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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_晓渠【完结】(14)

  跟着太子一道来的龚放已觉不妙,想要跟从一起过去,却不料给御书房守卫的太监拦住:“大人留步,万岁爷有旨,只见太子殿下一人!”

  龚放低声嘱咐太子几句,看着他迈过高高的门槛,心里一片冰凉,他知道太子这次麻烦惹大了,怕是皇上要有所行动,这东宫是要变天了罢!

  太子进到书房,行跪礼请安,礼毕,刚要起,却听洪煜低沉而严厉地说了一句:“跪着!谁让你起来的?”

  太子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洪煜甚是畏惧。此刻,洪煜低眸盯着他,却半天不说话,这更让人摸不到底细。

  “你可知朕叫你来,是为了什么?” 洪煜终于结束沉默,问道。

  “儿臣知道。”

  “知道?” 洪煜慢慢踱到他身边,“错在哪里?”

  “孩儿最恨这种背后嚼舌根的小人,打他以示警告……”

  “啪”地,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太子脸颊上,这与十岁孩子的力道不同,洪煜半分也没留qíng,直煽得太子趴在一边,血顿时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打人之前,最好知道挨打的滋味!” 洪煜蹲在他面前,眼光里恨铁不成钢,“你觉得奴才们为什么唯你独尊?由你任xing,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那是因为你是太子!若没这身份依仗,你当这后宫的人,谁把你放在眼里?”

  洪煜站起身,背手而立,太子不成器,他不推卸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以前说他也听不进,如今过了年,便十一岁了,心里也得有数,若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任xing,不长进,洪煜不想再在他身上làng费时间!

  “你看这里,”太子随着洪煜指的方向,墙上悬挂着巨大的牛皮地图,“先皇只留给朕半壁江山,朕象你这么大的时候,长江以南并不姓洪!登基伊始,三十万jīng兵,朕竟指挥不动!你以为这江山来得容易吗?多少人呕心沥血,多少人浴血奋战,多少权衡,多少调遣……你要是以为,凭借着皇长子,便可助你一路顺风,坐享江山,就大错特错!你不过出生得比别人早了几年而已,若不成器,没有明主之姿,王者之风,朕拼命打下的江山,便是与你无关!”

  向来气焰嚣张的太子,突然安静了,他抿嘴低头,听见洪煜再靠近他的耳边低声道,“朕现在有四个皇子,将来谁能坐拥天下,还看你们的能耐,你最好记清楚,朕当年,可也不是皇长子,立长不立幼那一套,在朕这里行不通,你明白么?”

  “儿臣明白,从今以后,唯父皇之命是从!”

  “好!朕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洪煜回到书桌旁,坐下,“从今以后,叶知秋叶大人会全面接管东宫,凡事你都要请教他,他准,你才能做!”

  太子转身,脸上驯服不再,眼光闪烁间,透露出一股不属于孩童该有的,怨恨。

  翌日,圣旨下,东宫奴才从上到下,撤换了个gān净。叶知秋升任东宫主事,官至三品,与太子有关的一切事务,课业武功,衣食住行,都由他来审核定夺。更让人惊诧不已的,是昔日乖张放肆的太子,却如同脱胎换骨变了个人,这又是后话。

  知秋挨打,叶文治的消息来得比洪煜更快,他立即起身入宫,因有钦赏金牌,可随时入宫,无须申请禀报,到了便直奔到叶知秋的院子,果然已经回去了。于海跟他说,是内务府总管崔公公赶过去解的围,叶文治点头应允,简单回了句:“你去跟崔公公说,这事儿我记下了。”

  进了屋,知秋似刚洗了脸,颊边还有未gān的水气,抬眼看见他,有些尴尬,楞楞站着,不知所措,叶文治并无责怪追问之心,只短短说了一句:“回家吧!”

  从小到大,不管发生什么,文治从来不加以责备,这让知秋产生了一种qiáng烈的依赖,每次受了挫折,最先想到的,总是到他跟前寻找安慰,知秋深知,即使是自己错了,大哥也不会怪他傻。

  自叶文治归来,洪煜特准知秋随时出宫,与家人团聚,他并不经常回相府,多是住在叶文治的府第。这日傍晚,雪正下得紧,知秋与文治正在吃饭,管家跑进来,说有访客。叶文治作息严格,公私分明,不喜欢有人打扰,便说不见。管家还不待说完,焦急地说;“将军,是……是,皇上!”

  文治和知秋同时一楞,连忙出门接驾。门廊处,风雪jiāo加之中,却是便装的洪煜长身而立,冲着知秋,远远笑了!自太子那事一发生,他可是有几天没见过这人,看着跟在叶文治身后的熟悉身影,心qíng顿时舒畅。

  “臣,叶文治,”“叶知秋”“接驾来迟……”

  “行了!起来吧!” 洪煜扬手示意他们平身,“朕在这里等你,是入乡随俗,到了你的地盘,自然要遵从你家规矩,不通禀不能见,叶大将军,果非等闲!哈哈!”

  洪煜来,无非是想见知秋,他也不隐晦,直接便说想与知秋单独谈谈,文治会意,退出外屋,只留两人,屋子里顿显清静。

  “朕代太子向你道歉,” 洪煜坐在知秋身边,诚恳说道,“太子为人任xing嚣张,朕早知道,以前当他年幼无知,也不曾严厉警告,如今看来,何为年幼?若不加以训诫,便是永也长不大!”

  “臣知道皇上心思,”知秋见洪煜面露愁容,不禁又心软,“太子成器,能省去好多不必要的纷争。”

  “你倒敢说!”

  “这里不会有人乱传话。”

  知秋坦言,却说中了洪煜的心事:“你大哥的身边滴水不漏,针cha不进呀!朕身边那些奴才,却是三帮五系,哪有个跟朕知心的?朕刚说一句话,还没落地呢,那头就传到三宫六院……”洪煜皱眉,甩了甩头,“朕想你做太子东宫主事,可好?以后有关太子的一切,都由你说得算,他再不敢欺负你!”

  叶知秋没想到洪煜如此坚持由自己教导太子,他多少明白这差事对叶家的暗示,可若做了主事,太子的将来,不就是握在自己手里?他倒是无法理解这任命了。

  “知秋怕是无能……”

  还不等他拒绝,洪煜打断他,“你能行,”说完长叹一口气,象是下了什么决心,抬眼注视着知秋眼眸,“若叶氏要如十多年前韩家一样权倾朝野,朕宁愿出头那人,是你!”

  “扑通”一声知秋跪在地上,皇上这话不是明摆着挑破叶家的野心?刚要说话,肩膀上被一双有力大手紧紧握住,那一句话,很多年以后,知秋闭上眼,仍言犹在耳:“总有一天,朕的心,你能明白!”

  窗外雪落不停,屋子里,叶知秋清楚地感受到,从洪煜坚定的双手传递来的,炽热的,温度。

  女子进宫,能得省亲的机会,并不多,因此叶逢chūn的出宫省亲,更显示她的与众不同。凤辇出了宫城,心却不再觉得开阔,或是呆得久了,囚禁反倒成了一种习惯,和保护。

  相府戒备森严,逢chūn住的院子,更是连只闲鸟也飞不进,宫里不乱说的话,终于能问个明白。伪装成xing的人,即使得了做回自己的机会,言行也依旧要戴着面具,反倒象是没了外面那层假,便是保不住里头的真。

  “逢chūn可是攒了一肚子的话,”斟茶的手,只那十指,也是风qíng万种,“惟独大哥能给答案!”

  “有什么话,娘娘尽量直说吧!”叶文治面色冷静。

  “既然大哥都这么坦率,妹妹就不拐弯抹角,”叶逢chūn话音一转,“知秋是谁的孩子?”

  自上次与逢chūn在宫中见过面以后,叶文治便有所防范,世上事,除非不做,否则就算如何费尽心思,也总有知qíng的人。当年他并不懂得这其中的道理,而如今却是越发领会,知秋怕是要给叶家带来灭门之祸。事关几百口人的命,即使逢chūn再施压,也得拖着,能拖多久拖多久。

  于是,叶文治不答反问:“娘娘何处此言?”

  “这不是宫里,大哥毋须句句将‘娘娘’挂在嘴边,提醒妹妹是皇上的女人!”逢chūn既然已经问出来,自是不问出答案不罢休,“娘的那个孩子,生出来就死了,埋在叶家后山的一棵胡桃树下,至于知秋是哪里来的,大哥你是最清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大哥,他是谁的孩子?”

  叶文治宠爱知秋,是叶家上下都知的事,若要说随便抱来的孩子,怕是说不通。表面依旧平静如水,内心波澜起伏,投石问路:“娘娘心里怕是早有答案了罢!”

  逢chūn并不是冲动之人,只是关心则乱,她对叶文治不伦qíng怀,在这相对安全的环境下,竟也失了冷静的风度:“住在小圆山那头的女人是谁?”

  叶文治没想到连这个她也知道,猛地抬头,盯着逢chūn的眼,试图在其中确认,思绪不停,瞬间转了不知多少弯儿:“知秋的母亲,”文治叹了口气,“是个风尘女子,我从南方带回来的,你知道湘琴的脾气,我不能跟她说。”

  “所以你就把他抱回家冒充母亲的孩子?”逢chūn虽然知道大嫂的脾气,却又总觉得有什么说不通。

  “只是凑巧而已,知秋他娘有病,生下他就不在了,赶上娘的孩子夭折,只有调包,湘秀永远不会发现真相,也可以把知秋留在身边抚养。”

  逢chūn跌坐在椅子里,果然如她猜想,知秋竟是大哥年少轻狂,在外面的私生之子!这世界上,还真没什么完美无暇,即使自己心里英雄一世的大哥,也有这么一笔糊涂的帐!

  叶文治眉头轻皱,逢chūn以为他是尴尬,却不知,他心里此刻正担心着,既然深宫中的逢chūn都知道知秋是抱来的孩子,那极有可能还有别人,知道知秋真实的身份!而他要如何把那些人一个一个地找出来,再消灭掉?

  叶逢chūn回相府,钟卫是要跟随的,临行前,偷着见了仁喜一次。天气冷得紧,滴水成冰,两人经常幽会的地方就算避风,也是冻死人不偿命的,什么好事都没心qíng做,只能聊天。

  钟卫并不觉得扫兴,缩在不见光的角落里,将仁喜小猫一样的身子搂在怀里,心里便感到舒坦,闭着眼,幻想着带他回到老家,两人爬到高高的gān糙垛上,正大光明地,晒太阳,睡午觉……

  “想啥呢,你?”仁喜的手指头捅着他胸口,问道。

  “我攒的银子够买头耕牛了,”钟卫老实回答,“我奶奶留给我三间房,再耕两亩田地,我还有点小手艺,养活咱俩应该不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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