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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错_红糖/袖刀【完结+番外】(50)

  十步外,最近的一重帐幔后逐渐映出一个纤瘦的影子。

  那是最薄的一层宫纱,除去绣着龙凤呈祥的那部分外,其余地方都是半透明的银红纱料。

  那人走到那层纱帐前,便停下不动,不知他是否已经看到苏离对着画像,痴妄的神qíng。

  夕文把红线放在暖金阁外便一个腾身不见了。

  “你去哪里?”红线低呼。

  “随便溜溜,你们慢聊。”夕文的表qíng已隐藏在夜色里。

  和上次来时一样,整个寝宫安静而优雅。红线慢慢行走在暖金阁里,皇帝的寝宫竟然没有一个侍卫,这令他很奇怪。

  但转念一想,他便明了。

  那人是在等候某个常来的人吧。

  些微酸水翻搅上来,他无奈的笑笑。

  心里想着,红线啊红线,你就是俗贱,知道失去时才觉出珍贵,活该!

  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上次。

  也是这里,那时的他既狂妄又无知,直到被那人深邃的目光紧紧搜住,直到浑身上下充斥了各种或真或假的疯狂qíng绪时,他仍然不承认,他心动了。

  而这次……在今夜,一切都将结束。

  他掀开重重帷帐,每一次起手、撩帘都仿佛撩开尘封的心qíng,每一步又更接近别离。

  尽头的灯火逐渐明亮,他渐渐接近,心qíng也渐渐下沉,沉到谷底时,他豁然想通了。

  从接近时起不就该明白了么,人,总有离别那一日,离别才是救赎

  赎了自己,救了别人。

  在最后一层纱幕前,他停住脚步。隐约看见那个熟悉的轮廓,正以那人特有的,看似随意实则戒备的姿势懒懒坐着。

  那人独有的味道,凤髓香气,终于在此时达到顶峰,浓烈,隽永。

  红线撩起纱帐的一角,站在十步外静静朝那人看去。

  苏离做梦也没敢奢想,红线会主动来见他。幽黑的眼眸募然亮了,眼角吊成美丽的角度,惊诧使他卸去了所有伪装,一时呆住。

  红线好像画中人成了jīng,比前几年更扎眼。

  苏离猜测不出是什么样的生活将他打磨得如此晶亮,二人就这么隔了十步互相望着,仿佛时光倒回至竹斋里那个chūn光明媚的午后。

  只是在这一次对望的角逐里,明显是红线占了上风。

  对苏离来说,红线什么都不必做,只要原地站着便是一处风景。

  日思夜想的人就在不远处,苏离的目光贪婪地舔舐着他细微的每一寸,包括脖颈处闪出的一抹内襟的颜色,以及袖角下露出的一小截浅白的手指。苏离不可抑制地兴奋着,一切都无声地吸引着他想要靠近、再靠近。

  但他却没轻举妄动,仅仅维持着最初的姿势,暗暗喘息。

  不是不愿,而是不敢。

  红线周身散发着一种令人难以接近的气场,清冷的气息与暖金阁的温暖氛围卓然不同,两相碰撞下,竟似擦出了纯白的雾气。

  苏离不敢贸然近前,他甚至生出一种错觉,似乎只要一步,那人就会乘风而去。

  红线的目光又落到地上,落在那些或横或竖或半掩或打开的jīng美卷轴上。

  苏离第一次生出忐忑的心qíng,仿佛心事都摊得明明白白的,一目了然。

  还是红线先开的口:“陛下遣退了近卫,是在等谁?”

  苏离完全可以顺坡下驴就势答曰:“在等你。”

  但他不想扯谎,他沉吟道:“在等一个有趣的人……”

  红线没有说话,只是蹲下来离近了去看地上一幅画,画里有两个人,背景是竹斋的窗户。

  苏离画功的确了得,画面主景是两个正在听课的少年。其中额心生红痣的那只正一手托着腮,一手举着书简,目光却明显放在了窗外葱戎的chūn色上,那副神游物外的小样刻画得栩栩如生。

  “那时我在三楼时,向下望去,就能看见你。”苏离忍不住轻声道。

  红线点点头,没有看他,反而更加专注地研究起画中另一个人来。那个作为陪衬的少年用的是虚化的手法,只寥寥几笔,但还是能瞧出端倪,那份独有的憨傻认真,除却贺宝还能有谁?

  红线看着看着,qíng不自禁勾起唇角。

  苏离有些反酸:“还有许多幅,何故独独瞧那一幅?”

  红线心中一紧,抬眼望去,果然如夕文所说,单就摊开来的粗略算去,也上了双位数。

  苏离瞧出他的不忍,一把捉住他的手,言辞恳切道:“仙弟,一切都是为兄的不是,这些年……我很担心……想起来便后悔,你若回来,就不要走了,明早……我便下旨,接瑞大将军回都城,再命人将瑞府翻盖一新。以后……来去都由你,可好?”

  苏离的手又大又暖,被他握着,红线身心都疲了。

  “好,”他想也没想答道。

  “……你答应了?再也不逃了?”苏离愣住了,这个答案反倒令他觉得不真实。

  “对,我再也不逃了。”红线看着他,肯定的点点头。

  苏离有些迷惑:“啊……哈……难道是梦?”

  他忽然站起,四处寻找着什么。很快,他看到条案旁的一盏灯火,他捉起袖角摸向宫灯,手指与灼热的灯托相触,发出极轻的“滋滋”声。

  好疼!

  同时,喜悦在苏离的心里“噗”的一下爆开,弥漫到四肢百骸。

  “你gān什么!?”红线冲过去,一把扯开他的手。

  苏离的食指肚上烧伤了一块,huánghuáng的,黑黑的,就像不小心被烧红的烙铁烫到那样。

  “不要紧。”苏离笑得有些憨。

  “别动!”红线捧着苏离的食指,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盒,挖出一块软泥涂上。“这是薄荷膏,涂上就不那么疼了,别沾水了,否则要掉皮……”

  “这些年,你吃了不少苦吧?”苏离低头看着红线,后者探手入怀涂抹伤药的动作太麻利,令他有些心疼。

  “不过以后就好了,明天,朕便下旨,令他们翻新瑞府,或者……朕可以另赐你一座府邸,你放心,这次一定没人敢讲你的不是……”

  上好药,苏离没有放开红线,而是将他慢慢拢进怀里,拥了好一会。

  “可是……贺仙并不想要府邸。”红线靠在苏离胸前,眼中尽是此qíng此境不合拍的决绝。

  苏离用下巴抵着红线的耳廓,柔声道:“那你想要什么,告诉朕。”

  红线假意想了一会,道:“那我要……那些画儿。”

  “哪些画?”

  “陛下画的那些……我想拿回家去,慢慢看……”一滴泪水,暗暗濡湿在苏离胸前。

  “好,要几幅?”苏离皱着眉头,答应得颇不qíng愿。

  “全部。”

  “怎么是全部?朕……不舍得啊。”苏离环抱红线的臂弯又紧了紧。

  当然是全部,明天你就要忘了我,再留着那些画,岂不糟心?他含起苦笑,挣开苏离的手臂,抬头道:“陛下若能赐我宅子,连几幅画都舍不得么?”

  苏离被红线这一眼看得直打哆嗦,心里那汪chūn水狂dàng不已,一个劲的用“真人在抱何需望梅止渴”这句话来安慰自己。

  “那些于朕都是无价之宝,岂是宅邸金银可比?……罢了,你都拿去吧。”

  “都在这里了?还有吗?”红线将墙上挂着的,地上平铺的,暗屉里私藏的……一一卷好,归拢在一处。

  看着平日视若珍宝的画轴此番易主,还委委屈屈的挤在一处,苏离心痛万分:“仙弟,你要仔细……不要蒙了尘,也不要受了cháo,万一污了也不要随意擦拭,一定来找朕,朕让最好的画师修葺……”

  “陛下请放心,那……贺仙先告辞了,陛下安寝。”红线脱下外袍系成包袱。

  “你……这就走了??”苏离由衷生出被骗之感。

  “陛下不是说,来去由我么?”红线笑得很灿烂。

  “可……唉……好吧,君无戏言。但是,明天朕是否还能见到仙弟?”苏离一直随他行到暖金阁外。

  “能的,自然能的,贺仙不是也答应过陛下,再不逃了么……”寝宫外依稀可见,仍立着不少近卫和值更的太监,红线相当高调地向苏离勾勾手指。

  我不逃了,只是你心里不再有我罢了。

  “贺仙?”苏离近前几步,还没晃过神时,红线柔软的唇便已覆上。

  “我走了,照顾好自己……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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