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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_晓渠【完结】(39)

  太子蹲下身,目露凶光:“我又没悖逆君臣伦常,没在龙chuáng上翻云覆雨,没跟亲兄弟不明不白,倒用你这个贱坯子教训我?告诉你,我今天来,就是让你知道,别以为平日里一副清高假正经,我就不知道你骨子里的龌鹾!”

  知秋只觉周身yīn冷昏沉,眼前黑dòngdòng,无论多么用力地去看,去分辨,都是乌漆漆一团。直到有人扶住了他的手,传来唐顺儿熟悉的声音:“大人,起来吧,殿下走了。”知秋想借着唐顺儿的掺扶站起身,可腿没听使唤,倒是唐顺儿力气还够大,一低身,就把他给拎起来,“真是,他每次出现,大人都遭罪。”

  知秋刚被送回房间,叶文治就从外面匆匆赶回来,脸上惊惶未定,见知秋没有大碍,才稍稍放了心:“他又来胡闹什么?”说着,接过唐顺儿递来的药膏,轻手轻脚地擦上膝后的鞭痕,看来太子用了大力气,这会儿肿起有两指宽。

  “小孩子闹脾气……”

  “小孩子?他可不小了。”

  知秋见唐顺儿下去,屋里没别人,被太子羞rǔ时的委屈又再翻涌上来,心口疼得快要炸来,又见大哥此刻全神贯注地处理着他身上的伤,顿时酸楚泛滥,忍了忍,还是问出来:“大哥,你可是跟皇上说了什么?”

  文治的双手,瞬间停了,嘴唇动了动,却没正面回答,将话题绕到知秋的伤口上,要他好生休息,勿碰水,又吩咐外头的人找药酒。知秋不是死缠滥打问到底的人,既然大哥不肯说,他大概猜到原委。朝廷上的风言风语,便是因为大哥与皇上的jiāo谈,漏传出去的!这事更坚定了文治将知秋放在身边的决心。如此qíng况,若在外地,后果无法收拾,如今,他只相信自己。于是,送知秋走的事,再没提过。

  宫里,元宵节的灯刚撤,换了平常宫里常挂的宫灯,此时,天黑下来,正一盏接着一盏,亮了起来。洪煜晚膳时候,留了洪汐一起吃。众多皇子公主里,洪汐是最聪明乖巧,善解人意的。就象此时吃饭,他会替洪煜夹菜,这是其他皇子公主都不敢的。

  “你过年回去探望婆婆,看见小舅舅没有?”

  “当然看见了!还是小舅舅最疼洪汐呢!”

  “哦?为什么这么说?”洪煜侧头看着孩子天真得纯水样的眼眸。

  “别人跟洪汐说这个规矩,那个规矩,只有小舅舅不会。”

  “规矩是要学,那是帮你修xingqíng,识体统,切不可偷懒。你小舅舅,自己规矩还没学好,又怎么教你?”洪煜说着,想起一幕幕关于知秋的往事,不知不觉地笑了,“不过,他倒是真疼你!以后,你要是想他了,就跟父皇说,父皇准你出宫探望他!”

  “谢父皇,”孩童不掩饰内心的喜悦,圆圆的眼睛笑得弯了,“可是,小舅舅为什么不在宫里住了呢?”

  洪煜楞了,不知如何回答,可洪汐专著地盯着他看,似乎一定要等到他的答案,只得敷衍说道,“宫里的生活,不适合你的小舅舅。”

  “为什么?”歪着头,带着不解,“洪汐觉得小舅舅以前在宫里的时候,更快乐呢!”

  “怎这么说?”洪煜连忙追问。

  “因为小舅舅以前在宫里的时候,笑得比现在多多了!”

  洪煜便觉得无端飞来的大棰,狠狠砸在胸口,敲出好大好深的dòng,他努力不去想象,现在的知秋的样子。缅怀和回忆,都不能将他从无边无际的想念中拯救出来。忽然,一口气喘不出,放下筷子,侧身咳嗽起来。

  chūn如谢红,匆匆便没了踪影,还没怎么留神,仲夏来临,白日里热得淋漓,让人难以消受。只有如此刻傍晚时分,太阳下了山,才渐渐透了些凉气儿。知秋不耐热,热得狠了,气也不顺,整个人萎靡不振。

  这大半年来,他虽深入简出,过着半闭关的日子,可知秋依旧对周围细微的变化,敏感地观察着。他总怀疑,大哥一定是做了什么牵制了龚放,不然,撤中书省以后,六部尚书重新任命时,不可能由叶家cao纵,二哥更堂而皇之地掌管了兵部大权。

  这日午睡,无端梦见洪煜,影绰绰的,象是有口难言,在他面前沉默地站了大半天。醒来便觉得心里堵得很难受,知秋犹豫踌躇了一个下午,终于耐不住,找来唐顺儿,要他进宫帮忙打听打听。

  “可是,大人,要出叶府就很难,更何况,我没了宫牌,护卫不会让我进了!”

  “天黑以后,混出府不难。入宫?”知秋想了想,转身在chuáng头的柜子里拿出一把小匕首,“这是皇上赏的,上面有御玺之印,守宫门的护卫会让你进。进宫以后,你去找于海,向他打听皇上的事qíng。”

  唐顺儿二话没说,天黑以后就出门了,回来已经是后半夜,浑身又是泥又是土,原来跳墙进来,还摔了跤。知秋一直没睡,忙问他打听到什么。唐顺儿也顾不得擦脸,说话的音调却是变了:“大人,我说了,您可别着急上火。”

  知秋一颗心顿时安静,“怎,怎么?”

  “万岁爷,病了。”

  唐顺儿喝了口水,喘大半天,才继续讲下去:“于海说,从开chūn时身体就不好,又分外忙碌,没得闲,越发重了,端午以后有两天竟不能下地。已经有几天没上过朝,对外面说是西藏高僧入京,万岁爷跟大师静修几日。”

  知秋原本便知道,撤了中书省,六部杂务都直接由皇上一人打理,负担定是要增加,以皇上的脾气,政务的事,极少得过且过。累坏了身体,知秋倒也没有过度惊讶。他本来建议撤中书省,增设两院大学士,作为辅佐和参考,但想是这事来的匆忙,还没来的急商榷人选吧?

  “皇上现在qíng形么样?”

  唐顺儿面露难色,唯喏着:“奴才不知道如何说。”

  宫里做过事qíng的奴才,都知祸从口出,尤其涉及到主子生死康健的事qíng,在没得到上面认可之前,是不敢乱说的。于海能跟唐顺儿说,也是因为看到知秋信物,明白他现在是知秋亲信,才没隐瞒。不过以知秋对于海的了解,恐怕跟唐顺儿带回的消息,不过是十之五六,若想了解得透彻,还得他亲自进宫才行。

  “你但说无妨。”知秋安抚他,唐顺儿进宫一趟,总能看到什么。

  “万岁爷的寝宫看守很严,据说前几日龚大人求见,都没准!”说到这里,唐顺儿似乎想到什么,急忙跟知秋说,“大人,奴才这次回宫,无论如何是瞒不过将军的,万一将军追问,可怎么办?”

  “若大哥亲自问你,你承认便是。”

  “那,那……将军还能留唐顺儿吗?”

  知秋拍拍他的肩膀,“若没你在身边儿,我就真跟囚犯差不多,大哥是不会送你走的。信我吧!”

  有了知秋的肯定,唐顺儿心安了,下去洗漱休息,知秋却翻来覆去,无法成眠。刚才唐顺儿说的话,在脑海里一遍遍地重温着,忽然有些摸不出周围qíng势的底细。这几次洪汐来见他,时不时提皇上如何如何,童言无忌,知秋在洪煜身边多年,也没见他对那个皇子如此上心。太子来闹的那次,恐怕也是因为洪汐争了宠,因此迁怒自己。如此行径,龚放不可能不防,他为什么按兵不动?

  而且,皇上武人体格,又逢壮年,向来身康体健。若是小恙,就没有宫里窝藏着,不让外人得知的道理。他心中转瞬不知转了多少弯,越想越没底,难不成……大哥开始动手了?那,皇上这一病……知秋想到此,遍身恶寒,激抖不停。不会,事qíng不至于此,大哥不会如此决绝,自断后路!

  竟夜不眠,天亮后也无心打坐,白日里茶饭不思,坐立难安,越想越觉得事qíng不对劲。就算大哥节制了龚放,保不了过几年不会有别的知qíng人跳出来坏事,既然身世的秘密几乎无法隐瞒,那最彻底的办法,就是除掉能让叶家灭门的人,洪煜!换上叶家的人做皇帝,才能保证叶氏无后顾之忧!

  知秋又怕有人察觉到自己失常,整日也没见人。好不容易到了晚上,径直到文治的书房等候。掌灯时分,文治才回来,听说知秋在等他,立刻就朝书房来了。一进门,就看见知秋面色青白,坐在灯下走神。他向来沉得住气,如此失魂落魄的时候倒真是不多,文治顿时便猜出缘由。

  知秋见他走进来,有点不知道从何说起,勉qiáng抿嘴苦笑:“是我叫唐顺儿进宫打听的,大哥不要怪他吧!”

  文治见他qiáng颜欢笑,眼里苦涩,竟像是整个人没了魂,不禁心疼,想了想,觉得有些事qíng不该这么瞒着他。于是,指了指暗室的门,“跟我进来。”他说。

  暗室的门渐渐关上,火折子点亮墙上的灯,文治怕知秋的眼睛暂不适应,看不清,小心地拉住他的手,引导着他往下走。短短两步,忽生恍如隔世之感。知秋小时候,是经常牵着他的手的,那时攥在手里,是小小的一只,如今,再把他看作公子的孩子,是越发困难了。

  “皇上的病,是怎么回事?”知秋开门见山地问。

  文治没有立刻回答,沉思不语片刻,继而声音低沉,略带沙哑地问:“若说与我无关,你信大哥不信?”知秋毫不犹豫地点头,这似乎给了文治莫大的安慰,深深吸了口气,仔细想了想这事要从何说起。

  “皇上的病,端午说是甚为严重,那之后,消息把守得很紧,也不知道如今qíng况如何。皇上这几年对禁军的大权抓得很紧,韩家出事以后,他大规模扩充禁军和京畿防卫。太医院也被勒令封口,端午以后,再没有可靠消息传出来。”

  “大哥觉得,皇上的病,是真是假?”

  “不好说。”文治并没真心想隐瞒,只是他得来的qíng报,可能只会让知秋为难和担忧,“皇上现在谁都不见,很可能是在怀疑什么。照我看,象是给人动了手脚。”

  知秋眼神深邃,陷入专著思考当中,太子虽为人张狂,但在假皇上之手除去叶家之前,是不会轻易行动,而且,太子未必就有万全把握,皇上若出事,一定能传位给他。不管怎么从哪头算,他之前的设想都是最说得通的。可是叶家势力,盘根错节,大哥既然说与他无关,那又能是谁?

  “会不会是,她?”

  就算知秋没有说出名字,文治也清楚他指的是叶逢chūn,“如果是她,她也不会轻易让人查处底细。后宫朝廷,耳目众多,各卫其主,有多少事能查个水落石出?就拿整蛊一事,查来查去,不也是揪出韩家背了黑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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