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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浮生之倾国_知北游/梦里浮生【完结+番外】(143)

  时氏本来娇惯任xing,作为正妻陪着殷螭圈禁,心qíng难免抑郁,常向废为庶人的丈夫狠狠发作,殷螭原本就在妻妾份上qíng薄,这一来更加避而远之,时氏无处发泄,不数年便酿成失心疯的病症,闹得宅中颇不安宁。因此殷螭放火遁逃的时候,索xing便推到她身上去,做出疯妻纵火的假像。时氏心智失常,当然也无从分辩,但被大火一吓,居然疯症痊愈了几分,被有司发放回娘家之后,便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哑巴。时钧无可奈何只得收养痴呆女儿,心里自然将殷螭骂了一万遍。

  等到殷螭回京,虽然一万个不想见到岳丈和疯妻,出于人qíng也只好没奈何去见上一见,不料时氏一见到他,立即重新发疯,cao起剪刀直追出时府大门,吓得殷螭落荒而逃,赶紧命左右服侍的人统统封口不许外传——尤其不能被林凤致知道,定又对自己鄙夷之极。然而时氏自这一场大发作之后,没几日就卧chuáng不起,到弥留之际殷螭被时家邀着勉qiáng来探望,她居然微微唤了声“皇上”,这才瞑目不视,居然使殷螭这个薄qíng郎也叹惋了一回。

  因为这个缘故,殷螭到底还是对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岳丈带有一份理亏之qíng的,所以当顺天府报称时太保府有匪徒形迹、刘秉忠立即派人去捉拿“窝藏jian细的重犯时钧”的时候,殷螭终于做到了向林凤致所言的“忍不住”,带了五百士兵冲到西城,将派来捉人的执金吾撵了滚蛋,接时钧一家老小到南城驻地躲避,扬言:“谁敢来我头上动土!”

  这一下京营哗然,刘秉忠长子刘槲不待父命,便已亲自点了骁骑营冲向南城,但殷螭的手下都是袁百胜带出来的jīng锐士兵,足可以一当十,摆开架势严阵以待,刘槲也是个识货的主儿,一时竟不敢贸然索战,只得对峙。

  可是城外铁骑已来合围,城内居然大动gān戈,这是何其愚蠢的行为?他们在这里对峙,以兵部为首的众文官已急得冒汗,慌忙分头向两方调解,力求放下内斗去对付外敌。刘秉忠处是兵部章守成去劝说,殷螭处便由林太傅亲自上阵来做拦停。刘秉忠咬牙大骂殷螭包庇jian细,祸心暗藏的时候,殷螭也在耍赖大闹:“栽赃,分明便是栽赃!咬到我岳父家,回头不就正好说我们勾结北寇在城中捣鬼?时太保若被他们捉了去,保不齐就要屈打成招,我也就不明不白的被攀上了罪名,所以是万万不能jiāo人的!”

  林凤致按捺xing子,同他反复辩论,试图说服他不要胡来,然而殷螭一意孤行的时候,是不听人劝的,林凤致的话尤其绝对不听——反过来还要胁迫林凤致一下:“正好,我还就怕他们劫持了你做人质,要挟我gān这gān那,我怎么受得了?老天保佑,他们居然放了你过来见我,你便不要走了罢!把你藏我营里我最放心,gān什么都不用提心吊胆了。”

  可惜这样的胁迫无法生效,因为林凤致宁死也不肯再被他劫持,殷螭到底也不敢拗了他的烈xing再gānbī凌的事,来回调解了三四次之后,宫中也派人传太后的旨意苦口婆心的劝说,最终各让一步,时钧自行投首大理寺接受审查,双方退兵休战,一起入宫握手言和。

  可是这样的言和,又是何其虚伪不实?jian细案一时难以调查出结果,军中的裂隙却是显而易见,使得臣民们更生出对京城前途绝望的心qíng。

  而且虽然最后殷螭在调解之下让了步,刘秉忠对文官们的不满,却又增添了一层,因为如果不是内阁为了遏制刘氏势力,又如何会引这个祸根来同自己作对?所以当文官们提出守城还须用袁百胜为将,想把他自城外营州卫所调入城内做主力的时候,刘秉忠大怒反对,坚决不肯,京营中刘氏心腹在他的纵容下也鼓噪了一回,抵制袁百胜为将。文官到底拗不过军中势力,只得放弃委任袁百胜守城的主张——于是愈发失去能够守卫京城的信心,qíng绪跌落最低点。

  正月十五元宵节,城中当然没心qíng张灯结彩,于是冷清清的过去了。到十七那一日,针对城中形势,却有国子监的太学生们带头,写出了一份《京师止乱揭子》,印了百千张四处散发,试图匡救朝廷,安定人心。

  同日,自居庸关南下的蛮族铁骑,已折返向北,抵达宛平、大兴之间,遭遇上神武卫调来的守兵激烈厮杀。从山海关过来的敌军,则已纵深进入兴州左屯卫和营州右屯卫之间,兴州卫望风而靡,营州卫却是袁百胜的属将在驻守,连日jiāo战之下,居然以沽河为界将他们死死扼住不得前进。

  宛平一战神武卫守兵损折严重,蛮族的先锋部队却也往良乡与房山方向退却。战争没有擦着京师城垣的边,然而激战当日住在南城的居民都已听到了火pào声响,登上南面城楼甚至隐约可见厮杀战场,京中百姓在正月里,就已嗅到了血与火的第一丝腥味。

  第97章

  国朝两座国子监各有特色,如果说南京国子监以风雅清谈见长,北京国子监就是以议论闹事为要。南人尚虚,常常为名器探讨得笔斗不休;北人则务实,总在听闻朝政有弊端的时候,喜欢攘起袖子跑去宫门以监生的身份大闹一场——所以北京国子监其实是京师当局最头疼的存在,却也是市民们最乐于追随的舆论引导中心。

  但这一回国子监太学生们写出《京师止乱揭子》在街头散发,却很难得的使朝廷大臣松了一口气——一贯走偏激路线、仗着学生身份使朝廷无处下手对付,只能捏鼻子容忍的国子监,这一回竟是出奇的懂事,呼吁各方保持克制,相信朝廷,同舟共济度过难关。如今京城中正是官与民不合,文与武不合,再加上殷螭与刘秉忠对峙,jian细案扑朔迷离,“监国派”、“迁宫派”时时闹嚷,上下都乱成一锅粥,官员间的裂隙尚能尽力弥fèng,军民对朝廷信心大丧,却是极其危险的处境,再这样下去,不用北寇进攻,只怕京中就要自行崩溃弃城降敌了。

  所以这份揭贴的出现,对于朝廷来说委实是一剂救时良方,尤其其间分析刘太师与各方的诸多矛盾,言辞颇是中肯,称刘氏也是定鼎勋臣之后,世受国恩,然而位高者颠,权重者危,本来便易惶悚不安,如若朝廷深加戒备,清议百般不容,岂非生生将他们推入对立面去?世间的事无非求大同而存小异,在这危机四伏的关头更不应当只耿耿于各派系之别,刘氏固然应该自省其过,官民人等却也不宜严加苛责,将刘太师的合理建议也一律打作用心不良,为攻讦而攻讦,实非正道。

  朝野一向以清议为最正确的舆论,没想到这回常常占据舆论主流的太学生们,却将清议也分析出了弊端,然而揭贴中叙述委婉又详尽,说服力极qiáng,不觉使一直乱嚷嚷的各方人士都沉默了一下,大臣们更不免对平素最爱闹事的太学生们也刮目相看,同时暗暗怀疑其后莫不是有高人出手?

  至少殷螭的头一个怀疑对象便是林凤致,以关心时钧受审结果为理由入城拜会诸大臣,便趁机问了他一回。林凤致坦然道:“叶相昨日也问过下官——然下官实是不知。”殷螭道:“你最能装佯,我才不信!除了你谁写得出这样文章?”林凤致反问道:“太学生公车上书,古已有之,南宋陈东领头倡朝廷起用宗泽为将,抗击金人,又何须大臣背后指使?王爷这话,也未免小瞧国朝士子了。”

  拿史实做论据,殷螭自然辩驳不过林凤致,何况以他的朝堂知识,也弄不清楚大臣出面安抚,与太学生联名呼吁,两者效果有什么区别——林凤致却是明白的,如今朝野正处于离心离德的恶劣环境之中,尤其是军民对朝廷的失望与不信任已达到极点,这个当口大臣出面说什么话都会遭到自然而然的抵触,官方话语权业已失效,军民更倾向于相信他们自己人的声音。

  国子监的学生是尚未走上仕途的读书人,身份不同于“官”,却又是青衿生员,有着见到官府无须跪拜的特权,与平民又有一定区别,其实可以算作一个介于官民之间的士子阶层,也是沟通“朝”与“野”清议的桥梁。所以太学生的《京师止乱揭子》,其稳定人心的效果,要qiáng过朝廷发布《谕京师军民告示》何止十倍。

  偏偏乱世中事态变化总是出人意料,在太学生呼吁下各方qíng绪正渐渐稳定,尤其上至内阁官员下到平民百姓,正努力试图与刘氏势力达成共同谅解的时候,城外蛮族铁骑的bào行升了级,导致城内连带又险些发生一次大乱。

  京城中在稳定人心的时候,蛮族主力也正自被击破的居庸关大举入长城之内,最先的一部分军队,与宛平一战被击退到良乡的先锋铁骑会合之后,却没有再度来攻打京城,而是稍微调转目标,直击房山一带,搜乡烧山而去。

  房山那一面其实多山脉少居民,却是国朝历代皇帝的陵寝之所,靠近房山县的便是最新的两座皇陵——重福帝穆宗的泰陵、嘉平帝仁宗的永陵。陵墓的地宫掩藏在地下,普通盗墓贼挖不开,遇上军队来动手却难免遭殃,何况陵园中还有大量建筑与祭祀品,以及守陵的内监与宫女(包括待罪的妃嫔)?历来纵使改朝换代,挖掘前朝陵墓也是极不仁义的事,统治者一般都避免这么做,但蛮族到底是化外之民,丧葬风俗与中土不同,又兼这回在京畿一无所获,难免气愤,又可能听了投降的汉jian怂恿,想着皇陵多宝藏,于是竟冲着泰、永二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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