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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遮天,一手捶地_容九【完结+番外】(26)

  徐宁之道:“循例逢重案要案自当亲审,普通刑案转jiāo给下属们便可,不过眼下京中局势不比往日,总有各方的人明里暗里要保人。有时案子看去小,这人犯若处理了,是得罪了人,若不处理,另一方眼睛又盯得紧,反会告上一个徇私之罪。这种时候还是得由宋大人这个驸马出面才摆得平啊。”

  我看徐宁之说话顺序颠倒错乱,面部表qíng僵硬扭曲,显然是在抑郁接下来这段时间的重担全都要压在他身上了。不过总算从他话里听明白一层意思,就是除了宋郎生办事能力比较qiáng悍以外,碍于他驸马的身份,即便做出一些决断得罪一些人也不会有什么大麻烦。

  基本上,谁敢办了驸马就等着被给公主办掉。

  换句话说,驸马这个身份对宋郎生而言,也是他在大理寺维持公义的铁令牌么?

  我不由犹豫是不是真的要如此坚定的与宋郎生和离……话说,我怎么老是站在他的立场思考问题,他如何断案与本公主的终身幸福有一文钱关系么?可……大理寺谳天下奏案,此职何等重要,身为监国公主岂能坐视不理?是了,反正只需让大家伙知道大理寺卿是本公主罩着的不就得了,至于是谁有何gān系?

  就拿旁边这徐宁之来说,模样生的仪表堂堂,宋郎生能把这一大摊事丢给他相比他的能力不错,看上去纯良老实,如果换他做驸马……

  好吧。我纯粹开个玩笑。

  宋郎生这一逃之夭夭和离是办不下来了,若是千里迢迢追去算账,反倒显得我太过沉不住气。走了这么一遭,我心底头最大的疑惑是,宋郎生平日里天天忙着处理公务,哪还有jīng力去筹谋那些算计我的事?不然,去皇弟那儿挖个底儿?

  人有时候就会这样,想什么来什么。我这前脚刚踏回府,太子殿下身边那英俊高大的成公公便来请人了,他一出马我就知道没什么喜庆事,权也懒得更衣,转个身便随成公公入了东宫,一眼就瞄见了静坐偏厅玩抑郁的我的太子弟弟。

  他看上去也是个熬夜党,一见我来更是耷拉着脑袋,道:“皇姐,你可算肯来看我了……”

  我把凳子拖到他身旁,望着他桌上堆积如山的奏章道:“你这话我听着忒别扭,合着我进宫是探监来着的……”

  太子蹂躏着自己的头发,道:“也差不多了,天灾人祸没完没了,为什么我就不能在一个清平盛世当这个太子……”

  我斜眼:“你知足吧,当年父皇做皇子的时候那可是战事连连,动不动就要御驾亲征,全是真刀实枪的gān,我们好几位皇叔都不幸归西了,整就是一个悲惨世界。你呢无非就是坐这儿写写字动动嘴皮子,还有那么一大班子人伺候着,埋怨多了就太虚伪了……”

  太子道:“皇姐,你忘了么……你才是监国公主……”

  我说:“太子,你长大了,明儿个把那监国印玺jiāo给你,当着早朝宣布一下就没我什么事了,皇姐老了,是时候归隐了。”

  太子道:“皇姐你的笑话真是太冷了,我觉得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吧。”

  我:“……”

  太子道:“你究竟把韩斐摆平了没有?”

  我:“……”

  “江浙监察使司一职悬着快半月了,那时你在这儿驳了赵首辅举荐的聂然,恰逢国子监司业这空缺,就先应承他顶上,平息一下他们的憋屈。回头我思来想去还是觉着韩斐是不二人选,皇姐不是说了说一声就成了么?怎么到现在都还一点消息都没有?”

  因为我完全不能理解韩斐的思维构造,不能领会他话里的意思啊。

  我随手捻起一份奏章翻道:“他就是死活不肯去,我总不能bī着他吧。”

  太子奇怪的看着我:“为何不行……”

  我手一顿。

  对啊,为什么不行?怎么说我也是个有实权的监国,委派他小小一个面首下江浙完全合qíng合理。我说,我这个顾及他人感受的毛病敢不敢改一改啊?

  “不过……”太子后半句道:“要是他不愿意却被你qiáng迫,只怕是要鱼死网破啊。当年他连拒婚都gān得出来……”

  我忍住把奏折丢到他脸上的冲动:“你能不能说话一次说完……”

  说到这里,内侍进来启禀说吏部尚书求见,我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奏折,这不正是吏部尚书大人呈上的么?以及,这个尚书大人不就是当初要死要活跑我府里要儿子的韩大人么?

  韩大人看样子是来汇报吏部这回惊心动魄的案子。

  几日前,吏部侍郎莫名其妙的死在办公书房里了,各种不利证供证明韩尚书是凶手。好在刑部尚书是个能办事的,从一些蛛丝马迹上查出真凶的嫁祸手法又缉拿到真凶——是吏部一个扫地的小兄弟,因为各种冤屈各种无可奈何反正就是下手了。当然这案子韩尚书看来是惊心动魄,因为如果没抓到凶手他就是最大的疑凶。

  太子安慰了他几句:“韩大人不必惊慌,本王从未怀疑过韩大人,韩大人秉实公gān,乃是当朝老臣中的典范,岂会做出如此行径?”

  我朝太子翻了个白眼,这话说的太虚伪了。

  韩尚书很是受用的恭维了几句,我看他们君臣聊的很开怀也没打断,临末了才问了韩大人一句:“如果刑部没查出真凶,韩大人这回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啊。”

  于是整个气氛就静下来了。太子看着我的眼神写着“哪壶不开提哪壶”。

  韩尚书轻咳了一声,不置可否。他看我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眼下也不敢造次,权当没听到。

  我继续道:“关于令公子的事,还请韩大人帮个忙。”

  韩尚书狐疑的眼神投过来。

  我道:“如何把他从本公主府赶出去……还望大人略尽薄力。”

  韩尚书很愿意办这趟差事,他盯着咱府上那门早就望眼yù穿了。这事不难办,吏部一案闹得沸沸扬扬,但刑部最新搜集到的证据却是鲜有人知,韩尚书只需到儿子跟前哭诉一番,说老爹现在惹了一身麻烦,太子和公主说了,他如果愿意做这个监察使,就可以网开一面,否则……否则的后面充满着很大的想象空间

  总而言之,韩尚书一踏入我公主府就往韩斐住的南苑方向奔去了,我思量着这种场合我还是不要出场省得自取其rǔ,便晃到书房去,吩咐侍女把太子那儿带来的一大叠奏折隔着。

  我总觉得太子是个奇怪的少年人,如今这种父皇病倒皇姐摸鱼正是他掌权的最好时机,他究竟是哪根筋不对要拉着我不放呢?要说他没野心我还真就不信了,现在这年头笑的越纯洁的内心越邪恶,这一点从宋郎生身上已经得到充分证实。

  这乱七八糟的弹劾奏章看到晌午都没看完,也不知韩尚书事cao办的如何。我随手拣书桌上的一卷书,正是上回从韩斐那儿拿来的李煜词集,开头一首谢新思,什么“彻晓纱窗下,待来君不知”,就是那“下”字写成“吓”,也不知是哪个文盲抄录的。再随手翻过两页,中间那首长相思里“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的“飞”字写成了“非”字。

  我凛了一凛。

  韩斐怎么会犯下这种荒唐的错误?

  我坐直身子,忙从第一页认真看起,果不其然,这册词集每一页都有一个错字,纠正过来的话便是“下、药、者、并、非、驸、马、而、是、另、有、他、人。”

  我想起来了。

  那日正是我昏迷初醒,韩斐那在池边看书看得聚jīng会神,分明就是演给的我看的,是故意要告诉我个信息?可,那时我还并不知中毒一事,他岂会知晓?他为何要用这种迂回的方式告诉我?他在公主府扮演的,难道并非是面首这么简单的角色?

  我将词集拢在袖子,待赶到南苑韩尚书已经走人了,就剩下韩斐一个静坐院中抚琴,琴声喜怒难辨。

  我进院的动静不小,韩斐头不抬地道:“公主这么好兴致特来此处看我?还是担心我爹没好你jiāo待的差事?”

  我支开下人,将手中的诗集放到他琴面上,直言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公主若是早一些来问我,我也许还能解答一二。”

  “你是恼我利用你爹qiáng迫你当江浙这个监察使?”

  韩斐挑眉道:“有何可恼,我爹若真有什么事,绝不是我做监察使可以解决的。怕只怕是你和太子给我下的套,等着我往里头钻吧。”

  我微微一笑,道:“韩斐公子,既然你什么都猜到了,本宫不想和你明嘲暗讽。在公,我是监国你是臣子,君要臣为臣不得不为;在私,你韩斐始终都是欠我襄仪公主的,我让你还你不得不还。”

  韩斐的目光终于落到我面上来,一双眼睛,沉如暮色,藏了一切不显山不漏水,“公主想起来了?”

  “关于你的,想起来的凤毛麟角。”我如实回答,“你我一年多前似乎有过什么约定,不过,仅凭一些模糊的片段,我无法了解整个事qíng的过程,过去的事qíng暂且不论,我想知道,你既已知我失去记忆,为何要装什么也不知?”

  “我又怎么知道公主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若是假的,是要瞒谁,若是真的,缘由为何?”韩斐淡淡道:“自然是要费一番功夫去查,见公主有难,自当略尽一些绵力解公主之惑。”

  我皱眉:“你成日呆在这府里足不出户,竟能查出如此多的事qíng?”

  韩斐勾了勾嘴角:“各凭本事了。真假公主别人公不清楚,韩某可以辨别一二的。公主失忆这一年府里上是个什么意思我还是看的明了的,可这并非是我与公主约定范围内之事,我没有与公主jiāo涉的必要,一切遵循约定,我替你查人,你,替我保人。”

  我想了一想,恍然道:“莫非我一早就怀疑过驸马,所以托你暂寄府中查证?可……我为何会选你……”

  脑中恍惚了一下,记忆深处一个苍老的声音浮现:“公主殿下天xing纯良,从小被过于保护,察觉力太过羸弱,虽说卫清衡能够授予你处事大智,然而此人心胸过于宽容随和,难以让公主做到真正的见微知著,若没有绝佳dòng察之能岂可在朝堂纵横捭阖?老夫收徒众多,要说此节自以韩斐最为卓绝,再不起眼的一个线索都能让他透过分析联想成一张巨大的网,此乃天赋异禀。你可与他多多接触,未必要超越他,能学其一二,便是日后傍身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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