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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遮天,一手捶地_容九【完结+番外】(111)

  “恐怕你是要失望了……少主派去京中传消息的人在半途中被我的人杀了,故而宋郎生根本就不知道你被我困于此处,更不知道你昨夜经历了什么……”

  我心口一窒,昨天夜里风离果然守在门外监视着我们,如此看来,聂然也并未真的有心要引宋郎生来救我,他只不过是为了让风离动手阻挠,如此一来,风离自然就不会一直留在屋外查探虚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聂然与风离毕竟还是一条战线的人,他也确实没有理由要让宋郎生逃出险境。

  想到宋郎生大抵真的不知道我被困于此处,一种难言的难过攥住我的心,风离见我依旧没有什么表qíng,又道:“不过就算他找来了,也未必能进得来……你可知这是在何处?”

  风离道:“此处乃是睿王王府。”

  我微微一惊。

  睿王,父皇的几位皇弟中最为骁勇善战的一个王爷,他为人刚正不阿,虽非帅才却是大庆的一员猛将,常年在外镇守边关,在京中是极有名望的一位王爷。

  这般想来,风离所易容之人多抵是睿王府邸的管事或是亲信,难怪他有恃无恐,睿王与他的妻儿皆不在京中,谁又能想到失踪的公主会堂而皇之的被绑在王府之内?

  最糟糕的是,当年父皇为了犒赏睿王战绩在加封时,还准许这个皇叔在府中驻有府兵,如无圣上谕令,任何人不得擅闯。

  “公主可知我为何要囚你至此?”风离从袖口中慢慢掏出木盒,打开,把玩着盒中的兵符,“此处离西郊大祀坛极近,方才那钟鸣之音,正是祭天大典开始之际,太子此刻踏入祭坛,从迎帝神到进俎奏咸平之章,再到献礼跪受福……”他闭上眼细数祭天仪礼,“直待最后望燎奏佑平之章,钟鸣之声会再度响起……”

  他再度睁眼,定眸看着我,语气却是冰凉森寒,“轰隆一声,灰飞烟灭,天下缟素,今日是也。”

  他的衣袍被风chuī得翻飞扬起,眼神似险刃一般锋利,在这靡靡之晨尤为慑人。

  我垂下眼帘,明知到了这种境地我根本无力再挽回什么,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心绷得仿似一根快要拉断的弓弦,直待那声钟鸣再度敲响,响彻遥远的天际,风离的眉睫一掀,“一切就要开始了。”

  我qiáng忍住不让自己闭眼,而是死死的盯着窗外的天空。

  微风轻轻chuī散淡薄的浮云,鸟儿轻轻落在树丫上引得枯枝窸窸窣窣,除此以外,天朗气清,晴空和煦,再无其他动静。

  风离的神qíng从兴奋渐渐化为失望,他缓缓垂袖,盒中的一个兵符“啪”的落地,那符壳竟被迸裂,碎成两半在地。

  号令千军的虎符怎么可能一摔即碎?他的眸色愈发冷峻,瞬时凝在了我身上。

  所有苦心孤诣,终究功亏一篑,他又岂会不怒?

  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张口道:“风离,一切已经结束了。”

  “你……你能说话……”风离脸色遽变,“这假兵符是你故意带出宫的!”

  我抬眸注视着他,“风公子以为呢?”

  风离迷茫的神色刹那清明,浮起丝丝戾气,但他尚能自持,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侍从火急火燎的声音,“公子,大事不妙,有人带着一路军士来势汹汹,说是缉拿要犯,正要硬闯进来!”

  “混账!”风离怫然拍案,带翻了茶盏,“此乃睿王王府,如非圣谕,何人胆敢擅闯!”

  侍从颤颤巍巍道:“来,来人自称是……五军都督府的……”

  “五军都督府?”风离徒然一晃,显然是有些慌了,“这怎么可能?”

  “小、小人也不知……”

  风离回头瞥了我一眼,许是见我亦有讶色,知来者非我引来,既从我这儿探不出虚实,他当即广袖拂案卷剑而起,唤采蜜进屋好好看紧我,随即一把拉开门嘶声力竭地喝道:“你们两人守在门外,其余的人随我出去!”

  事发突然,采蜜更是不知所措,她安上门,抽出长剑挪至我颈下,眼神却是不时往窗外瞟去。

  我懒得与她计较,心底犹疑未定,琢磨着五军都督府会出现在此处确实是件怪事。

  大都督府乃是统领庆军的最高机所。

  文臣里最能说得上话的是内阁首辅,武官之中以大都督为首则是当之无愧的。后为了防范统帅专权,父皇收回了都督府的调兵权,也就是说,除了父皇以外,没人能随意调派五军营的军队。

  此前风离之所以胸有成竹,是因为他不仅集结的前朝叛军,更掌握三千营与神机营的要害,如此,羽林军与宿卫府军难成他的对手。即便我与太子想要调遣五军都督府的军队,也得等战事爆发再由内阁商议最后让兵部拟好文书调到各都司卫所,这一连串耽搁下来,他可以扭转太多的局势。

  可是如今祭天大典谋杀太子之计未成,兵符作假,五军都督府居然能找上门来,又如何不叫他方寸大乱?

  此时自窗外传来厮打拼杀之声,看样子是真的有人带兵硬闯了,若当真是来自五军营的,难道是得到消息赶来救我的?

  我低付了一下,又觉得不像,方才侍从所说的是缉拿要犯,那就说明来人还并不知道我被困于此处,不过有人来总比没人来要好,我对他们产生了殷殷期盼,转眸看着采蜜,正盘算着如何找机会向外边的人示警,忽听嗖嗖箭声钉在门板之上,伴着凄厉的惨叫,鲜血飞贱在门扇之上,守门的两个侍从应声倒地。

  我徒然一惊,正yù探前,采蜜手中的剑刃又往我脖子ròu下贴了贴,示意我莫要轻举妄动。

  恰是此时,门外毫无征兆的传来一个声音:“风离,大局已定,你已无路可退了。”

  这熟悉而又久违的嗓音,只一句,就如久溺幻海而遇浮木,让我一下子心跳漏了半拍。

  却听得风离步步倒退至门边,道:“宋郎生……你,你是如何找到这儿来的?”

  宋郎生冷笑一声道:“你处心积虑意yù借祭天大典谋害太子,以你素日行事之风定会在祭坛附近暗处布置筹谋,伺机而动,祭坛四周可藏匿之处虽多,然我几日前放走采蜜时在她身上下了九隐香,方圆九里能以犬嗅之,如此,方能在一夜之内寻得你们隐藏所在。”

  采蜜闻言如石雕木刻,眼里泛着惊涛骇làng。多抵风离也有着同样的震惊,他道:“你是朝廷缉拿的逆贼,怎么可能统率得了五军营!呵,莫以为让那些追随你的前朝逆贼扮成朝廷的军队就能诓我就范!此刻京城四面皆有我的兵马,你以为就凭你这几个残兵破甲真能困得住了我?”

  纵然风离不提,我也有同等的疑问,只听宋郎生笑了一笑,“不错,你在暗中集结势力,网罗天下武林高手,又利用聂光在京的前朝叛军意图揭竿而起,哪怕是三千营、羽林军、神机营也都有你安排的前朝叛党,若当真仅有几个残兵破甲,如何破你大计?”他顿了一顿,“不过……你可认得此乃何物?”

  他应当是拿出了什么物什,我在屋中瞧不见,心下也有几分好奇,却听风离惊道:“……中军都督府的佩印……你……岂会……”

  宋郎生波澜不惊道:“当今世上能授予我此印,只有一个人……”

  “当今皇帝!”风离颤声道:“你是他的人?!他,他竟将中军府的佩印jiāo予你手中!不,这不可能,你乃一介文官,岂能越职权而率千军!”

  宋郎生平平地道:“文官自不能统军率兵,不过在下早在两个月之前就已被免去大理寺之职,此佩印更是昨日皇上亲授……”

  “皇帝亲授?”风离声音凉了下来,一字一句问道:“你是说,他……醒了?!”

  我心中按耐不住的一震,父皇醒了?

  “皇上醒或不醒,对你而言,已无分别。”宋郎生沉声道:“你在祭坛之下所埋的火药已被移走,三千营之中你的亲信也已捉拿归案,在如今京的前朝叛军有半数已被我招安归降于朝廷,至于另外那些誓死愿追随你的人……呵,都不需要动用五军营的兵力,也已全军覆灭。聂光是个聪明人,他明面上是让聂然助你,实则早已连夜撤兵逃脱……风离,你最大的仗势都已看出了你的颓势,此刻你早已孤立无援,你以为,你还有什么赢面?”

  这一席话,让我莫名的想起临别前那一天宋郎生平平稳稳的说的那句:他已沦为我们的棋子。

  那之后所有部署仅不过是bī他露出所有底牌,从而一网打尽。

  或者对父皇对太子对宋郎生而言,击溃风离,是为了正式对聂光宣战。

  风离……他是一个可怕的谋士,yīn谋层出不穷,但对皇者而言,只有绝对的武力与阳谋,才是真正要正视的敌手。

  大局早定。

  ““这不可能……”风离仍不甘心道:“你是如何得知祭坛底下有火药的?你是如何得知今日祭天的太子是真的?!当日公主分明用飞鹰传信予你宫中的太子是冒充的,难道你并未收到?!”

  “我自然是收到了。”宋郎生笑了一笑,“只不过公主的信中所提及的并非是太子有假,而是……”

  而是,在前日夜里踏入东宫之后,我躲在太子寝宫外听他们那番对话之时,就已猜出太子仍留在宫中这个真相。

  委实诸事太过凑巧。

  恰好让我发觉太子是假的,正好遇上东宫守卫均移于殿外我能毫无顾忌的偷窥,还让我赶上我所想听到的全部——就像是一场完美的计划。

  所以我在离开东宫之前附耳问过守门的侍卫统领:“今日东宫可有人是在昏厥的qíng况下被抬出去的?或者有人搬了什么布袋箱子之类的东西出去?”

  侍卫统领很肯定地道:“没有,属下们在此看守一日,从未见过此等qíng况发生。”

  如果没有,就只能说明太子并未离开东宫。即使风离将太子熏晕,易容,也不可能做到人不知鬼不觉的把一个大活人送走。

  我当时心下有了判断,也约莫能猜到风离既诱我取出兵符必会尾随其后,于是当即去往藏书阁,拿了太子以前所备的假兵符,并写了一封信给宋郎生。

  我将这一切所有的怀疑都用一封小小的书信传递到宋郎生手中,望他能查探出真相,或是将所有都告之赵庚年,共同谋划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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