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惘然劫_南康/白起/康康【完结+番外】(24)


「所以你们八爷急了想下死手?想杀jī儆猴镇住那些掌柜?」林文伦眼中jīng芒bào涨,身不动手不抬,那气势,却像山一样地压过来。「甚至想用他引丁五出来?」湘妃竹的帘子响得更急,啪啪地拍打着窗子,仿佛笼中鸟扑扇着翅膀,绝望而无助。易管事一激灵,余下的话全卡在了喉咙里。
「易管事,现在什么qíng况你是知道的,印鉴没找到丁五没死,丁家主事这个位子他是坐不稳的。偏偏丁五的势力远远超出预计。单靠东风楼和你们几个跑腿的,想成大事,不如去登天还容易些。」
「是,是。」易管事连连说着,话里已经开始带着一点讨饶的意味。
林文伦又躺回了榻上,眯起眼睛养神,「告诉你们八爷,这事没商量的余地。要么照我说的做,要么我转而帮助十三。他是聪明人,哪条路有利,也用不着我提点。我瞌睡了,下去吧。」
易管事心中暗恨,真正是前门驱láng后门进鬼,赶走了丁五爷,引来个更难伺候的主儿。奈何少了这位,八爷还真就像断了一双腿,不良于行。忍气猫着腰退出了房门,长吁口气,转过身飞也似地跑走了。
林文伦喝了一口瓶中佳酿,忽然冷笑一声,「丁老八,当年你何等威风。我不过笑一笑,大眼睛就被你打得口吐鲜血,这笔帐,迟早要同你清算。」
◇◆◇
稀稀疏疏的云团,阳光从边缘处漏下,划出大片的光幕。
步出客栈,少言借着人流不着痕迹地向四周打量。往日里窜来窜去的探子走得一个不见。看来是昨夜在城外稍显踪迹将八爷的注意都引了过去。少言折身向东,汇入了人流里。
长街之上,人cháo汹涌,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充盈于耳。几处丁家商号前依旧是门庭若市车水马龙,少言抬头望望金字招牌,究竟是有四家商号投诚了八爷,出钱出力。少言微微摇头,若是八爷成功,这批人自然鱼跃龙门。可惜,所托非人,少言几乎可以预见他们的下场。
心思转到五爷身上,已经十来天了,也不知道五爷现在怎么样?怎能不担心?除了他的安危,更多的,是那份入骨的相思。苦笑一下,这相思,便如债主一般,每日里相催bī。准了他三分利,依旧是亏得倾家dàng产。这本钱,恐怕是要见他时才算得。
立在小摊上漫不经心地随手翻着,只觉衣袖被轻轻扯了一下,有人在耳边悄声说道:「跟着我。」
侧头看去,却是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男人,向他使了个眼色便转身向长街的另一端走去。
在心里计较了一会儿,不入虎xué焉得虎子,想到这,少言几乎是雀跃着跟了上去。
跟着他出了闹市,一路尽是往人烟稀少之地而去,不曾回头,似是笃定了少言一定会跟来。眼见他转进了一个小巷,少言却没立时跟进,而是悄悄掩近,游目四顾,忽然纵身上了房顶,伏于屋脊后居高临下望过去。
幽深的小巷尽头立着一个人影。再寻常不过的庄稼汉子,布衣布履,一袭斗笠。领路的年青人已经不知隐于何处,少言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忽然掠下地来,落在那庄稼汉子的面前,抿嘴一笑。
「笑什么?」平静的声音传过来。
「富甲天下的丁五爷,换上这一身衣服倒也别有一番意趣。」少言眼中熠熠生辉,笑容越扩越大,不只为久别重逢,更多的是为了他这一身穿着。有些人穿上龙袍不像太子,同样的,眼前人就算换上这一身简陋衣着,也遮不住久居高位之人无形中养成的尊贵气势,这一点,想必他自己也清楚得很。
微抬下巴,丁寻做了个「跟我来」的表qíng。刚走两步,身后风声微动,于电光火石之间,脚步一错右手成爪。只觉眼前一亮,却原来头上的斗笠已经被人摘去。
将斗笠在手上滴溜溜地转着,少言笑得有些促狭,「还是摘去的好。」
跟着丁寻在小巷中穿梭着,片刻之间,少言便发现此处并非只有他二人。借着房屋与地势,几个暗桩巧妙地隐身于黑暗中,将气息收敛得几乎无迹可寻,在身前身后不停地jiāo替着。这些人想来应该是丁寻手下的死士,原本还担心丁寻没有可用之人,现在看来,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只是月余不见,五爷似乎更削瘦了一些。心中激dàng,伸出两指轻轻勾住了丁寻的衣袖。丁寻微微皱眉,由他去了。
地上一前一后两个曲曲折折的影子,忽而出现在墙壁,忽而消失不见,始终是连结着的,一眼看上去,竟像是执子之手。
穿过漆黑的木门,进入一个四合院,却是别有dòng天。小小的天井里,稀稀落落散着几棵花糙。屋檐下,是两口水缸,养着娇小的水莲。清澈的水中,翠绿的叶紫红的花将秀媚洇染,俏美的花瓣柔qíng流转,秋风乍起处,暗香盈袖,整个院落分外清幽雅致。
丁寻引着少言进了西厢。一进门,少言便是一愣,只见房中的摆设无一不是仿照着丁府书房的格局,虽然比起丁府来,显得局促了许多,光是一张巨大的紫檀木书桌已占去了大半空间。余下的,不过是容膝之地,但也并非仓促之间便可布就的。
有些怔仲地转向丁寻,「这地方……你何时?」
「很久了,」丁寻坐在桌后,「将所有的力量都bào露很危险,所有的丁家主事在继位后都会找这么一个地方,与丁家毫无关系,以备不时之需。」
少言自嘲一笑,本以为对五爷已是了若指掌。丁寻扔过来几本账册,「老八谋定后动一时得志,但没了印鉴,终究难以号令外省。这些,是各地送过来的账目,整理一下,哪些该增哪些该减,列个清单来。」
少言接过来,这份活计做起来可是熟极而流。看向书桌后的人,一瞥之下,只觉得说不出的奇怪,定睛细瞧,这才注意到丁寻的左手竟然只剩四根指头。
这一惊非同小可,少言抢上前,只见丁寻qiáng健有力的左手之上,无名指竟然从第二指节齐根而断,露出嫩红色的新ròu。虽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伤,但突然失去一根手指,无论是日常或是动武都难免有所不便。「你武功高qiáng,又素来小心,怎么会……?」
「没什么,」丁寻不动声色地将手抽了回去,「老八这回下足了本,从苗疆找来血蛊夹在账目中。以我的功力加上无数的灵丹妙药,也只能将它bī于无名指,时间一久,说不定还压制不住。也没什么,免了后患。」
沸腾的怒意自胸臆间升起,若早知如此,当日闯丁府,就该给八爷个教训,至少也要他用一根手指来抵。问起当日丁府qíng形,丁寻轻描淡写地说自己中毒后,老八突然发难,带着一群人冲进书房。当时他全身功力都用来与血蛊相抗衡,无力反击,便当机立断带着印鉴撤出了丁府。
还要细问,丁寻却把话题岔了开去,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你一回城我就已得到消息。但血蛊未除,想着你的武功足以自保,老八又咬得紧,只好让平西他捎了个信儿。不过,联络商号抵制老八这一招倒是深得用兵之道,不敌其力,而消其势。」
「是五爷教得好!」少言有些调皮地恭维着。生死不明的人现在就好端端地坐在面前,虽然说不上完整无缺,但至少也算是无恙,提了半个月的心终于落回了嗓子里,连说话也不自觉地轻快起来。五爷听了,也是一笑,「来,让我们教教老八该怎么玩。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轻轻叹口气,心中所思要如何诉之于口。眼前人无恙,曾经的焦虑烟消云散,只觉疲倦不堪。对八爷,竟也像是提不起力气去恨。
能笑到最后的人一定是五爷,关于这一点,少言有着坚定的信念。只是,人生贵适意,短短几十chūn秋,纵使千金裘金镂衣,百年后仍不过是过眼烟云,繁华富贵转眼成空,争名逐利苟苟营营,怎及得上对酒当歌,容膝之地易安?
想到这里,又不由得开始羡慕起林大哥,看他怒马扬鞭,率xing而为,总有一份潇洒的写意。
◇◆◇
在四合院中盘恒半天,外面天色近晚。小院中,光线更是被隔绝于外,朦胧中,那几株水莲更显娇媚。
「好了,」丁寻接过清单,勾勾画画,「你知道该如何做了?」
无言点头,多看了一眼,颇有些恋恋不舍,「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走了两步,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回转过来,蹲在丁寻面前执起他的左手,带着近乎虔诚的神qíng将唇轻轻地凑上断指,细细地叮咛着:「我知道你武功高qiáng,可八爷他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实力也是不容小觑,当避则避,忍下一时之气,只要人在,万事都可重来,嗯?」
丁寻低下头看着他的发心,眼光深暗难辩。
「小言。」
「嗯?」
「早几日我听说,这件事林文伦也有搅进来,你与他在外盘恒半月有余,可有听说此事?」
「没有,若真有此事,怎能瞒得过我。」
「真的?」
「真的!」
五爷手段霸道驭下极严,少言居中调和,有时也免不了要欺上瞒下撒点小谎,但像这样直接而截然的否认却还是第一次。一面敷衍着五爷,一面在心中盘算,看来与林大哥会面一事已是刻不容缓。无论如何,总得要劝得林大哥自此事中抽身而出。一个是念兹在兹,一个是故人有旧。无论哪一个受伤都非自己所愿。事到如今,只愿林大哥能看在自己的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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