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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遮天,一手捶地_容九【完结+番外】(100)

  张显扬苦笑,“朝廷命官乔扮山贼剿匪毕竟不甚光彩,这事本就鲜有人知,而当年我趁乱离去,长空寨侥幸未死之徒却踏破铁鞋的去寻,谁又能想得到那堂上知府便是他们的‘大当家’?”

  我呵呵了一声,“看来你是不忍赶尽杀绝?”见他眼中闪过一缕怔忡,我不再讽刺他,“那么……这一次你装作是久别重逢的样子重新现身就没人怀疑你么?”

  “如今寨中真正的主事人杨旭当年与我共过患难,这些年他从未停过寻回我,更始终保留了大当家的位置等我回来,”张显扬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叹,“他见我还活着,自是喜不自禁敬我为大,自然,也并非毫无戒心……到底背后是谁人cao纵长空寨毁堤,又有何种图谋,却是甚少提及,只道是有人帮助他振兴长空寨。直到前些日子我截过杨旭的飞鸽密信,信中命杨旭领各方兄弟先后启程齐聚京郊,如何行动再等消息……公主可猜得出这密函是谁写给杨旭的?”

  我脱口而出:“夏阳侯?”

  张显扬讶异的看了看我,“后来臣在杨旭回信的信鸽身上做了些手脚,派出的人一路追踪到绥阳,那信鸽确是飞往夏阳侯的府宅。”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公主是如何一猜就中?”

  “你说到毁堤淹田内有隐qíng时,我便想到了他。这么做,既能让朝廷为了赈灾掏出一大笔灾银,地方官员也不得不因流民而动用兵力,如此幕后主使却能在不知不觉中聚集各方匪贼供他所用,除了他还有谁会走出这么一步‘好棋’……”

  献计者,只怕,又是风离。

  “聂光的棋远不止于此。”张显扬垂眸摇首,“公主此刻置身于此,乃是杨旭受夏阳侯指使刻意为之,这厢房本也是为公主所备。”

  “这一点,本公主也猜到了,”我摇了摇手中的茶杯,“今日在树林,你还真当本公主懵懂不知么?”

  张显扬饶有兴味的勾了勾嘴角,“喔?”

  “在贺平昭yù要擒住宋郎生之时你们贸然闯入,连想都不想的就先袭倒所有军士,还扬言报仇,真的是古怪之极……哪怕是个孩童都知道‘螳螂捕蝉huáng雀在后、坐收渔翁之利’等等等道理,怎么一群成年山贼可以无知的如此坦然?”

  张显扬不置可否的笑了一笑,我用指尖敲了敲桌,“山贼想报仇,不是应该二话不说先抡上几棍再说么?可你们明明人多势众还文质彬彬的讲明来意,这只能说明,根本意不在寻仇。”

  “故而公主便出言试探?”

  “要是你们当真是想取夺宋郎生的xing命,任凭我如何巧言辞令又如何会动摇半分?可一众人偏偏配合我的说辞,装出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真正的目标是谁还不够昭然若揭么?”

  张显扬奇道:“公主既已dòng悉,为何还愿跟我们走?”

  “既是有备而来,寡不敌众,倒不如将计就计,让你们疏于防范,”我放下杯盏,转头看着他道:“只不过,我确实没料到这大当家是你,倒是你,明知聂光要将我囚禁于此,何不当场就放我离开?”

  他微微蹙眉,“彼时杨旭在不远之处盯着,如若我送公主返城,他必看出我心存异心,反而会出手阻挠;唯有先取得他的信任,才有机会助公主逃脱。”

  我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请问你这个没人听你发号施令的‘当家’打算何时助本公主脱离这重重看守之中呢?”

  他沉声道:“此时正是最好的时机。”

  我呆了一呆,却见张显扬掀开衣袖露出袖中箭,“他们刚刚落脚,眼下正忙着安顿,此处看守的不超过十人,我会趁这档口击倒他们带公主离开,”他一边说一边将一脸胡须粘回去,“公主可准备好了?”

  “……”

  当张显扬箭无虚发的she倒把守的山贼,并雷厉风行的领着我奔至东面高墙旁苍松树下时,我才意识到他早已布置好了一切。

  他扒开了树后虚掩的青藤,指了指墙角后已事先凿好了通往外处的dòng口,道:“墙后已备好了马匹,公主一路向南,待见了河流便沿着一路朝东逆行,快马加鞭不出半日,应当就能看到回京的路了。”

  我听他这语气觉得不大对,“你不随本公主一同离开?”

  他稍稍迟疑了片刻,“聂光接下来仍要召集匪贼,这些江湖人士个个身怀绝技,若给他们聚上千人,那战斗力绝不亚于一个军队。眼下,臣还不能走。”

  他褪下袖箭扔到树旁,我抬眸道:“你以为留下这个就能骗过杨旭是我自己逃脱的?”

  “纵是他心生怀疑,也不会轻易断定是我做的,”张显扬道:“不必担心,显扬自有分寸,事不宜迟,我也得回去了。”

  我知道他在做和当年他爹一样的事。

  哪怕凶险重重,就算一去不回。

  就在他转身yù离之际,我出声叫住了他:“你可有想过,当年你能剿灭长空寨,靠的并不全是你的智谋和勇气?。”

  张显扬定住脚步。

  我道:“若非当年山贼对你的看重,若非你利用他们对你的信任和qíng义,你如何能全身而退?”

  张显扬回过头,“那帮贼匪能为了一己之私掠夺于民,加害于民,与这样的人还要谈什么qíng义?”

  “那山贼头目的女儿也是十恶不赦,掠夺厮杀百姓么?”

  他眼中划过一丝黯然,我道:“不是我要你与他们谈qíng义,是你自己都无法做到问心无愧。要不是你心存愧疚,明知杨旭寻你多年,何不捉他伏法?要不是你不忍赶尽杀绝,今日长空寨如何重出江湖?”

  张显扬闻言浑身震了一震,我沉声道:“既然深入敌营,就绝不能动半分恻隐之心,若做不到,倒不如趁早离开。”

  他打断我的话,“显扬可以。”

  我听他笃定的语气,知他心意已决再劝也劝不动,“那就好。”

  说完这句话后我头也不回的自dòng口钻出,这高墙之后是一条僻静的小道,果如张显扬所言,一匹马已静候在跟前,待确认四处无人,张显扬方才匆匆而去。

  我解开栓马绳,心头五味陈杂,听着风声chuī着糙丛沙沙作响,莫名滋生出孤身一人的恐惧感。

  事实上宋郎生说我我是个路痴,我还真是路痴,什么东南西北素来分辨不清,这夜黑风高荒郊野岭,能不能安然无恙的回到京城都是未知之数。

  也不知宋郎生人在何处?

  他是否心急如焚,是否正在来寻我的路上?

  只是这样想着的那瞬间,我听到一阵缓慢的脚步声定在身后,“阿棠。”

  伴着那声熟悉的唤,一双手越过我的肩揽在胸前,我就这样怔怔的站着,一时间居然没敢回头。

  他绕至我的跟前,我缓缓抬头,夜空的星辰落入他的眼,却掩饰不了浓浓的慌乱,“可有哪儿受伤了?”

  心头柔软的地方仿佛被戳了一下,想起昨夜他烧毁衣裳时的赴死之态,此刻却已不掩qíng深,我摇了摇头,忽然觉得有些想哭。

  他伸手拭去我的泪痕,“莫怕,我在这儿。”

  我又摇了摇头,“我不是怕,只是……”

  只是因为,在想你,然后就看到了你。

  我盯着他看,“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要赶我走要和我恩断义绝然后自己孤军奋战么?”

  宋郎生淡淡笑了笑,“那公主呢?不是失去了两年的记忆?为何宁可让自己陷入险境也要救我?”

  他果然瞧出来了,今早上贺平昭半路杀出来的时候我便知瞒不过他。

  宋郎生见我不答,索xing一手揽着我跃上了马,一路风驰电骋,我只得任由他这么抱着,直待行了一大段路,回头望见村庄星点火光跳跃,想去应是长空寨的人察觉到我逃脱,正集齐众人分头追寻。

  宋郎生稍稍放缓了马速,“不问我是如何找来的?”

  我瞥了他一眼,“你能找到我有什么出奇的?”

  能守在墙dòng口等我,不用猜便知是张显扬做的暗记引他至此。

  我撇了撇嘴,“当年与显扬里应外合的那个官员就是你吧,在树林中你一眼便认出他来了是么?”

  宋郎生道:“若非知是他,我又岂会留下你一人周旋。”

  “无怪显扬不亲自护送我回京,原来今日你们一唱一和的时候便想全了计划,”我忧郁地道:“亏我还自以为救了你,倒衬得我像个笨蛋……”

  宋郎生忽然打断我的话:“张显扬。”

  我怔了一怔,“哈?”

  “叫他张显扬,”宋郎生有些不大愉快,“显扬显扬,叫的如此亲近做什么。”

  我瞠目,“现在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吗?相处久了熟悉了省去姓氏很平常啊……”

  “平日里你叫我何以总是连名带姓?难道张显扬于你而言比我更为熟悉?”

  我被噎了一噎,“宋郎生你不要为了转移话题就在这么无聊的点上和我计较好么……”

  他道:“你看,你又连名带姓的喊我了。”

  我:“……”

  宋郎生语气不善,“此番想来,你叫身边的人从来都只用两个字,叫我偏要用三个字……”

  “我什么时候……”

  宋郎生打断我的话,“你叫卫清衡什么?”

  “师傅。”

  他:“这不是两个字么?”

  我:“……”

  “你叫陆陵君什么?”

  “……陆兄。”

  宋郎生:“看。”

  “……”

  “还有韩斐。”

  我有些忍无可忍,“他名字本来就两个字你让我怎么喊成三个字你说?”

  “那煦方呢?”

  我觉得我激动的快要从马背上摔下去了,“煦方没有姓!”

  宋郎生:“他姓聂。”

  “……”

  被他这么一搅合,我险些忘了前面问过他什么问题了,努力回想了半天,这才想起该接什么,“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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