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惘然劫_南康/白起/康康【完结+番外】(23)


众掌柜默不做声,在心里估量一番,不由得暗自点头。要说八爷也是个人物,无论经商还是其他,为人和气,笑眯眯的一张脸,chūn风化雨,轻易就博得无数人的好感,更兼长袖善舞,在京城里可以说是左右逢源,极为吃得开。但说句良心话,比起五爷来,八爷确实是差了那么一点。心机差一点,手段差一点,毒辣差一点,这些一点一点加起来,注定了他比不上五爷。
少言的口气异常温和,「五爷当主事这两年来,多亏各位尽心尽力地辅佐,收上来的银两一年比一年多,生意已经做到了西域。前些天五爷还跟我说,打算在你们之中挑几位发放到外地,掌管一省的事务,没想到……」
财势迷人,听十三爷如此说,听者不由神色一动。五爷要挑几个发到外省,那可是天大的美缺。
在京城,上有主子下有账房伙计,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想暗中捞一点都缚手缚脚。出了京可就不一样,一个省都在自己掌握中,天高皇帝远,说的话不是圣旨也圣旨了,自然有大把大把的银子落入口袋。
但横亘在眼前的困难也是显而易见的。本来五爷和八爷争位子,这只能算是丁府家务事。他们这些领人粮饷的,只需把上面jiāo待下来的事做得稳妥即可,若是真的在里面cha上这一脚,想抽身可由不得自己了。更何况,若是押错宝五爷不如预期,别说外省,这掌柜的位子也怕保不住。
他们的思量少言看得一清二楚,他笑笑,接着说道:「各位平日里和我的来往比五爷还要多一些,也算十分了解我的为人。各位说,我和八爷比起来如何?我若要争这个位子,谁赢的成面大一些?」
至不济也是打平!众人在心里说道。论心机论智谋论驭下的手段,十三爷比起八爷来只高不低,让人常常感叹后生可畏。十三爷唯一的弱点就是心善了点,纵使是对手也不肯赶尽杀绝,处处留了余地,得饶人处且饶人,但这番话无论如何却是不能宣之于口的。
「我尚且甘于听命于五爷,难倒各位还对五爷没信心么?对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各位领会得还不如我么?」
「我不是教你们去硬碰硬,毕竟现在八爷也算一家之主。况且五爷回来后,商号的事还有诸多仰仗的地方。我所希望的,就一个字:拖!」
调动银两,拖!调动人手,拖!拖得八爷心浮气躁,拖得他百事不举,难以扎根。
坐进马车,少言长出一口气,这两天可以说是殚jīng竭虑,耗尽了心思筹谋策划。方才在酒楼之中,虽然他表面上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但有谁知道桌子下他的膝盖在细细地颤动,冷汗一颗接一颗,浸透了内衣。
那些掌柜若是横下心站在八爷那一边,他还真没办法,总不成拿刀子bī着他们投诚。幸好五爷余威犹在,让事qíng进行意外顺利。这一松懈下来,只觉整个人像是大病初愈,筋疲力尽。
靠在车厢上闭目休息一会,他又qiáng打起jīng神,敲敲车门沉声说道:「去西山别院!」
这是个意外的收获。刚才在他步出酒楼之时,有位掌柜追上来,附在耳边悄声说:「十三爷,我听说二爷和四爷也对八爷不满,所以便借养病去了别院。您看……」接下的话留在了肚里,但少言明白,那位掌柜意思是结盟,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
结盟,少言摇摇头,他可不敢想,只希望二爷不要趁机cha一脚,把水搅得更浑便算是帮忙了。
但二爷不是傻子,心里想必有数。他只要坐山观虎斗,任别人争得热火朝天两败俱伤,他不折损一兵一卒便是最大的赢家了。
车马辚辚,载着少言到了别院。
别院地处西山,前临小溪后倚密林,方圆十里内少有人烟。
站在及腰的围墙外向里望去,两棵枝繁叶茂的梧桐,一幢青砖琉璃瓦的二层小楼立于左后方,雕龙画栋,飞脊斗拱,一派清华气象。
刚下车,一袭衣角映入眼帘,却是四爷站于台阶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四爷。」少言拱拱手。
「十三!」四爷显得颇为惊喜,忙走下来拉住他的手向院里拉。「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派人送了几坛梨花酿,难得你来,大家一起喝几杯。」不擅与人如此亲密,少言手腕一翻,不落痕迹地挣脱了,跟在他身后走进了院子里。
二爷就坐在树下,身边另外了两把藤椅。见少言进来了,站起身,笑呵呵地说:「十三,来这边坐。」
择了一把藤椅坐了,二爷将他的酒杯斟满。胭脂色的酒倒在白玉杯里,清澈见底,映着头上的梧桐叶,微微沾上点绿色。当最后一滴酒从壶嘴上掉下,落在杯里漾出一圈一圈的酒晕,那抹绿色也跟着摇摆不定。
「十三,你离京有十来天了吧,这次出去见到些什么新奇事?」
唇边一凉,冰镇过的梨花酒喝起来没有丝毫的火气。低眼,从酒杯边缘瞄过去,或许是这树荫,二爷脸不同于往日,显得颇为祥和。
「也没什么,往南走了走。只不过现在天气炎热,不像京城,凉意泌人多事之秋。」
二爷四爷互看一眼,都笑了起来,二爷说道:「十三说话向来绵里藏针,真让人不知怎么回!」
少言也轻笑道:「不知怎么回不要紧,知道怎么做就成了。两位见多识广,做生意更是一等一的好手,怎样才能利人利己,可轮不到我来教。」
四爷笑道:「这些生意上的事你问我可是问道于盲了,你知我一向是不管这些的。」
「四爷真是过谦!在大夫人眼前立下军令状,七个月内赚十万两,这句话可是掷地有声。言犹在耳,四爷却说自己不会做生意。」
四爷搓搓手道:「十三你就别调侃我了,那日只是一时qíng急。天下间的银子哪有如此好赚,我都已经打算好了要拿自己的私房钱去补了。」
将三人酒杯依次斟满,二爷说道:「十三,当初你一到府,我就想,这么灵动秀气的人怎么就让老五拢过去了。若早见到把你收到身边,我又可多了个帮手了。」
「二爷身边藏龙卧虎,南宫家的伍管事,恭王府的崇管事,我自忖比不上他们,倒叫二爷惦记。」他说的这几个人,都是经商管事的好手,被二爷悄悄拢于麾下。
二爷大笑道:「我就说什么都瞒不过十三的耳目!老四你说是吧?」
四爷挠挠头,笑了。
见两人滑溜如鱼,少言打量着周围叹道:「二爷好会享福,河畔清幽地,令人俗念顿消,真是修心养xing的好去处,但不知二爷何时重踏红尘路。」
二爷抚着下巴,思索着说:「前些日子,心里总是涨涨的,府里又不清静,这才搬出来好好休息几天。怎么说也得等河清海晏水落石出。十三你说是不是?」
二爷这一番话就意味会置身事外,至于是哪个笑到最后于他无碍。少言心中大喜,拿过酒壶,「这一杯算是我借花献佛!敬二爷。」
三人喝毕,少言起身说道:「俗务缠身,不敢久扰,告辞。」正在向外走,忽然想起一事,不经意地问道:「二爷四爷可知老爷夫人去了哪里?」
二爷笑道:「丁家祖训,能者居上!」
少言心领神会,点点头走了。看来是老爷夫人一见硝烟便避了出去,任由儿子斗。至于谁赢并不重要,丁家主事这位子有人坐就好。
看着他的背影,二爷悄声道:「老四,你料得真准,十三他果然找来了。」
第十四章
几串稀疏有致的葡萄,堆在缠丝白玛瑙的盘子里,只有九分熟,那紫中微微泛出一缕青。偶尔有风进来,湘妃竹帘轻轻叩着窗框。除此而外,悄无声息。
林文伦单手支颐侧躺在chuáng上,眯着眼睛,一手拎着酒瓶,轻轻摇晃着。
「林大哥,你知道吗?要把字写得这么丑,其实也挺难的。」夕阳斜照下的庭院,玉石击磬似的清亮童音,一下一下像是敲在人的心上。
「林大哥,你为什么要骗我?」客栈中,大眼睛这样问着。那声音里,夹着一丝沉郁和伤心。
大眼睛的美,是沙鸥卷白làng,身临碣石,灵若处子。待一切沙尘过后,只剩他一翼白鸥,逍遥于天地外,不惹尘埃。
忆及那灵动的眉眼、清冷的身影,林文伦忽觉浑身一阵燥热,只盼着他就在眼前,可以伸出双臂搂他入怀然后狠狠地揉进自己的身体,这个念头是不能宣之于口的亵渎。可多少回了,为了压抑那可爱的可哀的可耻的令人粉身碎骨的yù望,迸得他全身的筋骨与牙根都酸了。
◇◆◇
房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林文伦攸地长身而起,在榻上盘膝坐了,沉声说道:「易管事么?进来。」
易管事缩头缩脑地走了进来,不敢向上望,就地打了个千,恭敬恭敬地问安:「林爷!」
「嗯,」林文伦指了指了窗下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易管事斜着身子坐下了,gān巴巴地笑着,「林爷,八爷今个儿派小的来是想向林爷您讨个话。」
「说。」
「是这样的,」易管事越发不自在了,「自那日十三爷闯了灵堂已经过了六七天了,不但五爷找不到,就连十三爷也……堵住了他几次,但林爷您有命,说绝不许伤了十三爷一丝一毫,所以兄弟们缚手缚脚的,轻了不是重了不成,反而让他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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