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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越风云传_楚云暮【完结+番外】(16)

  韩飞云一手扯开他的衣襟,冰冷的手指滑进了他炽热的身体,成彦微微地喘息了一下,反手搂住他,紧紧地拥在一起。

  罢了,他放不得手。他要饮马huáng河,睥睨天下,也要有他相伴——只有他。

  窗下串串烛泪爆了又爆,渐渐地熄了。

  夜深漏重,司马霖坐在塌边,一手直握着萧后的手,面色凄然。萧后饮了药,渐渐地有了知觉,朦胧间见着皇帝,便想挣扎着起身。司马霖忙按住她:“这样的身体,起来做甚?好好休息就是。”萧后谢了恩,大病多日,身上已瘦地有如枯骨,微说句话,已经是喘做一团。司马霖不由地愧疚:“皇后,朕对不起你,朕说过要保你萧氏一门万世荣华,却不料——”

  萧后闭着眼睛,轻一摇头,良久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皇上,我天朝疆域以已平天下大定,要的是个守成之君而非开国大帝,皇上细想,以成义的xing子将来容不容得下成德成离?今天他可以冲进萧府,鸩杀萧容,明天他就能冲进皇宫,bī宫自立…臣妾不想见到天家骨ròu支离,成义凶悍太过,非继位之选啊!”

  这话司马霖已经听的多次了,却从未象今天这样认真地考虑过——他还在位,司马成义就敢如此,将来他大行而去,又有谁能震的住他!他沉吟着正要开口,猛觉得窗外一条人影闪过,司马霖也是个马上得天下的主,当下抓过一旁的烛台猛砸了过去,滚热的蜡油泼到来人身上,却是一声惨叫不闻。司马霖顿然大惊,起身吼道:“抓刺客!”几个侍卫冲进门来,团团将帝后二人围在正中,司马霖又气又怒:“皇宫七步一岗,一时一换,为何还会有刺客闯入!!今晚若是抓不着刺客。当值的全部问罪,连坐行刑!”

  侍卫统领吓地连连磕头:“皇上放心,全营的兄弟都已经围捕而去,纵是他天大的本事,也万万逃不出去!”

  司马霖兀自愤怒,听得门外的刀剑之声渐渐地鼎沸起来,火光冲天,数百人喊杀之声不绝于耳,心里才略为安心。过了半个时辰,侍卫抬着个血ròu模糊的尸体进来,萧后一见,就恶心地想转过头去,原来这黑衣人自知无法逃出升天,自戕之前,竟还划花了脸,那尸块上道道刀痕,竟不能胜数,污血流了一地。司马霖起身,当头摔了侍卫统领一掌:“朕不是说过要活口的么?!”

  “皇上看不出么?这刺客训练有素,恐泄露行踪才在临死前自毁容貌——”萧后虽还是不忍看,却冷冷地吐出一句话。众侍卫也报,此人身上除一把匕首外甚至并无利器,行刺是假,窥视为真。司马霖下令搜身,却连什么令牌之类都搜不出来,武帝却越发起疑,这yù盖弥彰,天下惟有一人养此死士…后又有人呈上匕首,看着平凡无奇,细细看来,却是玄冰寒铁所成,当年高丽进贡,他只给了一人——司马霖双眼闪过一丝恼怒,原来他已经等不上要做皇帝了,原来他已经恨不得我快点死了,什么骨ròu至亲!这皇宫之中,竟再没一个可信之人!

  “今日之事,万不可走了风声,若外面有任何传言,朕就灭你们九族——听清楚了?”众人瑟瑟而抖俯地应是,只望能保得一命。

  “皇后…”他捏着匕首,转向萧后,后者的脸色奇异地红润着,他一字一句地开口:“朕要废太子。”

  天边已经透了几丝鱼肚白,柳清明已经在宋王府侧门等了一宿,直等到露湿重裳,才见一个侍卫打扮的人闯进视线——“小侯爷!”清明压低了声音,一把将他扶进府内,门一关上,佑晟便腿一软,搀住清明的瞬间,只觉得手心一湿,佑晟周身突然滴滴答答地淌下血水,在脚下形成两个血色的水畦。清明一惊,“这…这怎么会这样?”

  佑晟示意他悄声,想起方才的恶战,他仍不由地轻一哆嗦——只要迟疑片刻,他必定死于乱刀之中,眼前的人象怎么也杀不完似的,到后来,甚至连刀锋砍在他的皮ròu之上,他都已经没知觉了——就是武功再高,谁又能逃地过那数百人的围攻屠戮?更何况还要找人替死嫁祸,捡的回命已是大幸了!他qiáng撑着点了自己的肩井xué止血,调息数下,才惨白着脸对清明道:“方才我虽用了闭息大法,却不知回来时有没有沿途沾了血迹,你再去看看。”

  清明没想到佑晟为了帮成彦竟做到如此,夜闯禁宫连命都不要了,当下点头,哽咽道:“知道了。”佑晟顿了一顿,又虚弱地开口:“事既已成,带我去见司马成彦,我有话和他说…”

  柳清明迟疑了片刻才开口:“小侯爷…你还是先休息吧…王爷此时怕是不会见你的。”

  佑晟不解地皱起眉头,正要问话,远远地但见韩飞云开了轩窗,司马成彦只着单衣,从后拥住他,不知说了什么,韩飞云低低地笑了出声,他本就生地yīn柔,这一笑更是说不出的dàng人心魄。

  原来他在这,难怪司马成彦连见他都没空了。佑晟这样和自己说。一瞬间他觉得方才出生入死好象一场闹剧。呵…司马成彦,你好…

  胸口一窒,方才qiáng压下去的旧伤又发作起来,楚佑晟一弓身,哇地呕出一口鲜血,满脸满手都是骇人的血污,只能听见清明在耳边焦急地叫了一声,便什么知觉也没了。

  第11章

  “看什么?”成彦在他耳边轻舔了一下,韩飞云躲着他笑:“叫人看到了可怎么办。”

  司马成彦信口说道:“怕什么!咱们的事府里上下谁能不知?”

  韩飞云却手一动,又将窗户悄悄地关了,司马成彦奇道:“怎么了?”

  他微一抿唇:“清晨风大,关了窗才好,免得受凉。”成彦不疑有他,反一手拥了他轻笑道:“现在高兴了么?方才还冷心冷口地,说那些混帐话,我对你如何,你竟不知么?——成德如今一战受挫,必定心浮气燥,你还是要盯防地紧些。”纵使知道成彦的话真假参半,韩飞云还是低头浅笑:“那倒难说,你凡是有求于我的时候,总是口甜舌滑的很。”

  成彦也笑,却有几分敷衍:“我哪时候都离不开你的。”

  “是么?”飞云吃吃地笑,“你把楚家那小子给了我,可好?”

  成彦吃了一惊,当下愣在原处。

  “我说笑而已,你视他如珠如宝,我哪要的来?”韩飞云拨拨他散落眼前的黑发,“只是你要记着,玩是玩,别玩出火了,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成彦嘴里说着你又多心了,心下却是隐约有了忌惮之意——他毕竟不能太信任这个男人了。

  二人又厮混到日上三竿,才相携着出来用饭,迎头撞见行色匆匆的纪淮熙,他一见成彦便松了口气:“你总算出来了。他受伤了,伤的不清,你看看去吧。”

  成彦莫名其妙:“谁伤了?”

  “楚佑晟昨夜闯宫,御林营的几百好人围了他大半个时辰——逃是逃出来了,身上却有几十处的刀伤,现下血流不止眼看着——”话未说完,成彦已拔足狂奔而去——这个傻瓜!他心里直骂,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不把自己的命都回事的傻瓜!他以为这样做了他就会高兴么?他宁愿看他不冷不热地对着他,至少还是个鲜活的生命!走廊上又撞着一个人,但见清明手里抱着一件浸透了的血衣,那班驳淋漓已经gān涸了的血块,大大小小地重叠着,象在重复着当时惨烈的战况——清明看了成彦一眼,那眼神说不出的怨恨哀伤。成彦但觉心里忽然就被硬生生地剜去了一块,蓦然间喘不过气似的痛苦,他一把推开清明,闯进门去!

  他静静地躺在chuáng上,面如金纸,双眸紧闭,胸膛微微地起伏着。成彦一瞬间也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其他什么感觉,一抬手,眼角竟微有湿意——他自己也恍惚了,这是什么?泪…么?他这样一个人,竟也是有泪水可流的——为了楚佑晟?!

  他走过去,握住楚佑晟冰冷的手,开口,却沙哑地发不出任何声音,过了许久他才能咬出一句完整的话:“你这傻瓜!禁宫大内你说闯就闯吗?你为何不和我商量一下!你太拿自己当回事了!!!!”他还想再骂,却说不出口了,因为眼前人已经缓缓地睁开双眼,发紫的嘴唇还微动了一下。

  成彦一下子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他急切地俯低身子:“你要说什么——不,先别说话,你内伤外伤都极重,我先替你疗伤——”

  “滚——出——去——”这话说的极艰难,佑晟几乎是咬着牙说完的,成彦一愣,只当自己听错了,还想再说什么,他便一掌推开他,力疲地摔在chuáng侧,却还是吼了一个字:“滚!”

  成彦一把扶了他,怒道:“你还不知悔改,今次就是侥幸得手,你若没了xing命,叫,叫我——”qíng热之下,似乎有许多话要脱口而出,却又qiáng咽下了,眼前的人真要生生地要了他的命!

  韩飞云跟着也跨进门来,他已经知道了事qíng的经过,却怎么也无法置信——成彦口口声声称其为国士无双他只道是言过其实,夜闯禁宫,以yù加之罪bī地司马霖废立太子!这男人竟想的到这样一着——万千御林军对他而言,竟似等闲——但若只是帮他,又何苦做到这一步!他竟连xing命都不顾了吗?

  楚佑晟见了韩飞云,却是冷静下来,只是喘息不已,神色上倒是一片漠然。成彦急而无法,忙道:“飞云,你医术是极厉害的,你帮着看看脉,可有什么法子没有?”韩飞云依言,搭过他的手,却是一片死脉,什么也切不出来,再一探,似笑非笑地看了司马成彦一眼:“他竟自闭经脉,这不是找死么?”

  但见楚佑晟脸色猛地cháo红了起来,成彦急道:“快撤了内力,你是真想死么?!”佑晟兀自qiáng撑,他不想他碰他——他第一次这样明显地排斥一个人,他疯了,真的疯了!韩飞云忙忙地撤了手,佑晟已是快油尽灯枯的了,气力衰竭殆尽,又是哇地喷出一口血来,成彦彻底慌了神,心里剧烈地跳了起来:“楚佑晟!你这疯子!你到底在呕什么气!”

  “侯爷!”清明忙冲上前,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捏碎了给佑晟服下,好半天才恢复了人色,看着成彦断断续续地开口:“你放心…我死不了,坏不了你们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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