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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你丫闭嘴_之蓝【完结】(108)

  书柜摇晃两下,咚地一声,上头掉下一物,顾柔护着脑袋灵敏躲过。

  坏事了。顾柔慌忙爬起来瞧,只见一个檀木盒子已摔没了盖儿,里头画卷散落满地,她赶紧起来收拾,却忽然愣住了……定睛一瞧,脸顿时臊得跟红熟了的梅子没两样:

  这这这,都是些什么呀……

  第100章 19

  国师匆忙赶至书斋。

  他走进里屋,顾柔正背对着他在书桌前正襟端坐。

  他悄摸摸走上前,探头看她……还好,小姑娘在看《韩非子》。他暗地里松了口气,看向那个书柜——檀木盒子还在顶层的原位。他松了口气。

  顾柔回过头来,笑着道:“大宗师您来了呀。”“嗯,看什么书呢。”顾柔趴在桌上,稍稍挪开胳膊,朝他展示一下肘子下头压着的《韩非子》第一卷 :“这个。”

  “不是来看故事么,怎么读上韩非子了?”

  “故事可以慢慢看,学习一刻也不能耽误,”顾柔摇头晃脑,似模似样地道,“事在四方,要在中央;圣人执要,四方来效……我觉得韩非所言甚有道理。”

  他轻轻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瓜——韩非君道同体、尚法不尚贤的思想熔摄老庄源流而来,却又在实际举措上延伸复杂得多,他完全不认为以她的水平可以理解,只是她一时图个新鲜有趣罢了;不过既然她想看,他便不会妨碍,他希望她能自由成长,像阳光下无虑生长的花朵。

  他走开去,不打扰她的专注阅读,从书柜上自行取了一卷兵书,站着翻阅起来。

  屋内一时安静,只剩下窗外竹yīn里的蝉鸣声阵阵传来。

  顾柔这头,轻轻松了一口气,脑门上流下一滴冷汗。

  ——她鬼鬼祟祟地低头,胳膊肘下面的《韩非子第一卷 》底下,还死死压住那张落款名为彭勃的真迹……唉!彭勃这名字取得好啊,一听就是个金枪不倒的家伙,可是他画图为甚么要画这么大一张呢,分成几格画小图不好么,内容更丰富还更便于保存隐蔽……她的《韩非子》摊得这般开,也快都镇压不住了,韩非子老人家可求帮帮忙了,别让她露馅儿呀!

  两人就这般各自读了两个时辰书,临近午时,天热了,宝珠进来放冰,放下窗口的竹帘遮挡阳光,又怕光线过暗伤了顾柔眼,于是给她在书桌前点一盏小灯。

  顾柔还维持着死死的按住那卷《韩非子》,俨如老僧入定,姿势未变分毫,只是半个字都没有看进去——她巴望着国师能够看累了出去解个手喝杯茶什么的,自己好趁机把避火图完璧归赵放回盒子;可是他偏偏没有,他非得就那么站着,在她背后捧一卷书,凝神地阅读……样子是很俊美没错,可是她心怀鬼胎,回头多看一眼都不敢。

  国师看完了,伸个懒腰,将书卷放回原位,又重新整理了一下书籍排放的次序——他素来喜欢齐整,不容许一丝一毫的位置偏差,发觉哪本书高度不对称了,势必要找到和这本高度相同的另一本,两本对齐放在位置相同的两侧才罢休。他如是整理完毕,仰头总体检阅一番,忽然发现有些不对。

  他伸出手,修长剔莹的指尖往顶层一抹,拿到眼前看,一尘不染。他意识到哪里出了问题,心念一动,立刻双手捧下顶层的那个木盒——

  盒子拿起来,却是反向倒扣着,几十张避火图仍然在书柜上凌乱堆着,盒子的顶盖却不翼而飞了。

  “……”盖儿呢?

  他蓦然地回头看向顾柔。小姑娘贼头贼脑地缩成一堆,还趴在那卷摊得跟裹脚布一样长的《韩非子》上面。

  他轻咳一声,走过去抚她后背,蔼声道:“卿卿,你读书这般久,也该累了。”

  顾柔摇头:“不累,不累,学海无涯,如沐甘霖呀。”

  他嘴角一抽,绷住面孔,蔼然微笑道:“真看不出卿卿这般好学,本座倒是捡着宝了,家里出个女大贤。”

  大贤谈不上吧……能做个淑女就不错了。顾柔心虚惭愧,不晓得怎么答话,又听他道:“大贤也是人,过午也要进食不是,这学海无涯也不必急于一时,来,咱们用饭去,大贤请。”

  顾柔还没来得及礼貌推辞,就教他搂着腰拉起,手肘子一滑,《韩非子》堪堪要落地——

  顾柔大惊失色,慌忙用力一挣:“不去不去,这还没饿呢!”拼命扑在那卷竹简上护住,这辈子从来没有爱书爱到这般感天动地的程度,怕是韩非子九泉之下见了也要哭出泪来。

  哪晓得她这一扑过于慌张,声势颇大,竟然一下子将竹简推了出去,撞翻宝珠点燃的油灯,灯倒了,火苗瞬间蔓延,一下子咬住了书简,顿时烧着,噬于火中。

  顾柔彻底慌了——天啊,她都gān了些甚么?急忙脱下外衣用力摔打,将火苗扑灭。

  然后,慢慢地回过头来,朝他瞧上一眼,脸上的表qíng要哭不哭要笑不笑,láng狈万状。

  国师凤眸斜睨,盯着顾柔,饶是他见识广,但这等场面也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一时半会也不晓得该说甚么好。突然,他又想起什么,脸色微变,过去把桌上那摊泛着焦糊味的书简拨开,只见下面的避火图已经烧出两个黑黢黢的大窟窿——刚好烧穿画中人jiāo股的关键部位,只能瞧见男女搂在一团,看不出具体动作,倒是自动和谐了一把。

  “……”帛画本身便是极易燃的材料,遇到火比竹片烧得更快些。

  顾柔好想死一死:“大宗师……”

  他愕然一瞬,这下可麻烦……不好跟老钱jiāo待。

  半响,他拖过椅子,坐下来,长出一口气,自下而上斜睨着她揶揄道:“真是学海无涯啊,大贤涉猎颇广。”

  呜……她也顾不得要面子,反正已经丢光了,拨弄着手指,厚着脸皮qiáng自镇定道:“那个,我刚好捡到的,我也不晓得……就,就……”实在是编不下去,杵在那里gān瞪眼。

  还扯淡呢?他又好气又好笑,将她往怀里一拉,横着放倒,使得她脸朝地下地趴在自己双腿上,大手一挥,拍在她撅高的小圆臀上:

  “读书是吧,撒谎是吧,脑筋里装的都是甚么,还敢搬出韩非子来挡驾?”

  顾柔脑子嗡地一响——他居然打她的屁股!

  她没脸见人了!

  她登时猛烈挣扎起来,可是他死死按住,就是不让:“本座今日便代表韩非子,教训你。”

  她拼命求饶:“我错了,我错了。”啪地又是挨了一下。她傻眼了,四肢乱抓乱蹬,就是脱不了身。

  他啪啪啪地又给她揍了四五下,每一下都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忽见她不挣扎了,心道奇怪,将之翻过来一瞧,只见她仰面朝天,眼泪流了满脸,顿时住了手:“这,怎么还哭上了,真哭了?疼了?”

  他说教训她,不过是虚张声势吓唬她,没有一下是真打,她却真哭了,他慌了神,回想自己是不是内功过盛没留好气力,把她弄疼了。他赶紧将她揽在怀里,一边摇篮似的轻轻晃一边哄:“不哭不哭,是本座不好,本座不该打你,疼了么?”

  她嘴巴动了动,哭得更伤心了,而且是没声响的那种哭,一抽一抽,他瞧着真是可怜。他忙不迭地给她抹着泪,哄道:“本座方才不过是戏言罢了,卿卿烧一副画又如何,本座所藏书画遍地皆是,便是让卿卿烧光都可以。”

  不是这样的……她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呜咽道:“大宗师,我错了,我又轻佻了。”

  “不轻佻不轻佻……轻佻好,本座就喜欢轻佻。”

  “我又不端庄了。”“端庄有甚用,让端庄滚蛋。”

  “我撒谎了……”“撒谎确实不对,以后要跟本座坦白。有话要说,莫憋心里。”

  真的?顾柔被他一顿安慰,有些不知所措了:那她刚刚gān的那些丢人的坏事,是不是真的值得原谅了?她茫然地揉揉通红的眼睛,望着他,忽然想到个问题,老老实实地问:

  “大宗师,可是,那副画您是哪里弄来的,我瞧见盒子里还有好多张。”

  “……”

  她这般清澈纯稚的眼神望着他,倒教他一时语塞不好作答,不过国师倒底是见惯大风大làng的国师,心念一转便找着挡箭牌:“本座不是替你跟钱鹏月要手稿么,他给了本座这盒子东西,真真是有rǔ斯文……不过,你也莫当面去笑话他,他这个人便是这般混不正经的——对了,那盒子的盖你弄哪里去了?”

  言至末尾,还顺带提出一个问题转移注意,完美规避尴尬。

  果然,顾柔的脸又红了,羞愧地从他怀里挣扎起来,走到那书柜前面,跪趴于地,歪着头身手摸进那柜脚和地面的fèng隙里鼓捣半天,摸出一个沾了灰尘的木盖来——已经彻底摔裂成两瓣。

  国师:“……”

  顾柔很懊悔地站起来,拿着两瓣木盖的碎片,想了想,发现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大宗师,那个彭勃的画值钱么,能不能再弄一张赔给钱大人?”

  国师被她这一提醒,扶住额头:“可以。”——倘使前朝的彭勃能从坟头蹦起来的话。

  “那咱们快去跟这个彭勃买一张吧,一模一样的,”顾柔想了想,还是很过意不去,小心翼翼问他,“我来赔。这人的画贵吗,多少银子一张?”做错了事qíng就得承担,多少银子她都得出。

  “贵倒是不贵,就是费神……”他叹口气,看一眼他愣头愣脑的小姑娘,柔声道,“咱们先用午饭,吃完了,你回来给本座磨墨。”

  第101章 文学19

  午饭顾柔没什么食yù了, 只剩下忐忑,惦记着那张有可能价值连城的画, 咬着筷箸发呆。

  国师见她出神,伸筷子在她晚边敲了个响:“快点吃,吃完了还要补画。”

  “噢。”等等, 他说补画?顾柔回过神,看着他,想起那副烧出黑窟窿的帛画,都烂成那样了, 要怎么补?

  他气定神闲地放下筷子, 换汤勺舀了一瓢清凉碎到她碗里:“重画一张不就得了。”

  原来是这样,他打算重新画一张!顾柔兴奋起来, 倒是好办法,可是那种画,他画得出来嘛……她不禁朝他瞧上了一眼, 只见他端庄清冷, 仪态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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