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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章_筱叶【完结+番外】(65)

  靳白难受得不知如何劝解,伸手握住他的手,也只能带给他另一种身体的疼痛。

  过了很久,李章的呼吸才慢慢平复。靳白接过搴芳倒来的茶水,无声地递到李章面前。李章撑起身接过,默默喝了,垂眼盯着手中的杯盏,一字一字艰难地说:“请他们……化了吧。我……此生累她至此,欠的,只能来世再报了。”

  “李章……”

  李章微微摇头,脸上尽是身心俱疲后的木然,翻身向里,不再理人。

  靳白呆呆地枯坐了一会,颓然离开。

  第二天,李章翻出一件斩衰自己改成了齐衰的样制,穿在棉袍外面,缓缓步出了重华殿。

  搴芳和泠涓拦不住,只能一边跟着一边让人赶紧去找皇上。

  李章一派漠然,旁若无人地一直走到大门边,伸手拉开了门。

  门外,站得肃直的禁卫双剑相jiāo,拦住了李章的去路,李章漠然看着,继续向外走。树上屋顶又跳下几个禁卫,拦在李章身前,齐齐躬身:“请李公子回殿!”

  李章定定地看着他们,目光却似穿透去了极远处。他紧抿着唇,良久,像是下了决心般,伸手推开贴在身前的剑。众禁卫道了声得罪,宝剑齐齐出鞘,指向李章。李章目光一凝,全然不计后果地投身而上,欺他们不敢伤了自己放不开,烂熟于心的步法鬼魅般直切中心,不等阵势打开,已被他抢得先机,借力拆力地差点夺回把剑来,把一班禁卫唬出了一身冷汗。

  李章夺剑不成,已知先机尽失,明知不可能逃离,仍是几步迂回踏出阵外,抬腿就跑。

  他全然不顾方向地跑着,一心一意地向前跑着,大病初愈的身体体力迅速流逝,他仍是坚持努力地向跑!

  被禁卫扑近身时李章早已跑得力竭,汗出如浆脚下发软,嗓子眼gān得如同砂纸磨砺。他弯腰喘息了半天,才重新挺直腰杆,冷然扫过尴尬láng狈地围住自己的禁卫,和远远赶来的司马逸。

  司马逸气急败坏地瞪着李章,全然无视跪了一地的人。李章在远远的一瞥后,就转身看向远处不肯再看他,自然也没有跪。

  司马逸看着李章裹在棉袍中仍显得单薄的身影,粗陋的孝服让他更像一棵树,安静地立于风中。他的发髻跑得松了,凌乱地散出几绺发丝,在风中轻轻地扬着,静得像似千百年的孤独等候。

  这样遗世独立般的李章,没人会相信他也有狠厉决绝的一面,却让司马逸因此而微微有些自得。

  他不再气恼,抬手止住身边人对李章的呵斥,缓缓地问:“你想出宫?“李章默默点头,仍不肯转身回头。

  司马逸看着他一身重孝,心头亦是沉重:“你娘的事,孤已派人前往料理。你如今…不太方便……,孤允你在重华殿中设灵守孝。”

  李章僵立不动,许久,慢慢转过身来,乌蒙蒙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司马逸,说:“李章待罪之身,原不该存此妄想。只是,皇上硬留李章在宫中,就不怕天下人悠悠之口么!”

  司马逸一听又炸了:“你就这么想去死?”

  李章眼中跳出光来,却是司马逸最不想看到的决绝:“若要以身伺人方得xing命,李章宁死!”

  司马逸死死盯着李章,好一会,呵呵笑了起来,笑声冷冽,没有一丝温度:“孤已说过,你的身子,你的命都是孤的!所以,不要妄想以任何一种方法逃离孤!”

  “司马逸!”

  李章气得彻底忘了上下尊卑,正要再说什么,突然一声怒斥远远传来:“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直呼皇帝名讳!”

  司马逸一听脸就黑了,狠狠瞪了李章一眼,转身向着声音来处躬身等待,同时做了个让李章跪下的手势。禁卫立即摁倒了李章。李章意外地顺势看去,就见一群人簇拥着一抬肩舆,从远处匆匆而来。他瞟了眼司马逸,已经猜到来人是谁。

  来者正是景帝生母,司马逸的亲奶奶,太皇太后周氏。

  周氏在宣帝司马煌尚为太子时即嫁而为太子妃,与其伉俪qíng深。诞下景帝后,两人更是好得如蜜里调油,生活在他们眼前一片瑰丽。其时烈帝已开始酝酿扫藩,朝中局势颇为动dàng,却丝毫不影响这对小夫妻的琴瑟调和如胶似漆。

  但随着扫藩成功,烈帝竟因刘慕言的不告而别再次诱发了癔症,错手将司马煌重伤,从此颠覆了这对小夫妻的美好生活。

  司马煌缠绵病榻十三年,周氏的爱在没有尽头的侍疾中消耗殆尽,与病中的司马煌渐生嫌隙。宣帝在位的后六年中,已很少见到周后亲往寝宫问疾奉药,待到宣帝转而宠幸宫女莫纪后,周后更是再不肯踏入皇帝寝宫一步,并对后宫开始了一系列严厉的管制。莫纪怀孕后更被她寻衅杖毙,以致宣帝临死前异常凄凉,身边除了几个从东宫时起就一直随身的太监,再无一人陪侍。

  宣帝薨后,周氏的全部希望寄于景帝,一向听话乖巧的景帝却在立后问题上与她闹翻,最后虽因容宁的难产而亡解除了危机,她所属意的成贵妃却依然没能做成皇后。这使她与景帝之间埋下了不能弥补的裂隙,也使她对司马逸向无悦色。

  随着司马逸的长大,他却越来越像年轻时候的宣帝。这让她越来越难以抑制地想起过去的美好时光,却也因此而更痛恨司马逸的放làng风流。因此在之前的四王争位中,她一直都站在老二司马遥一边。

  可是,已是太子的司马遥却利yù熏心,竟等不得景帝天年而伙同成统毒害景帝,这却是她万万不能接受的。而剩下的几个皇子中,老七早早跟定了老二,老八在事变时称病不出,事后却又蠢蠢yù动觊觎皇位,十三就更是不值一提。她明白景帝临终时的无奈,也接受了这个无奈的决定,却不想继续放任司马逸的胡闹。

  周氏自司马逸继位后,就一直想着借什么由头教训一下司马逸,来表明自己绝不姑息的态度,结果还没等她想到,司马逸竟就公然把李章带入了后宫!她当时闻报就摔了茶盅,正要传司马逸来训,听说司马逸放下李章就回了御书房议事,才堪堪压下了怒火。之后重华殿成了宫内的焦点,各宫各殿皆有人前往骚扰,又俱被司马逸安排的禁卫挡死。周氏才忍着这股气等到了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开始下卷~

  卡了许久,有些地方仍然不是很把握得住,只是觉得应该可以是这样的发展。

  第52章 太皇太后

  重华殿毗邻御书房,与后妃聚居的十四殿隔着个华林园,原本只是皇帝案牍劳累后偶尔休憩的场所,从来不引人注目。然而现在,这里却突然成了宫中最热闹的地方。

  李章闯禁而出后,禁卫固是尽职尽责地追堵而出,重华殿中的侍女太监更是倾巢而出,再加上跟着皇帝来的,跟着太皇太后来的,一时间把重华殿外这一方不大的庭院堆了个满满当当。

  周氏端坐在肩舆上,俯视着躬身行礼的司马逸和跪满一地的禁卫、宫侍,一眼认出孝服违制的李章,顿时脸色一沉。

  “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违制着孝!还不拖出来重重责罚!”

  “慢!”司马逸厉声制止住跃跃yù试的人,对着周氏尽量恭敬地解释道:“请皇祖母息怒。他萱堂新丧,孤允他为母挂孝。”

  “为母挂孝……”周氏面无表qíng地嚼着字,看着司马逸问:“哀家瞧他眼生得很,不知他是何人?却又为何要在宫中为母守孝?”

  司马逸脱口而出道:“他是孤心爱之人。孤担心有外人对他不利,故而带入宫中。”

  李章闻言身子剧震,张口yù言,被禁卫先一步封了哑xué,身体更是动弹不得。他正在气恼,就听周氏冷冷地开口道:“心爱之人?皇帝这是要在守制期间公然纳男妃了?”

  司马逸顿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在周氏压迫xing的目光和身后李章愤恨的目光jiāo织中,压下有些不受控制的qíng绪,态度诚恳地说:“孤不敢如此忤逆。他为孤几番生死,孤只想让他安心养好身子。”

  周氏皱眉,转眼看向李章,见他直跪着昂头瞪着司马逸的背影,再次沉了脸色,厉声喝问:“刚才是你直呼皇帝的名讳?”

  司马逸闻言当即转身,死盯着李章狠狠警告。李章冷着脸,尽管哑xué被封,仍是坚决地点下头去。

  司马逸恨得一巴掌扇了过去:“太皇太后面前,休得胡乱答应!”

  李章被打得身子一歪,脸上一片火辣,嘴角沁出血来,却不露痛苦之色,只是冷冷地看着司马逸。

  李章周身满溢的恨意让周氏暗吸一口凉气,声音变得愈加冷冽:“这人一副狐媚模样,君前更无半分敬意。先帝不肯留他果然大有道理!来人——”

  “太皇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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