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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遮天,一手捶地_容九【完结+番外】(99)

  我黯然伤怀的揉着额,心中暗付这路上只留下了些许蛛丝马迹,若宋郎生他们找不到这儿来,那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待到他们停下天色已黑,跳下车的时候我发觉我们处在一个不大不小的农庄,山贼们纷纷落马卸货,仿佛对这坏境很是熟悉的样子,如此看来,这群山贼殊不简单,明明是在江浙横行的匪贼,却连京郊附近也有巢xué。

  络腮胡子命一个年轻的山贼送我到庄子最隐蔽的屋子里去歇息,我不动声色的脱下一枚玉戒递给那年轻山贼,笑道:“这位小兄弟一路辛苦了,本公主也不愿叫你为难,委实是这两日几乎什么也没吃,饿的头昏眼花,你能否请示一下你的大当家,给我点吃的?”

  那山贼迟疑的接过玉戒,示意我回屋等待,他找两人先看着我,一骨碌就跑个没影。

  我躺在chuáng上,摸了摸被褥,发现面上棉布gān净如新,想到这一路上有许许多多间空屋都是布满蜘蛛尘埃,反倒是关押我的这屋打扫的还算gān净,桌椅chuáng柜一应俱全,实在是诡异至极。

  不过困惑归困惑,有美食送到嘴边我可不会拒绝。

  那年轻山贼办事还算靠谱,不出一会儿,便送来米饭酒菜还有一只香喷喷的烧jī,摆好桌后他咽了咽口水道:“这是大当家刻意为公主准备的,公主请享用。”

  我好心问:“要不要一起吃?”

  年轻山贼连连摆手,不敢再同我多搭话,忙关上门落上锁,移至闻不到菜香的位置才停了下来。

  我不担心他们会下什么毒,要杀随时都能杀,不急于一时。所以不过一会儿功夫,这满桌饭菜都让我扫入腹中,直待我心满意足的打了个嗝,才等到那大胡子当家来“探望”我。

  他进屋的时候见到桌上的杯盘láng藉,愣了一愣,“公主殿下对我们还真是放心,就不怕我们在饭菜里下什么手脚。”

  “大当家对我礼遇有加,又岂会有加害之心?”我饮了一口酒道: “只是想到这屋外还有两个彪头大汉守在门口,哎,漫漫长夜注定要吓到失眠了。”

  络腮胡子豪慡一笑,晃了晃手,让守在门口的山贼退至百步之外,问道:“如此,公主可还满意?”

  我还未回答,下一刻,却见他反手关上木门,闩上门栓,我被他这一举动弄的心下一沉,连忙站起身来,“大当家不过是想让我写封信,又何必支开旁人呢?”

  络腮胡子置若罔闻,眼中眸光渐深,一步步往我这靠近,步履沉稳却毫不迟疑。

  莫非他由始至终都没有相信过我的话,将我掳劫至此,不为谋财只为劫色?

  因此这屋子才一尘不染,还换上一chuáng崭新的被褥?等等,刚才那酒菜里该不会下了媚惑之药吧?

  我忽然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已经远远超过我的想象,他明知我身份还yù图谋不轨,根本就不顾忌任何后果,那么,饶是巧舌如簧又岂能动摇他半分。

  他步步bī近,我步步倒退,恐惧之意弥漫至心,我的背脊冷汗涔涔,甚至不敢大声喘气,生怕任何声响会提前拉动那根绷紧的弦。

  直待退无可退,他离我已不过咫尺,我登时汗毛竖起,吓得就要放声哭叫。

  接着,他扑通一声跪下身来,抬袖为礼,道:“微臣参加公主千岁。”

  这世上诡异之事层出不穷,如今连山贼都懂得对我行最标准的君臣之礼,简直匪夷所思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络腮胡子见我一副石化的样子,道:“这一路上皆有人在暗中监视,臣才未能及时与公主相认,惹公主受惊,臣罪该万死。”

  我费了好大的劲才稍稍恢复一些思考能力,听出他此时文文雅雅的声音与白日里那粗门大嗓判若两人,仔细想想这声音确实有些耳熟,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他见我没有反应,又道:“臣……”

  “臣你个大乌guī!你顶着这张胡子脸鬼认得你是哪个!”我终于忍无可忍,“说了这么半天自我介绍一下很难么?”

  络腮胡子闻言嗤的一笑,“原来殿下早已将臣给忘了,”话正说着,他抬起手,将整张面皮撕下,“这些年,显扬倒是时常会想念公主殿下。”

  我望着这张棱角分明的俊朗面孔,头疼的揉了揉眉道:“张显扬,你是浙直总督当腻了闲着没事gān跑去当山贼了么?”

  张显扬,襄仪公主的第一个面首,严格意义上来说,是我利用面首之名救的第一个人,当然,也是所有“面首”中官当的最大最位高权重的那个。

  他听我这样说笑的更甚,索xing站起身来,看着我笑盈盈道:“多年未见,公主倒是一如往昔。”

  第四十九章

  虽然坊间总传闻卫清衡是我第一个面首,不过传言毕竟只是传言,事实上,本公主纳入府上的第一位面首乃是眼前这位张显扬张大人。

  自然并非因我相中了他的美貌,诚然他确时俊朗不凡,不过当年我满心惦记的只有那个消失无踪的大哥哥,哪还装得下旁人。

  所以,他进公主府俱是父皇的安排。

  事qíng是这样的。

  张显扬的爹张廷原本是驻守边关的将军。

  有一年,大梁yù趁着大庆内乱侵我国土,因我军兵力不敌,父皇就命他假意勾结梁国另一个部落的统领,总之就是挑拨离间借力打力。

  后来,就在大事将成之际,某位不知qíng的军官集齐了张廷罪证告上京城,弄得是满朝风雨;彼时父皇骑虎难下,要是说出一切皆授圣意,那大梁只怕是要同仇敌忾一齐攻伐,可若不揭开实qíng,便要治张大将军这叛国之罪,岂非让忠良含冤而死?

  就在父皇犹疑未定之时,他收到了张将军的千里来信。信中表明赴死之心,愿为天下苍生背负此罪,绝无怨悔云云。

  随之,他以“畏罪潜逃”之身潜入大梁部落,搅得敌国兵力大损,自顾不暇。

  他不费一兵一卒驱散敌国的入侵之意,最终却死在敌人的沙场上。

  父皇握着他的信久久无言,国之动dàng,他尚不能为张廷将军沉冤,能做的也只是留住张家仅有的血脉。

  这血脉,正是张显扬。

  于是乎父皇召我促膝长谈,并提出面首保人这一提议。说实话,我无从理解这种侮人rǔ已的馊主意意义何在,与其要他屈就公主府当面首,何不随便安个身份大隐隐于市?

  父皇说,张显扬是可造之才,不该庸庸碌碌苟且偷生。

  我当时简直觉得这逻辑匪夷所思,谁不知他爹是通敌卖国的叛贼,就算是因“利yù熏心的公主罔顾法纪qiáng要来他来当面首”而保住了他的xing命,日后放他出去塞个一官半职,又如何能立足于百官之中?

  直待他进府后,我才逐渐理解了父皇所谓的“不该埋没”是何意思。

  这个少年不仅不因其父亲之冤心生怨怼,更从未因寄人篱下的面首身份有过羞恼之心。

  他心中清明一片,告诉我说他想要当一名好官,让在天上遥遥看他的父亲为他感到骄傲。

  彼时我年龄尚浅,几番婉转的表达世事艰难何必执念如斯这些道理,他总一笑置之,不辩不争,安之若素。

  孰料这么多年下来,他从一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一路摸爬滚打坐上浙直总督这个位置,不得不承认父皇的眼力与他的决心。

  好吧,扯得有些远了。

  其实我说了这么多想表达的主题是,尽管张显扬露出庐山真面目之时令我着实大吃一惊,但一路以来的焦虑心qíng也随之安定下来。

  他是个很靠谱的人。

  像他这样的人居然亲身上阵潜伏于这小小的土匪帮派,不得不令我大惑不解。

  ————————————————————第二更——————————————————————————

  张显扬看出了我的疑惑,他示意我坐下,替我斟了一杯茶后缓缓道:“公主可是要问臣何以藏身于这长空寨之下?”

  我扬眉道:“江浙水患,州郡饥民流离失所,太子知你借粮不易,想尽办法命韩斐送去灾银助你一臂之力,你不在你的位置上做你该做的事,却跑到这匪寨里来以身犯险,你让本宫说你什么好?”

  张显扬沉吟片刻,叹道:“这次的水患,公主可知是何缘由?”

  “bào雨决堤,”我斜睨他,“怎么,听你这语气,难道内有玄机?”

  “同样的河同样的雨,何以邻省不见决堤,江浙却出了这样大的乱子?”

  我微微一怔,“你的意思是河道衙门的人在修堤时贪墨工款没有修好?那就更应着手严查严办……”

  “臣查过,河道的人并未偷工,是有人蓄意毁堤制造这场水患。”

  我皱了皱眉,只听他道:“水患之后州中大饥,朝中虽说下令暂缓赋税、禁增米价,可市场中却少米粮可出售;殍殣枕路,盗贼滋事,臣无意间竟得闻有人以米粮诱招各方匪寇,几番辗转下,方知梅雨初期长空寨就开始暗中囤集米粮,那毁堤之事亦是他们所为。”

  我心头一凛,“一个小小的匪寨岂有如此能力?”

  “小小的匪寨自没有这个本事,可若是背后有人……”张显扬道:“其目的,只怕远远不止壮大匪寨这么简单。”

  “所以,你就混入长空寨想要查个究竟?可我想不明白,你是如何在短短时日就当上他们的大当家了?”

  他轻轻一笑,“臣原本就是长空寨的大当家。”

  张显扬是长空寨的大当家,这话乍一听颇有些骇人听闻。

  他说,当年他初入官场,立的第一功便是平了天下第一大寨长空寨。

  这匪寨既称之为天下第一寨,自是盘根错节树大根深,为了斩糙除根,唯有深入虎xué。于是乎,他从一个小小的山贼升为山贼的智囊,再后来又施展了美男计成为山贼头目的准女婿,终于在贼不知鬼不觉的qíng况下gān掉了山贼头并取而代之。

  张显扬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忍不住朝他投去鄙夷的目光,张显扬有些心虚地错开我的眼神,咳了一声道:“那之后我就将长空寨各大据点、藏身地一一掌握,最终里应外合,一举将其剿平。”

  我连连摇头,“就你这样的叛徒,长空寨的人没把你大卸八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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