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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风鸣廊_彻夜流香【完结+番外】(53)

  薛忆之刚走几步,像是想起了什麽,道了一声稍候,先将方停君放於自己屋内chuáng上,然後又闯入了郝经的屋内。郝经早已经被惊醒了,正披着外衣在窗口探看,眼见薛忆之闯进来,吓了一跳。薛忆之气急改坏地查找了一番,不久就搜出了已经封印好的密约,不去理会跟在他身後大叫的郝经,将密约塞在怀里,返回自己的屋子抱起方停君跟着太子官的侍卫来到了赵祺的面前。

  赵祺满面焦虑之色站在宫门外守候,他身边还站了一个面沈似水的老者却是贾似道。赵祺眼见薛忆之将方停君抱来,不由大喜,连忙唤人去接过方停君,却被薛忆之拒绝了。

  他左手半抱住方停君,右手从怀掏出密约,冷冷道:“把解药拿来,否则我就将这合约撕为碎片,那麽蒙古的铁蹄相信很快就会重返中原。”

  赵祺连忙回转脸去看贾似道,後者却是皱着眉一声不吭。其实叫赵祺对方停君下药的正是贾似道,当晚他已经秘密的与郝经签署了合约,在合约里他同意将方停君jiāo於蒙古人处理。可是他没想到的是,整天只知道花天酒地的赵祺,原来对方停君真有几分手足之qíng。他正想着该如何瞒过赵祺自己拂逆了他的意思,私定密约的事。

  “你知不知道,他为了你什麽事都愿意gān?”薛忆之红着眼圈,嘶哑地道:“甚至连出卖他自己,他都在所不惜。”

  赵祺满面愧色,低声道:“我,我知道。”他转脸对贾似道吼道:“还不快把解药拿出来。”贾似道吓了一跳,连忙从怀里掏出解药递了过去。薛忆之一把夺了过去,颤抖着将解药塞入方停君的嘴里,又接过赵祺递过来的水灌了方停君几口。

  隔了一会儿,方停君轻轻嗯了一声,缓缓张开眼睛。薛忆之与赵祺都是心头一喜。赵祺伸出手,颤声地对薛忆之说:“把他还给我。”薛忆之微一犹豫,却听方停君低叫了一声哥。两人都不约而同出口应了一声。方停君却举起手抓住薛忆之的衣襟,低声道:“带我走!”他的话音一落,赵祺的脸色也不禁一黯,薛忆之搂紧了他,然後将他抱起离开了赵祺的寝宫。

  薛忆之将方停君抱回了自己的住处,小心放在chuáng上,看着他依然青黑的脸色,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刚想起身替他倒一杯茶,才放开手,就看到方停君的手不由自主的摸索着,一脸害怕的样子,连忙又去握住他的手,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别害怕,我不会离开你。”

  薛忆之几乎一整夜都在看着方停君熟睡的脸,光洁的额头,长长睫毛,再没有那一开眼间的犀利,乌眉长挑的狠辣,还那要薄唇微弯似笑非笑的狡黠,这一些都剥落了,他不过是等着别人给一点温qíng的孤独的人。他长叹了一声,握紧了他的手,将头埋在他的手腕旁,在睡去的那一刻,他在心里起誓永远都不会再放开这只手。

  清晨,薛忆之几乎是被人死命摇晃着才醒的,他费力的睁开眼,见黑衣在晃动着他的肩,薛忆之迷迷糊糊地站了起来,摸着自己後脑的风池xué只觉得一阵头晕。他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是赶紧去看chuáng上的方停君,只是这被褥尚有余温,却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白衣气愤地拿起桌上的纸条,道:“都说不要救这小子,这汉人凭地狡猾,醒了就溜了。”薛忆之不去听他唠叨,一把抢过那张纸条,上面只有方停君清秀的两个字:谢谢。

  黑衣也叹气说:“我看他是在利用薛将军拿到解药。”

  郝经也是可怜地看着薛忆之。

  薛忆之脑海里却满是方停君忧伤的神qíng,绝别的眼神,这如何能作得了假,又想他毒伤未全愈,身体也很虚弱,能跑到哪里去。倘若是落在了贾似道手里,这可如何是好。这麽想着,再也按耐不住便跃窗而去。黑白衣本来是奉命来保护薛忆之的,见他跃窗而去,便也只好大呼小叫的追了下去。

  他们刚出了门,只听门被!当一声踢开了,郝经还来不及回过神来,就看见贾似道沈着脸走了进来。那些侍卫凶神恶煞地一阵搜索,然後冲贾似道摇了摇头。贾似道挥了挥手让他们都出去,才对惊魂未定的郝经说:“郝大人,那密约中有一些条款,我们要重新考虑一下,还请大人将密约jiāo还於我。”

  昨晚赵祺闹了足足一宿,不停地破口大骂他想要陷害他身边的人,好独揽大权,那样子生似恨不得当时就要跟贾似道绝裂。贾似道倒从未想过从来软弱的赵祺会变得如此凶悍,看来他对方停君的感qíng倒实是不容小窥。时到如今,赵祺正在气头上,他如何敢让他得知自己早已定下密约,将方停君送於了蒙古人。左思右想,一大早便带人想要夺回那份密约。

  郝经到此时方想起那份密约还在薛忆之的身上,只得结巴得道:“密,密约被薛将军带走了。”

  贾似道一时间脸色数变,随即冷冷笑道:“郝大人,你远道而来便是想与我大宋议和,我诚心与你等商谈,你们却又推三阻四,分明是敷衍我国,看来是根本没有诚意。”郝经被他气得连话也说不出口,又见他目光凶狠,不由瑟瑟发抖。贾似道大喝一声来人啊,数个侍卫冲了进来,如láng似虎般将郝经拖了出去。郝经恐怕再也未想过,昨天晚上还是宴上贵宾,转夜间便成了阶下之囚。

  贾似道软禁了郝经,又再三安抚赵祺会将方停君寻回,心里却在暗想这方停君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重返赵祺身边。

  南宋各州知县很快就都发放了海捕文,一时间各个衙门都在猜测这个方停君是何许人,能够劳动贾大人如此三令五申的着各方尽快捉拿。

  剑门关外,紫竹林中,一老者正端坐於一石头上,眼神复杂地看着另一头一个蓬头垢面的汉子。那汉子一手捧着一个娃娃,另一只手则摇晃着波郎鼓嘴里念念有词:“小师弟,莫哭,莫哭,看师兄给你买了什麽。”他托着那个娃娃手势极为熟练,一边轻拍着娃娃的背部,痴笑道:“你再哭,紫衣可就要笑话你喽!”

  老者微微地吐出了一口气,然後半转头道:“你即然已经来了,为何还不出来。”他的话音一落,从林中走出来一个白衣的青年,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那疯汉子身上,眼里流露着难以掩饰的哀伤。老者也不再说话只是同他一起呆呆地看着那疯汉子。

  那疯汉子拍着拍着,突然脸色一变,两条浓眉皱在一起,凶狠地瞪着手中的娃娃。他瞪了一会儿,头一晃,将手中的波郎鼓丢掉,双手掐着娃娃的脖子,嘴里嚷道:“掐死你,掐死你,方停君,我要掐死你!”老者叹了一口气,一抬掌便往那疯汉子的顶门拍去。可那白衣青年身形一晃就到了他的面前,一只手连消带打化解了老者的掌势,只听他冷冷地道:“师伯,即便萧木是敌人,他也是你一手带大的,请师伯放他一条生路。”

  他这麽说着,那疯汉子却又换了一幅模样,只见他用一根绳系牢两个娃的脖子,然後将它们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嘴里喃喃地道:“小师弟,紫衣,师兄带你们放风筝去!”说着便拖着一双破烂地鞋子很快就消失在了紫竹林。

  “停君,你真得当师伯是如此心狠的人吗?”老者叹了一口气,他正是儒教宗主无为。这三年来,无为早已脱去道袍重返朝庭为官。但是这许多年来方停君一直在刻意回避他,无为也似心中明白,再也与他无甚联系。“他现在神智不清,生不如死。”无为脸上显出一片回忆之色,慢慢地道:“夜鹰初来剑门关的时候,我就觉得他有一些与众不同。他特别喜欢接近你,注意你所有身边的事物。有时我确实觉得他非常喜欢你,可有时我又发现他投给你的目光中带着杀气。也许从那时起,他就已经活在煎熬当中,活得很辛苦。他教你武功,破坏我与蒙哥的协定,只怕也是想置你於死地。因此我才将他逐出山门,一是怕他发现追风的破绽,二也是怕他真得对你不利。”

  “师伯从我们那麽小的时候,就布好了这一着棋,当真深谋远虑。”

  无为见方停君脸色冷漠,不由叹道:“停君,这许多年来你是不是一直在埋怨我将紫衣嫁给夜鹰?”

  方停君沈默良久,方才嘶哑地道:“你怎麽可以这麽做,紫衣不是你最心爱的弟子吗?”

  无为叹息了一声,问道:“停君,当你拿到那把用来杀紫衣剑的时候,你是不是有一刻想要用它救紫衣出去?”他见方停君不答话,又道:“可是你最终为什麽放弃了呢,以你的武功要挟持一位蒙古皇族杀出蒙营也不是不可能,对吗?”他看着两眼发直的方停君,眼圈有点红地说:“因为你知道,在家仇国恨面前,我们都没得选择。你知道我为什麽要教给你那个与自己替身相认的手势,就是想要让你在那种qíng况下与紫衣相认,那样她就会知道这麽多年来,她一直是在当你的替身,我想她会非常高兴的。这是我这个当师傅的,唯一能为自己心爱弟子做的。”

  方停君面部抽搐了一下,却不答话。

  “我今天私会你,是想跟你说,贾似道已经对你动了杀心。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方停君听了他的话淡淡一笑,然後倒退了几步便也消失在紫竹林里。无为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叹道:走吧,走吧,孩子,能走多远就走多远。然後叹了一口气,缓缓地站起身。他为官的这几年,尤如姣龙困沙滩,处处受贾似道的挟制,反而远不如在野的时候可以与他分庭抗礼。无为眼望夕阳,不由心生倦意,心想是否自己也该退了。

  但他还是没有想到,贾似道动手如此之快。他才返回临安,周玉庭就来找他,无为虽然不是很喜欢这位弟子的为人,但周玉庭极善钻营,反而远比无为会做官。再加上他对无为也尚算恭谨,所以无为在很多时候便越来越依赖他在贾似道那边居中调停。

  周玉庭带了几坛山西汾酒,一边笑着说这是其它大人回京述职的时候给捎来的。无为原本心头郁闷之极,见了酒自然喜欢,一来二去,那几坛汾酒大多进了无为的肚子。无为越喝头越晕,刚心里一惊醒,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声,一群侍卫冲了进来。无为才发现自己手足无力,见周玉庭远远躲在一边心里就已经明白了七八分,长叹一声,任由侍卫铐上手足。他一生计谋过人,运筹帷幄,谋得都是天下之棋局,没想到最终却是栽到了一个小人的手里。

  无为一下到狱中就被打了个半死,贾似道要让他说出与方停君私会的方式。无为总是冷笑以对,要不然就是仰天长笑,弄得贾似道恼羞成怒,更是加倍用刑,没几日无为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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