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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_晓渠【完结】(7)

  “我自己来就好……”他不习惯给人这么近身侍侯。

  “这是奴才该做的,您不让奴才做,怪别扭的!再说,不把您服侍得舒舒服服的,万岁爷也不能饶了奴才呀!”

  他说话有所保留,弦外之音又格外明显,知秋见水盆已经放在桌子上,过去伸手撩水,温暖的水扑溅上脸的瞬间,听见于海低低说:“奴才侍侯万岁爷这么多年,还第一次见他服侍别人,三公子惜福了!”

  知秋的双手,停在水中,忽地不敢动了。

  起得晚,早饭摆好的时候已经快到正午,依照洪煜的习惯,既然没有回来用膳,定是留在御书房批折子。叶知秋吃得心不在焉,琢磨着该不该去跟他解释一下,总是要赔个不是的,昨晚纵酒在他面前放肆,说大可大,也不能等他来责问自己,反倒被动。

  “三少爷就算没胃口,也得把这汤喝了,”于海盛了一碗递给他,“这是宫里秘制的方儿,不管喝得多醉,喝下去就舒坦,万岁爷单用这个调理!上朝前特吩咐给您准备的,炖了大上午了。”

  知秋捧过去,尝了一口,微苦,但不难喝,渐渐记起,那双稳健手臂,把自己从庭院一直扶到卧房,自己不甚清醒地说了一句:“谢……谢主隆恩,知秋今夜很高兴!”他是不是也回了自己一句?说的是什么?

  去书房的一路,他都在企图回忆起洪煜的那句话,答案就粘在嘴边,却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样一路懊恼地,到了书房门前,侍卫见他有腰牌没拦,倒是要门口守候的小太监进去同禀的时候,得到有些为难的回答:“三公子,您还是先等一会儿吧!”

  叶知秋止步,金秋暖阳笼罩重重楼宇殿堂,依靠着白玉栏杆,显得无比随意。这时又跑来一人,他识得,是贴身侍侯洪煜的常玉贵,人都叫他贵公公,直接走向自己,先是请了安,再上前低声说道:“三公子,万岁爷今天火大了,您能不能过去看看?”

  “哦,刚才几个公公说现在不方便……”

  “那些小子懂什么?现在估计也就您能……”话只说了半截儿,“您还是跟奴才来吧!”

  知秋边跟他上台阶,向御书房走去,边向贵公公打听前因后果。贵公公犹豫着,既然拜托了三公子灭火,也不好隐瞒,只点了点:“中秋前,吏部张侍郎前几日上折子参韩相的事,您知道吧?”

  虽住在宫里,知秋不至于孤陋寡闻,这事闹得也大,他多少知道些qíng况,据说是韩相内部的人站出来揭发,透过熟人张侍郎上了折,皇上表面没做回应,二哥却说,那是着人秘密调查,掩人耳目罢了。

  “不是都过去一段时日,怎的今天却恼了?”

  “唉,万岁爷火的是,那人昨日被……被害死了!”

  御书房的门半掩着,知秋倾身朝里看了一眼,十几个人黑压压跪了一地,洪煜响亮的声音蕴藏着凶狠的怒气:“这才几年?都长本事,敢拿主意了!你当灭了口,朕就查不出来?你们都睁大眼睛看看!”说着随手扔了什么在地中央,“这上面的名字,个个是朕一手提拔起来的肱股之臣,朝廷上的一品大员,你们那些小动作,当朕是傻子不知道么?现在,在朕面前杀人灭口,无法无天啦!你说你们心里除了自己那点儿苟且的破事儿,还有王法,有朝廷,有朕吗?”

  下面跪的人瑟瑟发抖,半点不敢言,虽然皇上将那名册扔给他们看,却谁也不敢抬眼,这时候看,不表明了自己心虚吗?只得一句句“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为首的刑部尚书被迫请命:“皇上龙体为重,此事臣等愿全力撤查,定给皇上……”

  “查?你能查出什么?从明儿个起,你们几个,都不必上朝了!统统给我闭门思过!”

  “皇上……”这处罚可大可小,几日后无事便罢,若严重了,不就是革职?众臣慌张,门外的贵公公听了,心下儿想,这可不好,他受人之托搬救星,这会儿再不阻止皇上,就得出人命!连忙低头躬身走进去,跪在门口:“万岁爷……”

  可还不等他说话,洪煜先厉声责问:

  “常玉贵,朕刚才吩咐你什么了?”

  “万岁爷说……说……天大的事也不准进来打扰!”

  “你几个脑袋,敢抗旨不遵?”

  “奴才不敢,”贵公公趴在地上,脸也不敢抬“可,可求见的人是……是……叶三公子!”

  洪煜楞了一下,脸色还黑着,却没吭声,门外的叶知秋却有点慌,他几时急于求见的?这事儿发生得太乱,大概是贵公公是要暂时平息皇上的怒气,不至气头上做过分决定,顺便捉了个救星,还是,冤大头?

  “朕什么时候允许你们上朝,你们再来!好好想想,这官你们还要不要当,若要当,打算怎么当!”字字掷地有声,不容违抗,“都跪安吧!”

  也有几个上了岁数的,跪了半天早受不了,听这么一说,如获大赦,也知现在不是讨价还价的时候,趁机下了台阶,“呼啦啦”叩谢圣恩,便都下去了。叶知秋见他们退下时脸色青白,估计也吓得不轻,皇上一句话,这命说没就没不说,恐怕连九族都不保。

  书房极为高大宽阔,从洪煜的角度看过去,门口跪的那人儿越发显得瘦小,见他恭敬请安,低头垂目,再找不到昨夜那仗酒轻狂的少年的影子,遂联想到即使这gān净单纯的知秋,也不过是叶家的一份子,而本质上,叶家和韩家有区别吗?想到此,莫名觉得心痛,从政多年,渐渐锻炼得坚硬的心,突然bào露出柔软的一角儿。

  “你急着找朕做什么?”

  头依旧低着,只能看见黑黑的头顶,没有回答。

  “问你怎不回答?”

  洪煜的声音不耐烦,惊得那人连忙抬头,露着黑白分明,象夜月入湖泊般明澈的眼:“臣在想呢!”

  “想什么?”语调再柔和下来。

  “想……想……来找皇上的原因啊!”

  一句话便露了常玉贵说谎的底。哪里有急事求见,却又一时想不起来的?洪煜轻叹了口气,连自个儿身边儿的奴才都胳膊肘儿往外拐,跟着外人设计自己!当时更觉无奈,于是对知秋说:“起来吧!不是跟你说过,以后周围没人,不用这么多礼,走吧!”过去拉起他,“跟朕出去走走!”

  风从水面徐徐而来,带着水气和清凉,天上雁南飞,秋色渐渐浓了,洪煜临水而立,一时不胜感慨,当年登基那天,也是这样秋高气慡的一日,少年天子,意气风发,十几年过去,当年豪气gān云何时萎靡成了沧桑?

  “知秋啊,”他负手靠着栏杆,看白日西斜,“先皇曾对朕说,等你一人坐拥天下,就会明白,你拥有的,也只剩这一片江山而已。”

  叶知秋垂手站在洪煜身边,不敢去看此刻他脸上的表qíng,揣摩他的想法,却深刻领悟叶逢chūn跟他说的,皇上心思深沉,绝非一两日就能看个彻底,猜得全面。他此刻必有千言万语,却能揣在怀中,毫不透露,是坚qiáng?还是迫不得已?

  “皇上贵为天子,人在高处,都难免寂寞,”知秋说到这里,心里象给光明照亮,连忙说,“臣想起来了!”

  洪煜给这无来由一句弄蒙了,问他,“你想起什么?”

  “臣想起为什么去御书房找皇上。”

  “哦?是什么事?”

  “为臣昨夜酒后失礼道歉,请皇上原谅。”

  “哦,就为了那个?没什么,朕觉得你喝醉了,可爱得很。人人都有格外上心的东西,你不喜权势,也不爱阳澄湖的螃蟹,唯独贪杯而已。咦?怎么忽然想起来的?”

  叶知秋脸红了,低头唯唯喏喏地说:

  “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

  洪煜稍微一想,记起刚才他说到自己贵为天子,必然寂寞的话,想必是顺便联想到这句子,反倒笑了:“那朕与你,便一个是寂寞圣贤,一个是饮者留名!”

  “臣就算不幸留了名,留的也是酒鬼之名罢了!”

  “哈哈!” 洪煜抚掌而笑,心qíng大好,吩咐身后的太监,“拿些酒来,朕要跟这饮者再喝两杯!”

  深夜,“咏华宫”烛影飘摇,门窗紧闭,随身的宫女太监都遣走,只留吴越满一人,亲自在外面把守着。墙上嵌的黑影,随着蜡烛忽闪不定的光,隐隐晃着,传出深沉男声:“现在形势不明,臣不敢大胆预测,不过陆将军却是阵亡了!”

  “什么?你说的是陆鸿达?”

  “是。”

  叶逢chūn知道那是叶文治左膀右臂,骁勇善战的一员猛将,他若阵亡怎会一点消息都没传过来?

  “朝廷上一点风声都没有,你的消息确切么?”

  “千真万确!臣以为元帅之所以封闭消息,是怀疑朝廷上有贼党耳目,怕传了出去,影响战事!”

  叶逢chūn皱眉沉思,边问,“大哥没发现你的踪迹吧?”

  “臣此行极为隐蔽,相信绝无人发现。”

  “嗯,你回去休息吧!过几天,我还有任务jiāo给你。”

  “臣遵旨,娘娘保重!”保重二字出口时,本来冰冷的眼,瞬间闪过短暂的温柔。

  黑的人影,转眼消失在夜色中不见。叶逢chūn坐在曼纱帐后,脸上显得疲惫,她手抚摸着肚子,对着那里不安的小生命说,儿啊,保佑你大舅舅此次得胜归来,叶家有了你跟他,便是稳cao胜券啦!

  杨柳褪色,半huáng半绿,夕阳斜照里,秋意显得更深一分。后花园的林木深处,假山背后有个死角,旁人极不易发觉,仁喜与钟卫,便常在那里幽会。此时,两具身体正纠缠在一起,衣衫不整,手伸进对方衣服,在火热的皮肤上摸索……嘴是紧紧咬着,尽管高昂处,呼吸多么郁闷不通畅,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双手停留在下体,套弄中,有原始的xing爱需要,也带两qíng相悦的心,每一下,都表达着爱和喜欢。

  事后,仁喜瘫在钟卫的怀里,大口吸着空气,借以排遣胸口的沉闷之气。钟卫小声地问:“皇上多久没召你了?”

  仁喜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就是召见,也只管自己痛快。”又觉得这般说不妥,闭了嘴,那一瞬间,有点可怜自己。坐直身子,开始整理衣衫,准备离开,钟卫却捉着他的手不放:“再坐一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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