。

  宫里女子最惯用 也最忌讳的一种诅咒之法。

  早前宫里头就出现过娄似的事,不仅是蛊毒,还有she偶人,结果,太皇太后震怒,即刻便下旨废了那实蛊术的妃嫔,宫中因此被株连的宫人不在少数。那一段血雨腥风,宫里头的老人儿至今记忆犹新,却不料,时隔多年,竟又发生了这样的事qíng……

  “太皇太后,依臣妾看,榆妹妹不像是那种歹毒之人,”芷珠难得走了出来,看了一眼地上的桑榆,轻声道,“况且,妾这儿确实有榆妹妹送来的木雕娃娃

  贱妾和小皇子并无不妥!”

  巫蛊一事,可大可小,她暗地里懊悔为何要贸然收下宜贵人的东西,却又不得不出头为她澄清。

  太皇太后“嗯”了一声,半晌,睨下目光,问道:“出尘,最近,可有什么人到储秀宫来过?”

  “回禀太皇太后,只有……图佳公主……”

  险招

  晚膳刚过,李德全便端着盛了数十面绿头牌的大银盘,踏进了乾清官。

  此时,皇上正坐在明huáng案几前批阁奏折,李德全蹑手蹑脚地走过来,静立在左右,准备等他忙完了,再行通报。

  铜鼎内,香薰如雾,火炭“噼里啪啦”地烧,将整个暖阁熏得安静而温暖。明亮的烛火照着他俊朗的额头,鬓若刀裁,修眉如墨,修长指点在huáng绸绢布上,压出了一个个的小坑。

  半晌,他才停了笔,将沾了朱砂的羊毫笔放置在玲珑汉白玉笔搁上,观滴内水清早已gān涸,即刻有宫人换上崭新的水丞。

  李德全见他将玉双螭纹腕枕拿了开,便轻步走到案几前道:

  “万岁爷,该掀牌子了!”

  他微微抬头,想都未想,就摆了摆手。

  李德奎敛了敛身,端着银盘这就要承旨退下去,他才复又叫住了他:想了想,便伸出手来,从那众多绿头牌中,挑中了一面,轻轻一点,然后,将那牌子翻了过来。

  牌头上,系着樱红色的穗子。李德全伸脖子一看,正是长chūn宫承禧殿的宁嫔。

  “啊,又是她……”用手指捻了捻额角,他将身子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感叹了一句, “还真是凑巧!”

  连着五日,翻开的居然都是一个人

  李德全闻言,心下莞尔: 想笑又不敢笑。

  那牌子上的樱红穗子可是万岁爷亲手系上去的,与旁的妃嫔娘娘们皆不同,若想要不巧,可也不容易不是。

  “宁主子还真是好福气……万岁爷,老奴这就亲自去接她过来!”

  “派个小太监过去就是了,熟门熟路的,也不会将给她丢了,”他笑得三分戏谑,说罢,身后将案几上一封明huáng的信笺取了,递给李德全,“你将这个送到宫外裕宪亲王府上去,告诉他,便宜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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