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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遮天,一手捶地_容九【完结+番外】(60)

  梁方满脸是不可置信,“家父……家父确实……”

  我打断他:“元宗十四年梁都司以区区一万兵力击溃南蛮五万寇贼,后他负伤辞世,临终前嘱托当年的中军都督将你带回京师安置为公主府亲兵,彼时你夜夜cao练长枪吵得本宫难以入眠,本想赶你走,但看你枪法jīng准就将你推荐给了太子殿下……梁方啊梁方,你身为太子亲兵不听命于太子,他人发号施令倒踊跃的很,令尊未曾教过你无规矩不成方圆吗?!”

  “哐当”一声,长刀落地,梁方跪下身伏在地上,“殿下……属下知罪……”

  “池东!”

  “邱明飞!”

  “王之意!”

  我一个个点着那些殿前侍卫亲军的名字,细数他们从军入伍的点滴历程,看着他们一个个跪下身高呼“公主千岁”,终于温吞的翘起了嘴角。

  父皇曾教诲过我,宁可不记得那些皇宫贵族的名字,也要记住每一位负责守护你兵士的名字。

  因为他们所保护的,是你的xing命安危。

  不错,康王这一环扣一环的苦心筹谋委实令人不敢小觑,但,终究是算漏了一件事。

  我是真正的襄仪公主。

  那是即便万千铁证如山,也不可磨灭的事实。

  也正是今日晨时,我问驸马担心与否,他在我耳边所低喃的话——

  “担心?比yīn谋斗诡策,我还从未曾见过……萧其棠会输。”

  我目光冰冷的扫过殿堂内一gān人愕然的眼神、诡异的神qíng,直落到康王身上,方才停了下来。

  此时此刻,他的容色已是有了掩不住的惊惶,却仍qiáng自镇定下来:“你……你以为记下了这些亲兵们的卷案名册,就能假扮是襄仪公主了么?”

  皇叔,你终于把最后一丝黔驴之技也给用完了么?

  我扬起眉峰。

  那么,接下来,轮到我了。

  第三十三章

  我起身离开金凳,一步步走下台阶,慢慢踱至康王跟前,问道:“记下名册?王爷是说,一个假冒公主的人,处心积虑调查这宫中近千侍卫亲兵的卷案还一一将人头对上,就是为了在有人揭穿她的时候以此掩人耳目?”我这样说着,像是被逗笑了笑了起来,“康王的想法果真是独树一帜啊。”

  话音方落我便敛起了笑,眼神扫向文武百官,“众位大臣是否也是这般认为?”

  朝中大臣被我问的有些懵。

  向来安分尽忠的康王今日先是被“诬告”,继而更是让太子当朝质问他是否命人谋害公主,待公主上朝,他又搬来一堆人证物证力指公主是冒充的,如此一番动作,即便是傻子都看得出事有蹊跷,遑论这些朝臣皆是浸。yín庙堂多年之人?

  倘若监国公主当真已死,太子年纪尚浅,需得重选辅国重臣,然睿王远在千里外的边境,廉王清心寡yù无心政事,而最能担此重任的,除却他康王还有谁?

  此刻,文武百官对我的身份尚是心存疑虑, 对康王,又有几人是会真心信服的?

  他们来回顾盼,望了望太子又望了望康王,最终还是落回了各自党羽的头头那儿,内阁两大首辅就站那杵着,赵首辅低头沉思,李国舅一个劲的盯着我瞧,我问:“舅舅,莫非连你觉得我是假的不成?”

  我这舅舅素来八面玲珑,假若我真的是个假的那十之八九也是太子授意的,他又岂会驳自家侄子的面子?

  李国舅恭恭敬敬的朝我举手行礼,“臣不敢,公主万金之躯又岂是无知贱民所能冒充的?只是刑部所呈证据又确令人费解,这其中蹊跷,还当查清方能替公主正名啊。”

  我又走到刑部侍郎蒋丰跟前,问,“此案是你查的?”

  蒋丰被我瞅的神qíng紧张,咽了咽口水,“正是微臣。”

  他却忘了既然怀疑我不是公主,是不应当在我跟前唤“微臣”的。

  我淡淡道:“一年多前的悬崖女尸案乃是由京师衙门所审的无头公案,既是无头公案,不知蒋大人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蒋丰道:“京师衙门新任府尹沈融重翻旧案,并从中查出端倪,上报刑部,故……”

  我打断道:“卷宗。”

  蒋丰一呆,“啊?”

  我冷然道:“还需本公主重复第二遍吗!”

  于是我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阅起蒋丰呈上的卷案,扫完后也不合上,只道:“沈融何在?”

  沈融举袖站出:“臣在。”

  我单手举着卷案,加快了语速:“此卷所载,在一年多前,京师衙役在一对老夫妇的带领下于灵山山崖底寻到了一具女尸,只因尸体头脑着地脑浆迸裂面孔亦模糊不堪,唯有一支发簪无法识别身份,后成了宗悬案;而沈大人你却在重查案qíng时发现此发簪之玉品种稀有,极有可能来自宫中,方上报刑部,以上,可有遗漏之处?”

  沈融颔首道:“并无遗漏。”

  “那么,”我伸手拾起托盘上的玉簪平摊在掌中,“不如就由沈大人重复一遍,此玉是为何玉?”

  “此玉名琉璃种翡翠,其质地清亮似冰,色泽绿中透蓝,乃罕有的蓝花冰,应是南疆上供的贡品。”

  “沈大人果然好眼力,不错,这确是当年襄仪公主出嫁时的嫁妆,莫要说是皇后身边的嬷嬷,想必公主府的许多丫鬟也能认得。但……”我有意顿住,转身去看康王,他的神qíng已然有些变化,我又回转过头看着满朝百官,朗声道:“我想,沈大人莫不是忘了,翡翠,是硬玉。”

  沈融闻言一呆,像是想起什么看着我手中的玉簪。

  我勾起嘴角,将目光落在掌中玉簪上,“硬玉,韧度尚不如和田,若是形状圆润到也罢,可如此细长的发簪,落地……”话音未落,我松开了手,任凭手中玉簪悬空,在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中,只听咔嚓一声——

  我一笑接道:“……即碎。”

  玉簪,碎成三截。

  沈融登时面如土色,其余诸人更是呆若木jī,康王当即直指我:“大胆!竟敢当庭毁灭证物!”

  “本公主的东西本公主要如何处置,与旁人何gān!”

  康王气结:“你!”

  我懒得理会他,径自转身,朝所有人展臂道:“这名贵的玉簪仅从本宫手中滑落便已碎的四分五裂,遑论壁立千仞?!当年那山下女尸头骨尽碎,而玉簪却完好无损,连一丝磕碰也不见,众位大人不觉得匪夷所思么?!若仅凭一个饰品就能断定身份,倘若有一天公主府遭了窃宝物流入民间,莫非满大街的姑娘都是襄仪公主呢!”

  满朝文武闻言俱是连连称是,康王见势头不妙,道:“莫要听她胡言乱语!她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公主!除了物证,那么多人证……”

  “人证?”我悠悠截住他的话,俯身看着地上跪坐一地的证人,笑了笑,走到那对山村老夫妇跟前,蹲下身,让他们抬起头好好看看我,问:“老爷爷老奶奶,你们不必害怕,好好回想,当日跌入崖中的女子,究竟比较像我,还是,比较像她?”

  那个“她”,自然就是康王带上的第二个人证,那个与我长得七八分相似,自称当了两年替身的,“襄仪公主”。

  山村老农夫先鼓起勇气抬头,看了看她,又回头瞅了瞅我,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这、这两位姑娘分明生的是一模一样啊,究竟是哪个跌入悬崖,我,我怎么分得清,老婆子,你,你来瞧瞧……”

  满堂唏嘘。

  我不露声色的长出一口气。

  果然,即便这对老夫妇当真在我失踪那日看到了我被人追杀,凶险万分之下早已噤若寒蝉,哪还有闲功夫仔细辨认人的样貌?如今时隔近两年,他们连路都走不稳就敢上殿指证,众人看在眼里,岂不贻笑大方?

  而康王自以为找到第二个人证就能落实我是冒充这个罪名,这步棋委实走得差了些。

  我起身,看向康王,这才回了方才他的质问:“王爷所谓的人证,连我与那位姑娘都分不清,又如何能证明他们当日所见确是襄仪公主无疑呢?”

  康王浑身大震,此时此刻方才意识到自己的破绽之处,他尚未开口,那极似“公主”的人证替主分忧,抢道:“我,就是证据。若你当真是襄仪公主,为何这一年多来驸马爷要找我假扮她!”

  此时,我若是说出实qíng,说自己这一年多来流落民间,一个一年多不掌国事的公主又何德何能再担监国大任?而康王则能立刻跪下恍然称自己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公主已然回来,所谓不知者不罪,他一心忠君爱国,太子自不能降罪于他。相反,太子在公主失踪期间欺瞒天下反而找了个替代品,群臣当该如何看他?

  不愧是在公主府我的chuáng上睡过一年的姑娘,想来是被我天生的聪慧给传染了,居然问得出这么磨人的问题。

  我眨了眨眼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郁璃。”

  “郁璃姑娘,你方才说,是‘驸马见你生的与公主极为相似,以你家人为胁,让你冒充公主’,是否?”

  郁璃道:“是。”

  我盯着她那酷似自己的脸蛋,弯下腰,“那么,你可还记得你是哪年哪月哪日在哪里被驸马所瞧见,他又是以什么样的方式要挟你的家人的?”

  郁璃稍稍一怔,道:“前年腊月十五,正值盛梅之季,民女在普陀庙烧香求平安,驸马爷亦在庙中,他远远见到民女,便差人让民女进公主府里去,他让民女假扮公主,若不听从,民女的爹娘便会xing命堪忧。”

  “原来如此。”我两手撑着膝站起,此时已有朝臣蹙起眉jiāo头接耳,大理寺的几位官员更是连连摇头,而大理寺少卿徐宁之忍不住道:“你胡说!”

  郁璃跪在原地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她微微偏头往后看,徐宁之指着她道:“前年腊月宋大人与我还在冀州查案,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京城的普陀庙中!”

  我与宋郎生互相望了望,两人眼里均藏不住笑意。

  早在我与宋郎生重逢时我就问过他,那个他们请来冒充我的假公主是如何安置的,她若揭穿这一切会否对太子不利呢?

  他说,太子自己不出面却差人以驸马的身份骗来这个女孩进公主府隔帘长谈,过了十天半月待宋郎生从冀州回来方让他配合接着前边的戏继续演,正是为防有朝一日的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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