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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章_筱叶【完结+番外】(64)

  李章在昏迷中仍显得十分痛苦,眉心紧锁,薄唇紧抿,深陷的双颊仍如在狱中时一样,给他清秀的面容平添了许多刚硬的气质。

  司马逸忽然发现,自己竟好似一直一直都在看着李章受伤,自己给予的,因自己而给予的,而他,竟还愿意原谅自己!

  所以才不能放手。

  所以才想永远地留住他!

  然而自己终究食了言……

  他不愿意。

  而自己又何尝真想qiáng迫!

  他恨!

  自己又何尝不恨!

  他不知道这段日子有多苦!

  他以为死就解决了一切,

  可他死了,

  自己就没了安心的地方。

  没了!

  只想留住这份安心。

  司马逸满心歉疚地抱起李章,轻得难以置信的手感让他狠狠皱起了眉。眼神掠过一地仆役,找到风瑜,冷冷地望去。

  风瑜咬着唇,qiáng自镇定地回望,眼底的慌乱终是逃不过司马逸锐利的眼睛。他掩饰地垂下头去。

  司马逸终于想起了冰窟般的地牢,李章滚烫的身子。被制住前李章软沓的步伐和受制后惊怒的眼睛,都像一把尖刀,深深刺入了他的心。他痛得紧紧抱着李章弯下腰去,埋头在他身上掩去眼眶里奔涌的热流。却,不肯后悔。

  不后悔留住了他。

  不后悔硬要了他。

  不后悔气死了父皇。

  不后悔和他纠缠一辈子!

  纵使让他恨不得杀我,也要留他在身边!

  绝不放手!

  上卷终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里,应该是李章的最低谷了,于是把上卷结在这里。

  关于李章的反抗,一来基于我自己对于愚忠愚孝的反感,二来在查资料的时候,发现三纲五常虽是早已有之,却似乎是直到宋代才成为严格的行为准则。这文架空在魏晋时期,也就说不得,自作主张地松而化之了。

  穆严家传的教义,与李章朴素的质疑,自然会有碰撞冲突。被bī入了绝境的李章,对司马逸动了杀心,仍是觉得自己应该赔他一条命的。我所希望的他身心的彻底解脱,还需要一段艰难的历程。我终究是个后妈,对不起李章。

  至于司马逸,一路铺垫了这么多,便是为了让他看清楚什么才是值得。但他明白了,却依然脱不掉身份思维的限制,不懂得如何才是真正的得到。他曾经与李章很接近,在他淡化了王爷身份的时候,可他依然不明白李章真正的意思,他仍然还是个王爷。如此,便是鸿沟。

  不过我还是觉得,李章与司马逸的极限,也只是如侍卫营里的同伴们一样。司马逸的长处并不是能吸引李章的地方。

  下卷 霜叶红于二月花

  第51章 入宫

  李章醒来时,已经身在皇宫。

  他愣怔地看着陌生华丽的绫罗帐顶,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的错愕。

  身子很软,四肢百骸都似抽空了力气,胸腹间的经xué仍在隐隐作痛。

  他蓦然想起师傅毫不留qíng点落的手指,抬手按向胸口的xué位,熟悉的剧痛突然而至,让他失控地叫了一声,身子顿时蜷作一团。

  “公子!可是哪里疼?奴婢这就派人去请御医!”

  chuáng前忽然多出很多人,一个秀气的姑娘焦急地打发了人去请御医,自己侧身坐在chuáng头,抽出帕子去拭李章额头细密的冷汗。

  李章再次痛得一抖,尽力躲着姑娘的手,咬牙拒绝:“别碰我!”

  姑娘不知所措地住了手,看着李章闭目忍痛的样子,急得又让人去请皇上。

  李章听见,抖着声音制止道:“别去!我……不想见他!”

  一室静默。

  李章尽力放松自己,等待身体慢慢适应疼痛的感觉。眼角渗出泪来,他深深埋起了头。从没想过,如此锥心难熬的疼痛会由师傅亲手赋予,竟比姚太青的针更痛了十分!

  御医匆匆赶到,伸手搭脉,手指触到李章的手腕时,李章又是一阵控制不住的激颤。御医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凝神细探,探完左手又探右手,越探眉头越紧。他起身看着李章的辗转煎熬,犹豫着,伸手轻轻点了下去。

  李章再次低哑地叫了一声,身子已渐渐僵硬痉挛。

  御医变色,摇头退至外间,有些惶恐地提笔写了个方子,jiāo给跟出来的大宫女搴芳,惭愧道:“公子虽是经脉有伤,却非大碍,应不至于如此疼痛。在下浅陋,实在是查不出……”

  搴芳皱眉,担心地看了眼里间,悄声问:“那他这样……多会能好?”

  御医抹了把额头:“这个……在下也不知。他若一直紧张如此,怕是日后都近不得人身。”

  搴芳抬手掩住了嘴:“这可如何是好!”

  御医苦笑摇头:“在下只能先帮他调理一二。他大病初愈气虚体弱,又呕血积了怒气,需清心静养些日子。他若不喜,还是勿扰为善。”

  “可是皇上……”

  御医正色施礼道:“在下学浅,实在是……或者,请郑老爷子过来看看?”

  搴芳无言,送走御医后,倚在门边思量许久,招呼刚从小厨房端着食盘出来的另一个大宫女泠涓照应着,自己跑到御书房外悄悄招了小太监,问靳大人在不在里面。

  小太监点头道:“靳大人申时已来,现在还在里面和皇上说话呢!”

  搴芳闻言安心了些,看看天色,悄悄躲在一边候着。

  景帝薨后郑品之父子就离开了皇宫,搴芳一个宫女自然不知道如何去寻,于是只得求助于靳白。况且,若是当真无法治好李章的怪病,靳大人去说,总比他们这些下人去说更能令皇上信服。

  掌灯后,搴芳才看见靳白低着头走出御书房,悄悄跟到二门,才现身施礼道:“给靳大人请安!”

  低头沉思的靳白略惊,抬眼去看,见是个陌生的宫女,虚应了个礼,皱眉问道:“姑娘有何事?”

  搴芳毫无扭捏地看着靳白说:“奴婢是重华殿的宫女搴芳,我们公子的身子有些麻烦,请过御医却瞧不出病因,故而想请靳大人再去瞧瞧。”

  靳白一怔之下旋即明白,伸手比了个请的姿势,跟在搴芳身后向重华殿走去。

  他午间匆匆赶到王府时,正看到司马逸旁若无人地抱着李章登上车舆。他愕然看着门内满地凌乱一众惶恐,震惊之余顿感无力。

  他当时刚从报恩寺过来,眼见顾纹已是弥留,才自作主张地赶来王府,想带李章去见顾纹一面。孰料先从暗卫处知悉qíng况的李章qiáng闯之余又和司马逸、穆严闹了这一场,竟是最终都与母亲无缘相见,也就由不得靳白不唏嘘慨叹了。

  搴芳和靳白刚走到重华殿门外,就听门内动静很大,急急推门,正见一堆宫女太监围着跪了一圈,把单衣赤脚的李章围在了中央。

  靳白一眼看见就恼了,沉着脸几步上前,一把抓住了李章的胳膊。搴芳瞧见顿时惊呼,李章也如被火烫般挣扎着要甩开靳白的手。靳白吓了一跳,不由自主松开了手。

  李章这才看清靳白,抱着胳膊直直地看着他,嘴唇颤了又颤,终是问不出心里的疑问。

  靳白心中一恸,低头避过李章的目光,扯着李章的衣袖把他带上了chuáng。——他已看出李章异于常态的反应和表qíng。

  李章乖乖地躺回chuáng上,忍着痛让靳白探脉。靳白的眉头始终紧蹙着,继续回避李章恳求的目光。

  “靳大人……”李章嗫嗫开口。

  靳白叹口气抬起头来:“你的功力……”

  “……嗯。”

  “你师傅……不是……”

  “我知道。我让他失望了。”

  李章偏着头,声音很平淡,靳白却从他轻轻颤抖的双肩里,了解到他内心中的波涛翻涌,不由得心中长叹,涩然解释道:“你的经xué受过重伤,你师傅的禁制又霸道了些,才……”

  李章没说话。过了一会,依然偏头向里,哑声问靳白:“我娘她……不在了吧?”

  靳白低低地应道“未时去的。去时……很安详。只让你要好好活着。”

  李章的呼吸顿住,好一会,继续问:“……后事呢?”

  靳白抬手撑住前额:“只能托于报恩寺了。”

  李章藏于被下的身体剧烈地颤着,脸却固执地始终偏在一边,不肯让人看到自己的表qíng。

  靳白心痛地劝他:“想哭,就哭出来吧!郁结于心反是不好。你娘她,知道你的心意……”

  李章依然僵硬地别着头,时断时续地喘着气,硬是吞下哽咽,不肯泄露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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