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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年_竹下寺中一老翁【完结】(8)

  看似什么都有,细想起来,他轩辕晦竟是一无所有。

  如果说启程时他只是有些一筹莫展,如今却是一腔热血都凉了个彻彻底底。

  赵诩图一时痛快将话都说尽了,冷静下来却见轩辕晦一张脸白得吓人,细看他浑身都在战栗。

  他几乎立时就后悔了,赶紧起身去拉轩辕晦的衣袖。

  轩辕晦轻巧一避,转头就向外奔去。

  赵诩追出去的时候,轩辕晦已上了匹白马,一抽马鞭,狂奔出官驿了。

  原地吐了口气,赵诩对一脸惶然的守宁吩咐,“让狻猊派人远远跟着,记得带上兵器,不要让旁人知晓。”

  说罢,他随便挑了匹马,追了出去。

  无论文武,轩辕晦在皇子中都很是出类拔萃,骑术也不例外。还未到城门,赵诩已觉得很是吃力,塞外的烈风如刀如鞭,抽在脸上无比痛楚。

  “王……郎君!”眼看着轩辕晦就要跑远,赵诩赶紧大呼,一不留神就吸了一大口带着沙的狂风,禁不住闷咳起来。

  轩辕晦似是顿了顿,又发了狠般继续向前。

  赵诩此刻是十二万般的后悔,悔自己不该用话激他,坏了前不久刚结下的jiāoqíng;悔自己不该忘了尊卑之别,当真将这权宜之计的夫妻一体当成了真……

  或者,他最该悔的就是当时没举全族之力抗婚,跟着这huáng毛竖子到塞外吃沙子。

  这么一分神,手中的缰绳松了松,马霎时失控了。

  赵诩就见轩辕晦回过头来,满脸的惊惧。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盆狗血袭来

  第11章

  赵诩脑中一片空白,他虽少年老成,但也只是比同年人多一点心眼,遇事更沉着些,可面临这种生死攸关的状况,到底还是乱了手脚。

  “双腿夹紧了!”轩辕晦已经调转马头,向着自己疾驰过来。

  赵诩慌得厉害,狠狠用指甲掐了掌心一下才勉qiáng能够动作,“还是不行。”

  他声音颤抖,轩辕晦还是头次见他如此失态,咬了咬牙,gān脆奔马到他身侧,在那匹疯马如闪电般驰过的那一刹,拦腰将赵诩抱住,拖到自己马上。

  赵诩本就比他高大,奔马的速度又实在太快,轩辕晦只觉双手剧痛,仿佛两条胳膊都快被卸掉,可又不敢放手,怕将赵诩摔下马去。

  “王爷!”赵诩还未从震dàng中缓过神来,就见他痛苦神色,不由慌道,“你……”

  纵然轩辕晦胯、下是匹难得的宝马,可两个近乎成年的男子分量也着实不轻,那白马哀鸣了一声,开始踉跄起来。

  轩辕晦借机一拉缰绳,缓缓停了下来。

  “下马吧。”轩辕晦双手脱力,待赵诩站定,才松开手来。

  赵诩惊魂未定,一把抓过轩辕晦的手查验,好在只有些红肿擦伤,其他并无大碍。

  轩辕晦惆怅地看着另匹骏马远去的方向,不知如何面对赵诩。

  “多谢王爷救命之恩。”赵诩一个大揖,冲着轩辕晦拜了下来。

  轩辕晦赶紧双手托住,嗫嚅道:“此事深究起来,还得怪我,若不是我……”

  “此事你我二人均有过错,不如就此揭过,以后都不得再提,王爷你说可好?”

  轩辕晦求之不得,“也好。”

  他们已跑到一处糙场,赵诩早膳还未用便是一阵折腾,又死里逃生,如今已是累极,gān脆一撩下摆,原地坐下。

  轩辕晦也在他身旁坐了,或是觉得还不够,gān脆枕着胳膊仰躺下来。

  “从前在崇文馆读书,曾经读到句‘匹马随飞鸿’,当时便觉得豪气gān云,极有气概,先顾不到今日竟也试了一遭。”

  赵诩看着轻笑道:“我看王爷方才确是豪迈得很。”

  二人不再说话,两个也算是金枝玉叶的人物,就这么并肩躺在西北已有些枯huáng的糙场上,一同看着云淡天高。

  “喂,”轩辕晦突然开口了,“世人说我的那些话,许多都是看着父皇和轩辕氏的面子。我并无那般成器,我知道。”

  赵诩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轩辕晦拿手肘碰碰他,“我自小被独孤母妃带大,二哥不能行走,御医说他很有可能都活不到行冠礼那日。从晓事起,人人都道,将来要我来匡扶帝祚,重振我轩辕氏荣光……吃穿用度虽比不过养在邓皇后身边的三个兄弟,可比起二哥来,到底还是qiáng上不少。邓党一手遮天,原先是个陈郡谢氏的先生来为我和二哥授课,传授我们经世之道、帝王之术,可莫名有日他便bào卒在府中,至此便再无多少太学的大儒愿来。肯为我们授课的皆是清流士子,可他们教的了经史子集,那些更为重要的政论权术,他们就算敢教,又懂得多少呢?”

  赵诩淡淡道:“难怪你的王妃人选,皇帝均是挑的世家子弟。”

  “饶是这般,我还是换了六个师傅,学的也是断断续续。”轩辕晦将本就略薄的双唇抿成一条直线,“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一无所有,我也确实在将所有人往外推……或许若是当年独孤母妃怀胎时不曾被暗算,今日二哥来支撑大局,会远比我qiáng些。”

  赵诩侧过头看他一眼,“我不可能如旁人般纵着你,宽慰你。可既然当时同意了这赐婚,答允了你父皇,甚至和你成亲,那么在大局定下之前,你我一体,你我同命,我便绝不会抛下你不管。”

  轩辕晦喉头哽了哽,“你我约法三章吧。”

  “好。”

  轩辕晦坐直身子,从靴中取出一把匕首,在灼烈日光下熠熠生辉,正应了那句“曜似朝日”。

  “难不成这是魏文所造百辟匕首?”

  轩辕晦对他粲然一笑,“十九郎果真博闻qiáng识,不错,这正是扬文。既已到了糙原之上,不如就随着胡人的规矩,今日我们便对天起誓、歃血为盟。”

  赵诩心中觉得幼稚不堪,好不容易将那句“你怎知曹孟德和吕伯奢不曾歃血为盟过”给吞了回去,转而道:“王爷若愿意,我亦无不可。”

  轩辕晦那双湛蓝的眸子里满是认真,“回纥男子从不说假话,我虽只有一半回纥血统,可发过的誓都是作数的。”

  “也好。”赵诩心中觉得陪他玩玩,聊胜于无,便一撩下摆,对着南方长安的方向长跪下去。

  轩辕晦跪在他身旁,“其一,但凡涉及朝政之事,我与赵诩之间再无私隐,任何大事均由我二人商定;纵使意见相左,也要心平气和,更不得一意孤行。”

  “其二我主管军中之事,而银钱之事,则尽数jiāo托赵诩,换句话说,肃王府私产,均由赵诩管控。至于用人……”

  赵诩cha嘴,“见机行事,若是心腹,则需二人一同考度。”

  “其三,”轩辕晦转头看赵诩,神色无比端肃,“我记得成亲之初十九郎便与我说起过一事,如今我深以为然。肃州之事,千头万绪,正需你我勠力同心、清心寡yù、克己奉公。你我和离之日,许是大业已成之时,而你我和离之前,绝不近女色。”

  见赵诩木愣愣地看着自己,轩辕晦恍然补充道:“还有男色。”

  赵诩哭笑不得,“一共三章,你就许这个?”

  “别忘了,”轩辕晦故意撇撇嘴角,有些邪气地一笑,“你我夫妻,合该为彼此守身如玉,方才那条都该放第一个的。”

  赵诩没好气,从他手里夺过匕首,在手腕上比划了一下,又被轩辕晦抢回去。

  “那一刀下去,你是要自尽么?”

  轩辕晦小心地用匕首尖在二人左手某指上轻刺一下,赵诩只觉微微一痛,便有少量鲜血洇在指尖。

  轩辕晦在自己唇上抹了抹,又在赵诩唇上轻擦过去。

  赵诩忍住异样之感,依葫芦画瓢。

  就在此时,一条长虹纵贯天地,绚烂夺目。

  周遭一片惊呼之声,赵诩这才留意到王府诸人早已候在周遭。

  “此乃吉兆也!”轩辕晦欣喜道。

  赵诩:“……”

  难道重点不该是这帮人看了多久的笑话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王爷还是很有làng漫细胞的吧?比他的前辈

  第12章

  又是惊马狂奔,又是在糙场上打滚,回去时两人皆是泥泞不堪,赶紧沐浴梳洗罢,便上车往都督府而去。

  “所以宣王府在长安?”轩辕晦对狻猊和颜悦色道。

  狻猊抖了下,更加恭谨道:“不错,宣王妃连同世子均在长安,此番除去邓翔被封郡王,邓惊雷被封世子,另有三子封侯,分别是安阳侯邓翻云、荥阳侯邓覆雨、舞阳侯邓乘风,只有翻云覆雨二位公子随父在凉州。”

  “这名字起的,”赵诩凉凉道,“生怕旁人不知他是个没读过几本书的大老粗。”

  轩辕晦冷笑,“翻云覆雨,他是生怕旁人不知他是个心生反志的逆贼!”

  他声色俱厉,狻猊吓得跪伏在地,两股战战。

  赵诩瞥了罪魁祸首一眼,轩辕晦讪讪一笑,随即又摆出副平易近人状,亲自将狻猊扶起,“早间我心绪不佳,恐怕是委屈了你。但你要知道,从宫里带出来的人里,除了守宁,我最信的人就是你,所以若是你也不认真办事,我还能重用谁,还能依仗谁?”

  狻猊不仅没有丝毫被感动的样子,反而趴得更低了,连头都贴到了地上。

  “属下办事不力,罪该万死!”

  轩辕晦打好的一番温qíng脉脉的腹稿尽数卡住,眼看又有些愠怒,不知想起什么又qiáng忍住,扫了赵诩一眼。

  那眼神竟还有些委屈,赵诩在一旁看的乐不可支,终于想起解围,“狻猊,王爷已经不怪你了,日后注意些就好。对了,方才王爷吩咐,在咱们去都督府时,你为王爷做件事,这次,可别再……”

  “属下领命!”

  赵诩又对身后的白苏吩咐,“把先前胡市买的那把宝刀取来。”

  轩辕晦挑眉看他,果不其然,赵诩对狻猊笑道:“之前王爷见这宝刀不错,说是衬你得很,我便体察上意买了赏你。宝刀送英雄,切莫推脱了。”

  狻猊感激涕零地看着轩辕晦,后者颇不自在,轻咳一声,“这是我和王妃的心意,也算作今晨的赔罪。”

  “行了,”赵诩从袖中取出张字条,塞给狻猊,“你去此处与一名为白胡之人碰头,他自会和你分说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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