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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遮天,一手捶地_容九【完结+番外】(17)

  我不敢直视宋郎生,苦口婆心劝道:“驸、驸马并非此等人,先前是我打趣陆兄,总之……趁未惊动更多人,你速速离去,来日……”

  “哪还有甚么来日!”陆陵君目光闪烁,“我这般挟持驸马,他又岂有纵虎归山的道理?”

  我道:“驸马宽厚良善,不会计较你此番行为……”

  宋郎生不冷不热道:“谁说的?”

  他说这话时其实陆陵君的注意力是向着我的,所以当宋郎生手肘一个后击,陆陵君就下意识避开身,而宋郎生则不费力的脱开剑刃的掣肘,他解下腰带,冷冷道:“你休妄逃脱。”

  陆陵君忙拢了拢衣襟,“你想对我

  做什么……”想了想神色稍安,“不过你也做不了什么……”

  我:“……”

  宋郎生手腕一顺,绸条落时腰带俨然已是一把软剑,他右手持剑,臂向前伸直,乃是攻击的架势,不等我出声阻挠,剑已刺出。

  当朝驸马可与几任武状元匹敌,曾习上层武学,此事乃是众人皆知,陆陵君啊,你委实不知天高地厚了。就在我意yù冲上前拦下他们时,当啷几声剑刃相击,两人竟在顷刻过了数招,我目瞪口呆看着陆陵君浑身流畅的身姿,不由深深领会到人不可貌相这等jīng髓。

  二人你来我往的对上百招,皆流露出愈战愈勇的神qíng,传说当高手遇高手时会大战三天三夜后惺惺相惜,我正暗自琢磨着要不要备好菜让他们把酒言欢,宋郎生忽然跃到一旁,平静的打了个响指,下一瞬,府内暗卫从屋顶糙丛叔后等角落诡异的窜出,群而攻向陆陵君。

  我拉住正要转身的驸马:“你为何不打了?”

  宋郎生道:“到了晚膳时辰,饿了。”

  我:“……”都说了此人不能以常人度量之,怎么总是不长记xing。

  眼见陆陵君陷入新一轮战圈,这样下去被擒住是迟早的事,我道:“让他走吧。”

  宋郎生不痛不痒道:“公主让他们停手,他们自然就停手了。”

  若是如此,陆陵君就会质疑何以公主府的暗卫会听从一个区区面首的指令。

  虽说方才我是想向陆陵君坦白,此时此刻,我却是改变主意了。

  我揪住宋郎生,道:“不如你让他带我走吧。”

  宋郎生仿佛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清了清喉咙:“你先让他带走我,迟后我会同你解释。”

  宋郎生沉着脸:“你不说明白,我为何要听你的?”

  我道:“因为我是公主。”

  宋郎生怔住。

  我道:“我才是这个府的主人。难道不是么?”

  宋郎生大抵未料我会在这种时候拿公主的身份堵他,他的神色变了一变,跟着道:“这倒是你失忆来第一次这么与我说话。”

  我没接话,他看着还在应对暗卫的陆陵君:“是因为他?还是因为他说的约定?”

  我摇了摇头:“我有我的理由,亦能够把握分寸,所以……希望驸马能够信我。”

  宋郎生长眉一挑,眼底似有什么一闪而过,完了别过头去,让那些暗卫退下去,挥了挥手对陆陵君道:“既然公主有心放你,我亦不愿拂了她的意,好自为之罢。”

  他果然还是赌气,话毕也不再停留,走了,红袍下摆似是一条游戈的鱼,摆个尾便消失不见。

  陆陵君有些气喘的用剑撑着地,闻言讶异地踱上前来,问我:“公主当真这么说?”又探头朝屋子里望去,有些失望地道:“公主既然记得我,何不愿出来见我?”

  我怕露馅,忙拉着他:“你有什么话,总还有机会与她说的,走吧。”

  于是我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跟着陆陵君私……咳,不是,是出走了。

  他早已备好了一匹马,我们两人一骑跑了一段后下了马,他用马鞭狠狠将马背抽出血痕让它自行奔走,又拉我朝相反的方向快步而行,显是唯恐驸马临时反悔顺着马蹄印追上来。

  我见他有些郁郁寡欢,试探问:“陆兄,怎么从未听你提起与公主儿时有过约定?”

  陆陵君叹道:“反正,是关乎终身大事,总之我晚了一步。”

  我屏气凝神,这话里的意思似乎和棠心簿里不谋而合,“敢问陆兄是哪年出生的?”

  陆陵君奇道:“问这做甚么?”

  “陆兄不顾安危救我,从今往后便是白某的兄弟了,这般一想倒还不知我们谁做兄长,妄谈良朋知己啊。”

  陆陵君道:“我是壬辰年末出生的,二十有一。”

  我道:“愚弟略小一岁。”

  陆陵君笑了笑:“既是如此,以后我便喊贤弟,你叫我一声陆大哥,我还是担得起的。”

  我一面点头一面想,儿时对着个同样幼稚不着调的顽童喊大哥哥?莫不是连脑子都被蜜蜂蛰肿了吧?

  我问:“那……你与公主约定时,大约有多小啊?”

  “唔……我那时有十岁了吧。”

  十岁?我是在十八那年同驸马成亲,即便棠心簿说的成亲是与韩斐逃婚的那次,倒推回去四年,他至少也该十四了吧?所以说,他果然不是大哥哥么。也对,若是大哥哥,见我的面又岂有认不出的道理?

  我舒了一口气,换气时又忍不住疑惑我为何要松这气,以及,我似乎从开始就不愿相信他是大哥哥。陆陵君是大哥哥有什么不好?相貌堂堂幽默热血文武双全,颇是俊秀良材。不过话说回来,我九岁时和他做过什么约定呢?他又凭什么以为,襄仪公主会用这个约定来jiāo换白玉京呢?

  陆陵君察觉到我一直偷瞄他,索xing回敬我一眼:“怎么?是不是发现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感到无比嫉妒悔恨……”

  “你为何要救我?”我问,“其实我与陆兄不过萍水相逢,犯不着用你所重视的约定jiāo换,你……不是一直想进公主府做面首的么?”

  陆陵君摇头晃脑想了想,“人命关天啊……”

  “我又不至丢了命……”

  “男人的命根比命还重要好不好……再说,”陆陵君对我微微一笑,“白贤弟很不同的,我也说不上来,就是一想到你要遭受那种苦难,心里就不是滋味,这大抵便是白首如新,倾盖如故吧。”

  我道:“好一个白首如新,倾盖如故,殊不知陆兄想怎么处置我这一见如故的贤弟?”

  陆陵君驻足,指着面前高瓦红柱,道:“这儿,贤弟可有兴趣?”

  果不其然,陆陵君带我来了这儿。

  我控制面皮上不浮出笑容,悠悠的看着那蓝匾漆金三个大字——国子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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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陵君京中举目无亲,临时起意来劫救我,不论接下来打着什么算盘,依他的xing格,会把最危险的地方当做最安全的地方。

  所以国子监,是最好的掩人耳目之所。

  国子监戒备森严,堂宇饮馔,俱有禁例,此时已过了自由出入的时辰,成贤街上颇为冷清,我们也不大引人注意。

  我问:“我们从正门进去?”

  陆陵君微笑道:“白贤弟你太幽默了。”

  幽默的白贤弟:“……”

  于是轻功尚可的陆陵君带着我飞檐过壁,穿过一条小径绕过太学门直达国子监生寝楼。看他一路顺当至此不难想象平日里他是有多不喜走正门,享受这种刺客般的境遇。

  让我感到奇怪的是,这一路上几乎未遇什么人,按理说,即便监生按时用膳或歇息,也不至连博士、助教、掌教也不见吧?

  陆陵君将我带入寝间,安上门,从衣柜里翻出一套监生的蓝袍,边换边道:“今日戌时在辟雍大殿有吉礼,人都聚在那儿,你暂且呆着别乱跑,我赶过去,礼毕后拜访祭酒大人讲明你的qíng况,其余诸事令行打算。”

  我点点头,陆陵君又简要jiāo代几句,戴好儒帽便一骨碌奔了出去。

  我刚想安门,却倏然让一只黑手按住门柄,拦了下来。好吧,其实这双手本身不是黑的,奈何天色灰暗,yīn影颇重,看不清来人的模样。我叹了叹:“驸马,你来的好迅速……”

  想也不用想,他还是放不下心尾随前来,这一路上陆陵君竟丝毫未觉,姑且可以证明驸马在轻功的造诣上还是略胜一筹的。

  宋郎生毫不客气的拉着我就走,我被他此举弄的丈二摸不着头,“喂?”见他不理我,我又道:“你该不会是想带我回去吧?”

  宋郎生总算松开我的袖子,停步道:“公主这场闹剧也该闹够了吧?”

  我道:“我不是胡闹。”

  宋郎生冷笑:“你莫非还想和那监生共处一室过夜?”

  “我说,你。”我伸手指着他的鼻子,“不要用这种语气、表qíng和我说话,我会觉得你是在吃醋。”

  宋郎生下意识脱口而出:“我本来就是在……”然后收了口,轻咳一声,“公主说会给我一个解释,现在无人,倒是说说看,你来此处是为何事?”

  我道:“太子希望韩斐能任此次江浙的监察使,可他拒绝了,拒绝的理由没明说,却是因为方雅臣,而方雅臣就在国子监任授课博士。”

  宋郎生神qíng中浮起一抹疑色,“你若想从方雅臣身上入手,直接见他便是,何必多此一举?”

  我耸肩道:“方雅臣此人我尚不了解,见了面又该说些什么?问多了还会bào露失忆这事,得不偿失。有些事还是当眼见为实,心中有个底方能谋定而后动嘛。”

  宋郎生默不吭声。

  我推了推他手臂:“我说怎么你总是满脸不qíng愿的模样啊?”

  宋郎生抿抿嘴,语调轻得像半山暮霭:“公主似乎更愿意和他们呆在一起。”

  他们?他们是指……我的面首们么?

  我弯腰瞥他低头的神色,笑道:“你不会真的是吃醋吧?”

  宋郎生狠瞪着我:“我不愿公主与这些人接触,有何不妥?”

  我看他这样一本正经地说,忍不住好笑:“我就因不想再和他们有纠葛,才这样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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