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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平洲纪_桐宿【完结】(8)


我假意要走,果然房门被一阵劲风推开。腰间似有无形绸带缠绕,把我一把带进房中,门又在身后砰一声关闭。
我被带得跌在地上,抬起头却见顾衍铁青着脸色坐在窗边椅子上,浑身肌ròu绷紧,而陆冕则有些神志不清,倒在chuáng上胡乱磨蹭,衣衫凌乱,露出一片泛着粉红的胸口。
“我知道你下作,却没想到你如此下作。”顾衍额头一层薄汗,长眸幽深,脸色还勉qiáng算是平静。
我还是第一次听他这般几乎要将人碎尸万段的语气,平日里清冷不屑的态度此时也早已土崩瓦解。
“师兄这么恨我?我看你二人穿戴整齐,怕是因为我打扰了二位好事,惹得师兄不快了。好好好,我这便离去。”我轻笑一声,斜斜瞥了他一眼。
顾衍见我瞧他,不知为何,脸色竟有丝古怪。
“你这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要拿自己勾引我?”顾衍声音低沉,已不复刚才清冷,竟有一丝压抑。
我怔了一下,随即又有些恼怒。这千里引一味我并非下在酒菜之中,而是分别将香引放在二人身上,二人一旦见面,两味香引一遇便成一味yīn毒媚药。我母亲一直用来对付家中姬妾,管你是什么修仙世家的贞洁烈女,一遇千里引,也要叫你颜面尽失。
两味香引我分别下在他二人身上,他却谈什么我勾引他,真是无稽之谈!想必是他被我算计心中记恨,故意激怒我罢了。
思及此,我便冷笑一声,再不理他。转而走到chuáng边,看看陆冕形状。
陆冕满面cháo红,一双水眸望着我,似有qíng意绵绵。
这千里引还有一个好处,任凭人已yù火焚身,但神智清明无比,就是要这般理智与yù念抗争,还要最终输给yù念,才是最有趣之处。
我微微一笑:“师弟,你怎么了?”
我明知故问,伸出手轻轻抚摸他滚烫脸颊。
只觉陆冕浑身一僵,双手紧紧捉住我手臂,一下子将我压倒在榻上,长眸潋滟无比,俯视着我:“师兄……我……”
我一怔,只觉得有些不对,千里引顾名思义,即使相隔千里,两人也会受药香吸引,颠鸾倒凤不在话下。
我本要看两雄相争,到底谁上谁下的好戏,料定陆冕不敌顾衍必要被顾衍好好整治一顿,两人也确实十分láng狈,料想是苦苦挣扎许久,只是今日这两人为何还没有动作,就连这定力差的陆冕也是,怎么不对着顾衍发qíng,却按住我。
顾衍走近榻边,居高临下看着我被陆冕按住,眸光幽晦。
“你还真是下得了下血本。”
我仰头看着他,想挣脱陆冕,竟发现不能,不由心下大惊。
顾衍勾勾唇角,眼中却无笑意:“若问毒辣,你可算无人能及。”
我隐约感觉到顾衍虽面上平静,但只怕已经想要将我千刀万剐,心中有些惧意。
他是轩辕顾氏的天之骄子,若真要与我秋后算账,只怕我讨不到便宜。今日必须破釜沉舟,捏住他把柄,断不可教他有机会报复于我。
“顾衍,你少诈我,你已是qiáng弩之末,我看你今日能撑到几时!”
我这厢与顾衍周旋,另一边陆冕却伸手掰过我下巴,bī我直视于他。
陆冕本是清秀温柔的面孔,此刻发丝被汗黏在脸颊,双眉微蹙,长眸水润,脸颊泛着粉红,定定看着我,眼中似有哀戚之色,似乎是没想到我会如此设计他,那眼神竟让我心神一颤。
算来陆冕并未害过我,不过是天资过人,将来有可能威胁到我,但到底这几年来对我死心塌地,任劳任怨,说是我一个下人也不为过了。我这般害他……也许……真有一天要遭报应吧……
但我心知此时心软万万不可,就算我放过陆冕,可顾衍不会放过我,若我不能让他二人犯下丑事,只怕身败名裂就要是我。
把心一横,解起陆冕衣衫。
陆冕僵住,眼中有些无措,任由我剥开他衣服。
我心中有些挣扎,到底是没有对人真用过太yīn毒的手段,想不到竟是用在对我还算忠心的一个师弟身上……
心中五味杂陈,可仍是狠狠瞪着顾衍,将被我剥得半luo的陆冕翻身压住,陆冕不知为何有些无力,任凭我将他推到,只是怔怔望着我,眼中好像一汪湖水,却深得让人有些看不透。
我不再看他,对顾衍道:“如何?顾师兄,这小师弟可是个难得的美人,更是难得的天才,你何不成就好事,将来你二人双修,也是一段卿平洲的美谈。”
顾衍微微皱眉,眼中对我不齿之意尽显:“你可真是够卑鄙,连陆冕这样对你死心塌地的人也能出卖。你可知你来之前他宁可自爆元丹也不肯要我亲近。否则我何必不要这现成的道侣,反倒要忍受你那下作chun药的苦处。”
我微微一怔,心中不知为何有些惶惶,竟不敢再去看陆冕一眼,只是咬牙道:“多说无益,你来是不来!”
我一手掐着陆冕下巴,此时竟感觉指尖一抹湿意,但我终究不敢低头看他一眼。
我是怎么了……
早已想好要将那山野小子弄得身败名裂,难不成现在要心软了?
可惜……
也已经晚了吧……“师兄……”身下陆冕忽然开口。
我微微一怔,不由自主松开手。
陆冕微微一笑,真如闲花静月一般。
“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陆冕双手抬起,慢慢抱住我,头埋在我胸口。
我忽觉心中一沉,似有种落空感,轻飘飘不知到何处去,又有些茫茫然。
我……
我……其实……
忽觉背后一道剧痛,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正落在陆冕脸上。
昏迷前只看见陆冕脸色一变,却再也看见别的。
第9章
chūn风温软,锦棠chūn盛。
十里chūn山,绵延如海。
也有百年没有见过那人了,似乎有些想不起他的样子了。
望着掌心的剑痕,竟有些恍惚。
雪柔已经很久不曾来过我这里了,也许她也隐约感觉到当年的事并不像陆冕所说的那样,陆冕勾引顾衍,却被我撞破,顾衍要打陆冕一掌,却被我挡下,打碎了灵盘,成了半个废人。
沧州沈氏当然不会善罢甘休,施压让苍冥道人废掉了陆冕的修为,又毁了他的脸。将他毁容之后,扔进黑水牢,再无消息。我灵盘破碎,如今跌落纯青境,只怕此生能重回真元境已是万幸,再无进益的可能。而顾衍到底伤我太重,母亲不肯善罢甘休,师父只得将顾衍关在辟心谷,百年在不得出谷半步。
但当年真相如何,每个人都只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吧。或许有人怀疑是否真是陆冕勾引顾衍,因为他二人身上都有我沈氏的千里引。但当日陆冕一口咬定是他自己勾引顾衍,掌门问我时,我怔忡许久,还是顺着陆冕的话说下去。
顾衍气急败坏,当着门中上下的面骂我卑鄙小人。
而我当时却只记得,我一直望着陆冕跪在地上的背影,顾衍又说什么,好像都记不清了。
轩辕顾氏认为是我与陆冕练手陷害顾衍。
从此沧州沈氏与轩辕顾氏水火不容。
百年已过,顾衍仍旧是不出世的天才,如今已迈入无尘境。而另一个天才,如今却在黑水牢中,永无天日。
“二师兄!”雪柔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我一愣,放下手中公文,抬头见她穿一条品红长裙,外面套了一件罗白的纱衣,一蹦一跳进来。
“今天什么事这么高兴?”我微微一笑,轻轻伸手想揉揉她头发。
雪柔却笑意一顿,不着痕迹偏开头,扶住我的手臂:“二师兄,今天大师兄出谷了。前些天锦宁他们去天策府领除魔的令箭,却被景玄宗的人嘲笑我青门山无人。可是今天,爹爹说大师兄百年禁足之期已到,可以出谷了。”
嘲笑我青门山无人?难道真当我沈凝成了废人不成?眼下师父还要多依仗顾衍,我不可能再生枝节,也只得让他出来。百年间顾衍已经踏过通天境,进入无尘境,师父也不能再撼动他在青门山的地位。
而我……
胸口隐隐作痛,似有烧灼之感,血气翻涌之间感到口中一丝腥甜。
天命真不肯眷顾我沈凝一丝一毫吗……
我扯了扯唇:“甚好,想必大师兄这些年静心参悟,当年俗事已不放在心上,可以专心辅佐师父治理山门。我身上担子轻些,也可安心养病。”
雪柔想到我身上的伤,这才意识到这消息我听了未必高兴,小心翼翼抬眼看着我,扁扁嘴道:“师兄我说错话了……”
我微微一笑,柔声道:“当然没有,不要多虑。”
雪柔低下头去,似是思索半晌,又抬眼看我:“师兄,还有件事……”
“直说就是,不必吞吞吐吐。”
雪柔挠挠头,似是不知如何开口。
我敲她额头一下,笑道:“怎么你这傻大姐也想得这般多了?”
雪柔一愣,伸手轻轻抚摸被我敲过的地方,眼中似有些恍惚,半晌,才眼睛弯弯笑道:“谁是傻大姐?”
“那你便直说。”
“是……是小师弟……大师兄同爹爹说,若要他出谷,要爹爹需放出小师弟,否则他就要在辟心谷里独自修炼,直到飞升,也不会再理会青门山的事qíng。爹爹他……答应了……”
我愣了愣。
那人要从黑水牢出来了?
最初我曾经去看过他,黑水牢里恶臭熏天,水老鼠和癞头蛇横行,关着的都是些下作妖物,他被穿了琵琶骨,四肢捆着锁链丢在一个角落,半个身子浸在水里,因为只有豆大的油灯光亮,隐约只能看见他垂着头,脸上密密麻麻黑漆漆不知是伤口还是脏污。
我竟不敢开口和他说话。
我利用他至此,他却宁愿诬陷顾衍也不肯揭穿我。
可我,也只是将所有事qíng都推到他身上,任他再跌落到一无所有。
或许他本就一无所有,谈何跌落呢?
我沈凝从小顺风顺水,从来也不曾真做过什么脏了自己手的事,可是那一次,我却有些不敢面对自己了。
那日母亲从沧州飞来看我,依旧周身华贵,珠玉满头,长眉微调,声音淡淡:凝儿,你到底是心不够狠。
燕子衔着泥,飞过淡紫的棠花,又不知飞向何处。
在那年chūn天之后,我便再没去黑水牢看过他。
许是我听了母亲的话,许是我真的不敢见他。
我再见到陆冕,却是第二年的冬天。他从黑水牢出来,被顾衍带到辟心谷调养将近两年,据说才勉qiáng能够走路。
我看着镜中人一袭滚边狐毛的白色大氅,脸色白腻,剑眉凤眼,别人都道我长得像母亲,本来我从不觉得,可是年岁越大,越能看见母亲的影子了。
今年冬天格外的冷,母亲命人打了十几只银狐,做了这件大氅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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