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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遮天,一手捶地_容九【完结+番外】(59)

  我微微颔首,“一会儿看准了再吆喝。”

  成公公恭谨道:“奴才明白。”

  离殿门十来步远,就看到文武百官分列的身影,不知前一刻太子弟弟说了些什么让他们jiāo头接耳窃窃私语,只听遥遥当首的康王义正言辞地道:“太子殿下方才列了臣五宗罪,可一桩桩数下来哪一桩不是jian邪小人对下臣的污蔑与陷害?如今竟说臣有意刺杀襄仪公主,那可真是荒天下之大谬,下臣一心忠于圣上,公主乃是圣上钦赐监国,下臣便是有天大的胆子又岂会以下犯上!那国子监生是臣门生不错,可他是受何人指使在何处何时刺杀于谁,臣一无所知,仅仅听一名小小的国子监生的一面之词就盖棺论罪,下臣不服!说臣几番对公主起杀心,那么还请太子将公主殿下请上殿来与臣对峙,臣问心无愧,只求还臣清白!”

  这一声还臣清白的余韵可谓袅袅飘dàng。

  空谷般的大殿上死寂一片。

  我瞥了一眼成公公,竖起食指,想要同他说再多听一会qíng形。

  果然不是自己的人不懂自己的心,成公公仿似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长吸一口气高声喊:“襄仪公主到——”

  我:“……”

  整个大殿登时犹如一座大坟。

  我应声徐徐前行,行的不快不慢,淡淡的扫过他们每一个人。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的挺了挺背脊,低头不语,好像生怕一个不留神,便要被闪瞎似的。

  当然除了几个人之外。

  这之中有随和如赵首辅,平和如李国舅、平静如卫清衡、平常如聂然。

  我却也无心再分神去嗟叹恍若隔世,朝太子恭谨行了一礼便即挥袖落座,而由始至终,康王都那般气定神闲站着,连头礼都不点一下,姿态倨傲的望着我。

  看来我的好皇叔不仅是胸有成竹,更是留有后招啊。

  满朝文武见状不觉左顾右盼,成公公替主分忧道:“大胆,公主殿下在此,还不速速行礼!”

  康王闻言沉下脸,眼中寒芒闪烁,语气沉冷的回敬道:“这大殿上几时有你这狗奴才说话的份!”

  那与生俱来的皇家威严又岂是成公公能应付的了的。他一张口,成公公似寒了一下,立时噤口。

  太子冷言道:“方才还口口声声要皇姐出来对峙,怎么?忠心如皇叔竟连基本的礼节都忘了?”

  康王看了看太子,又瞧了瞧我,非但不惧反倒气势嚣张地道:“若当真是公主殿下,臣又岂会罔顾君臣之礼?呵呵呵,只可惜,现下坐在这上头的……”他顿了顿,振袍直指我道:“根本就是冒充的!”

  他这一声振聋发聩,满朝文武顷刻间抬起头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康王如此一举,倒确实是令人措手不及。

  太子拍案而起:“皇叔!御殿之上,岂容你胡言乱语!”

  我尚不做声。

  原来如此。既然,陆陵君行刺一案无从推脱,那么,只要我这个公主是假的,杀我,非但无罪,甚至可以说是有功。

  只不过……谨慎如康王,无凭无据,又岂会诬陷的如此明目张胆?

  “臣也是近日方才得知真相……”康王勾了勾嘴角,“已着刑部侍郎蒋丰查明,太子殿下若是不信,大可传上几位人证,以证虚实。”

  这档口,太子说不了一个不字,很快,那所谓的几位人证就这般大剌剌先后走上殿来。

  当先而入的是一对步履蹒跚的年迈山村夫妇,大殿庄严的氛围吓的他们连路也走不好,只怕活了大半辈子都从未见过这等阵仗,一到跟前就双双跪下身连连叩拜太子拜的如神如佛如仙逝一般。

  康王让他们看看认不认得我。

  谁料他们一抬头就犹如见到鬼魅般吓的瘫软在地,那老汉口中直呼:“是她……就是她,她,她不是跌入山崖死了吗?怎么……怎么……”又转头问他的妻子,“老婆子,是我眼花了吗……”而他的妻子亦惊恐不已,“不会错,就是这姑娘……她……还活着?”

  正当众人摸不着头脑之时,康王朝太子道:“这两位个是居住在灵山脚下五十多年的村民,在一年零九个月之前,也正是当朝驸马寿宴前夕,他们亲眼所见,襄仪公主因被人追杀,而跌落悬崖,彼时他们并不知是公主,只等刺客走后下山寻探,看到了一具摔的血ròu模糊的尸首后就立即报官——”他示意人呈上一个木托盘,掀开布盖,上面躺着一支jīng制的玉钗,“这是当年京师衙门对这桩无头悬案所备留的物证,臣以命宫中侍皇后多年的嬷嬷证实过,这支发钗乃是公主出嫁时皇后亲自准备,自那具尸首处寻到。”

  康王把他凌厉的眼神转向我:“既然公主已死,那么试问,如今坐在上面的这位‘公主殿下’,又是何许人!”

  这一声质问像把死寂的朝堂给激出了千层làng,那些缩头缩脑的朝臣们也不由大起胆子,jiāo头接耳,议论纷纷。

  接下来的上来的人证更是骇世惊俗。

  她的登场让本已有些闹哄哄的殿堂再度压的寂静无声。

  直到跟前。

  我眯了眯。

  看着眼前这个生得与我有七成相似的女子。

  不,这样的容貌只要稍加易容,说她就是我,也决不会有人质疑。

  康王:“这位,正是近两年来上朝替太子辅助监国的‘襄仪公主’。”

  此言一出,满朝震惊!

  我转头看向太子,尽管他想qiáng烈掩饰自己的惊异之意,但……

  我叹了叹,看来我这弟弟还是心慈手软在我归来时没忍灭下这个口啊。

  那“公主”缓缓抬眼,却不看太子,而是转头朝往第三排宋郎生的位置,指着他道:“是他,是驸马见民女生的与公主殿下极为相似,以民女家人xing命为胁,让民女冒出公主殿下,欺瞒太子、欺瞒皇后,欺瞒满朝百官。”她垂泪俯身,“民女,民女后来实在是担惊受怕想要反悔,可、可驸马爷便说即使没我,他还能找第二个第三个‘公主’,若非……若非是康王救了民女,民女此刻只怕已身处huáng泉之下了……”

  她说的声泪俱下,话里虚虚实实,让人看见了实处,自也把那些虚处给信了去。 加之近两年当我的替身,对公主府种种都如数家珍,连府上马夫的小儿子叫什么名字都能一一道出,朝中大小事务更是不在话下,甚至连上呈的物证都种类齐全,偷偷替换的奏章或是驸马在府中的案卷应有尽有,如此一来,只怕上上下下无人不信了吧。

  或许,刑部还会顺便把杀害公主的罪给一并让宋郎生揽了去。

  当然,康王高明之处还不仅限于此,她明明是太子找来的替身,却把所有责任都推向了驸马,可太子偏生还不能指认,若他承认这两年找了个假皇姐瞒天过海只为自己独揽大权,满朝文武谁会再服从于他。

  所以太子即使再想保住我,也会三缄其口。

  这一保,恐怕连他自己的储君之位都难以保全了。

  如说,之前的那些人证物证,所指证的是公主已死,仍不能单刀直入的说明我是冒充的,那么第三次上来的这些人,才是康王真正准备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糙。

  因为,他们每一个人我都认识。

  是我失忆一整年在陈家村朝夕相处的街坊邻居,有牛头叔、牛头婶、有村长、有狗娃、有池婆婆、有钧爷爷。

  他们那样胆怯的问我:“和风,你怎么就变成公主了呢?”

  “和风姐姐!”

  “你不记得牛头婶了吗?去年咱们还一起织过布呢,你手腕还让狗娃给烫伤了,你不记得了吗?”

  我垂下眼睑,看着腕上依旧留疤的烫伤,听着那一声声犹如催命符般的关切问候。

  直至此刻,我总算是明白,聂然前些日子似是而非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为什么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说有人要置我于死地。

  为什么他总是让我离开这纷争这纠葛。

  为什么他总认定我是假公主,我只是替身。

  因为连他自己都这样认为,并向康王提供了这样的证据。

  聂然就那样笔直的站着,静静的,望着我,我也在望着他。

  他根本不是煦方。

  可他却利用了……已经消失的煦方。

  我端坐在高处,殿宇百态,一目了然。

  有贤名却无实权的康王为何如此气焰嚣张,他身后的那根线连向了夏阳侯镇守岭南的十万兵权,而聂然为何要与内阁首辅赵庚年的独女联姻——我转眸看向了永远都在沉默的赵首辅,还有满朝过半的赵党官员。

  一切真相,皆已明朗。

  康王再度抬手,一只指着宋郎生,一只指着我,“来人,还不快将这两个欺君弑主逆贼给本王拿下!”

  殿前的jīng兵应声而入。

  我平生从未料过,这货真价实的公主之位,也会有被人指鹿为马的一天。

  jīng兵已将宋郎生团团围住,眼见就要冲上前来。

  康王满眼掩饰不住的亢奋,像极了一个杀红眼的刽子手,事到临头成功在望,岂能不喜不自胜?

  自上殿以来,我半声未吭,直至此时此刻,我才缓缓松开了一直藏于袖中紧握的拳头,俯视着正要踏步上前将我擒获的几名jīng兵。可他们几人触上我的眼神,却慌乱了步伐,仅几步之遥,竟不敢再往前逾越一步。

  我慢条斯理的站起身。

  康王不明所以,“还愣着做什么!!有什么好怕的!!!她是冒充的公主!!!”

  jīng兵卫将闻言壮着胆子移步上前,我终于缓缓启齿,沉喝一声:“孙轩!”

  当先而行的士兵见我忽然叫住他,瞠目看着我,似乎完全没能反应过来听到了什么。我盯着他道:“元宗十三年,你以武试第一入了三千营主巡哨,短短两年时日便以超群之能进了羽林军,本有大好前程,却因家中老母病危而违反军令,本宫体恤你一片孝心,方才向父皇求qíng留你在宫中当这个侍卫亲军,怎么,才五年,你便忘了当初效忠的宣誓了么?”

  “公、公主殿下……”孙轩整个人完全呆住,旋即停戈而跪,叩首之声回响殿宇。

  其他几位jīng兵见领头下跪,正不知所措间,我继续道:“梁方,若本宫没有记错,令尊可是前军都督府所辖的胡广都司梁远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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