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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风鸣廊_彻夜流香【完结+番外】(54)

  一日夜里,周玉庭正哼着小曲从临安的绣花楼出来,刚穿过一个弄里,忽然发现前面站着一个神qíng冷漠的白衣青年,这一吓,几乎把那点酒意都吓醒了,转过身撒腿就跑,没跑几步就被人一脚踢翻在地。

  他转念也快,连就地爬到那个年青人的脚下,泣声道:“小师弟,你,你别怪我,我也是被bī的。”

  方停君一脸厌恶的眼神看着趴在地上的这个胖男人。周玉庭接触到他的目光,也不禁有一些羞惭。

  方停君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并不想要你的命,脏了我的剑。我只有一事想让你帮我。”

  周玉庭大喜过望,头如捣葱般道:“小师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需要我帮什麽尽管说。”

  方停君冷笑了一声,连後道:“我想见师傅。”

  周玉庭连声道行,便将方停君领到了一处小宅院。霜叶红素来不理世事,无为出事之後,周玉庭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内疚,将她安置了起来。霜叶红现在身边就只剩他一个亲信的弟子,每日里都焦急地盼望他能想出办法来搭救无为。周玉庭刚想打门叫人,却被方停君一掌劈在咽喉,生生把那句师伯咽了回去。

  “我不想让师傅知道我来过,我只是想让你告诉师傅一件事。”他沈默了一阵,才道:“告诉她,我与师伯原本有约,就约下个月十五,剑门关山下有一处狭谷,叫玉门涧,那里有我父母的陵墓。”

  周玉庭吞了几口唾沫才能说出话来,他讨好地道:“我知道,小师弟一定是想骗贾似道。”

  “不,那一天我真会去玉门涧。你告诉师傅,让她用这条消息将师伯换出来。”方停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突然伸出手点了他几处xué道,看着周玉庭骇得两腿发抖道:“我想你该知道本门jīng通隐xué点法,我点了你这几处xué道,只保你一个月之内不会发作,一个月之後,我保证你身不如死。现在的儒教除了我以外,你该知道还有谁能解开你的xué道。”

  周玉庭的脸如考妣,有气无力地说:“我,我一定会尽力将师伯救出来的。”

  方停君再也不瞧他一眼,掠过围墙小心地掩藏於暗处。只见霜叶红在灯下发呆,她的容颜憔悴,眼圈发红,她过去似对万事万物都不曾上心,冷淡的不似红尘中人,现在却为无为的事如此忧心伤神。方停君看了自己的师傅良久,心里暗暗对她道:“等师伯出来,你们就远走高飞吧。你也不要让师伯再等你,给他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然後便悄悄地离开了。

  晚chūn的玉门涧还是遍地野花盛开,满目的chūn光。方停君提着剑微笑着一步步踏进这个如盆地似的小山涧,霜叶红身着白色纱裙,端坐一个墓前,膝上放着一尾筝琴。她听背後的脚步声,就轻声道:“停君,你来了。”

  “师傅你怎麽来了?”方停君看见霜叶红还是微有一些诧异。

  “他们bī你的师伯来诱捕你,你师伯抵死不从,在牢里咬舌自尽了。”霜叶红的声音很淡,仿佛说着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方停君心里一阵难受,蹲下去握住霜叶红的手,低声说着对不起。

  霜叶红伸出手抚摸着他的头,笑道:“三十年前,我第一眼见到你母亲时,她是女扮男装,英气勃勃。我就想呀,这一辈子要嫁人就要嫁给像这样的人。虽然只是你师傅的chūn梦一场,却一直不肯醒。害得你师伯等了我一辈子,如今他去了,我才发现我也是喜欢他的。可却没机会跟他说了,你看多可惜。”

  方停君轻轻地抚摸着她的手,道:“师傅对师伯的心意,也许师伯早就知道了,他只是等着师傅你自己醒悟。师伯他走得的时候一定是没有遗憾。”这是谷口一阵纷杂的脚步声,一队南宋的骑兵堵住了玉门涧的出口,那些士兵一进来就张弓搭箭,一排锋利的箭头对准了霜叶红与方停君。但那两人却像无动於衷,继续他们的谈话。

  霜叶红轻抚着方停君的脸,叹道:“你长得真像你母亲,你是好孩子,你其实一直都是个好孩子。当年你父亲喜欢云游四海,你母亲有了你,取你名叫停君,是希望可以从此留住你父亲。我听了不舒服,所以才改你名叫拾弃,我一直都待你不好,你可曾怨过我。”方停君轻轻摇了摇头,霜叶红微笑了一下,收回一直与方停君的手,轻抚膝上的琴,一边道:“你师伯等了太久啦,我不能再让他等下去。停君,你平时梯云纵可以飞身多高?”

  这进当前的一名南宋军官咳嗽道:“方公子,相爷着我们即刻捉拿你,请素我等得罪了,公子只要束手就擒,我等绝不伤公子以及这位夫人一丝一毫。”

  方停君听着他师傅的话,心头一阵绞痛,嘴里则淡淡地说:“二三十丈。”

  那南宋军官见他们不吭声,又道:“方公子请不要叫我等为难,我数到三,如果公子再不束手就擒,我就要下令发箭了。”

  霜叶红的琴音越来越快,回dàng在山谷间尤如铿锵之音,只听她问道:“这东面的山有四十丈,你行吗?”

  那南宋军官喝道:“一!”

  方停君笑道“可以全力一试!”

  霜叶红笑道:“有我助你,就万无一失了。还记得梯云纵的密决是什麽?”

  那南宋军官喝道:“二!”

  方停君笑道:“不要回头!”

  霜叶红道了一声好,手一拉,筝琴弦全数扯断,她翻身跃到方停君的背後,一掌打在他的背上,方停君便腾空而起。这时方听到南宋军官那个三字已经出口。空中是一片箭支划空的声音。方停君想得却是自己小时练梯云纵总是无数次从半空中摔下来,每次霜叶红都冷冷地说:“跟你说了不要回头,你就是想偷看自己跳得有多高!”

  他在空中优雅地踩阶而上,在那些南宋官兵惊叹声中飞身上了东面的山头。方停君一踏上山头,才发现自己陷入了另一个包围圈中。满山的蒙古兵静寂无声,忽必烈冷冷地看着他,薛忆之则靠在近前的一块大石头上。

  薛忆之长叹了一口,半转头有一些失望地说:“停君,我原本以为你对你师傅总算是有感qíng的,可是她被乱箭穿身,也不能换来你回头一望。停君……你到底给过谁真qíng?”

  方停君一笑,有一些沙哑地说:“你终究还是不肯原谅我伤害了你,对吗?”

  薛忆之冷冷地道:“我不能原谅的是,你连你自己也不放过。”

  方停君仰天长叹一声,抽出长剑,丢去剑鞘,笑道:“如果说生死相搏是我们的宿命,那就不要再逃避了。”

  薛忆之沈默了一会儿,走到他的对面,左手缓缓地抽出了剑。方停君却在此时,低声道:“若是我不敌你,请给我一剑痛快,好吗?不要让我落在他的手里。”

  薛忆之的嘴唇抖了一会儿,嘶声道:“我成全你!”

  两人相视良久,方停君剑斜指於地与横剑当胸的薛忆之对视良久,两人均知对方是平生未逢的劲敌,生死可在一瞬间,一念间。只见两人目光一动,同时大喝了一声“去!”剑便都脱手而去,在半空中当当连对了好几招。那些蒙古兵平生能见到一位御剑者已经觉得是骇人听闻,更何况是两位大战,直看得连气也喘不过来。忽必烈却是淡淡的,甚至是冷冷的看着他们生死相搏。

  两人一跃空,接住了各自的剑,在半空中又过了几招。他们的jiāo战从朝阳初升,一直打到夕阳西沈还未能分出胜负。可方停君汗透重衣,乌黑的发有几缕粘在前额,目光也有一些散乱,脸露疲色,忽必烈露出了一个冰冷的微笑。huáng昏里,薛忆之越打越英勇,方停君却渐渐只剩下招架之力,他见薛忆之一剑当胸刺来,突然淡淡一笑闭上了眼睛,停止抵抗,像是只求速死。薛忆之眼见自己的剑越来越近,也将自己的眼睛闭上。可就是那剑快要触及方停君前胸的时候,他突然睁开了眼,左手弹开薛忆之的剑,右手剑一伸架在了薛忆之的脖子上。这一刻,形势斗变,饶是蒙古军纪再严,也是不禁发出一片惊呼声。

  方停君看着薛忆之的脸,有一些悲伤地说:“哥,我又利用了你,你是不是更恨我了?”可他发现薛忆之的眼神却是说不出的温柔,心一疼,才知道薛忆之陪他演了一天的戏。

  忽必烈冷冷一笑,冰凉地道:“方停君你今天捉住谁都没有用,你今天可以被擒,可以死,但是我绝对不会再让你逃脱。”

  方停君只得拖着薛忆之往上退,忽必烈带着大军也随行於後,终於退无可退,在一处悬崖处停了下来。忽必烈从怀里捣出一付手脚镣铐,冷冷地道:“你自己带上吧。”

  方停君回转身看着身後的夕阳,然後低声问薛忆之:“如果我说,我对有过真qíng,你会不会信我?”

  薛忆之没有说话,只是有一些怜爱的看着他。方停君眼圈一红,轻声问:“为什麽我已经不是那个方停君,他也不再是那个忽必烈,你却还能是那个薛忆之?”他突然伸手点住了薛忆之的xué道,回头对忽必烈淡淡一笑,张开手叹道:“方停君啊方停君,你可曾想过你有今日?”他随即又低声笑着对自己说:“也许你早就注定了,此生无路可走!”说完,往前一纵,飞身跳下了崖。

  忽必烈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晕地眩,他以为自己已经将方停君恨到了极处,原来他还可以更加地恨他。他在咬着在心中一遍遍地道:“方停君,我要让你看着,我的铁蹄踏上你们汉人的江山,我要你心中的华夏子民统统沦为贱民。我要千万年後,无人知道这世上曾有过你方停君,我要你在九泉之下也会怀疑你自己曾经存在过。”他念到此处,心中一疼,眼前一黑,竟然晕了过去。

  薛忆之只听到身後一阵哗然,他只是眼睛直直地望着方停君纵身之处,却不能动,喉口一甜,一股鲜血顺着嘴角一滴滴地垂落在胸前。

  尾声

  夏日炎炎,成都新桂湖上却是一片歌舞升平,几处花坊船随意停泊。船上有琵琶声传来,有一女子唱道:“问世间,qíng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

  湖边有一位正洗脚的年青人听了,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他长得白肤细眼,正是青川,只是在眉稍处粘了一枚ròu痣,又蓄起了八角胡须。他冷笑道:“你们这些人懂个啥,这天地下比qíng大的东西多了去了。”他说着敲了敲自己的鞋子然後套上。

  青川走了没几步,见闹市上有两个道士正在讲道,他不知怎的,一看见道士就来气,三步两步跳上了人家的法坛,对下面的善男信女道:“这两位道长之乎者也,大家夥是不是听不大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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