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一寸相思_紫微流年【完结+番外】(16)

  饮宴过半,歌乐暂歇,雪姬瞥了一眼日影:“欢时将尽,长宴终别,为答谢当日相救之qíng,我王为诸位备下了一份薄礼。”

  随着礼官击掌,六名宫女捧着银盘蜿蜒而入,在每个人席前跪下,银盘中满盛huáng金珠玉,琳琅夺目,大厅瞬时宝光生辉。良宴与恩赏来得太离奇,众人疑惑更深,无一人去接,均看着左卿辞。

  左卿辞大方起身,优雅的行了一礼:“王上所赐,却之不恭,多谢王及夫人盛qíng。”

  “这是我王之礼,至于妾身——”雪姬冰蓝色的眸子一转,漾起促狭的巧笑:“唯有让宫人代为祝酒一杯,还请贵使勿弃。”

  受了命令,雪姬身边一名侍女跪地倒了一杯酒,托起银盘袅袅行来。

  或许是不便正视,左卿辞长眸一闪,倏然垂落在侍女的双足。

  那是一双套在牛皮绊鞋里的luǒ足,秀致娇美,足趾似小小的贝壳,足踝的银铃随着步履迸出脆响,声声撩人心弦,可惜足缘有一些紫痕,稍许破坏了美感。

  定了一瞬,左卿辞的视线缓缓上移。

  柔滑的绸裤宽绰飘逸,边侧开口,露出了光洁的小腿,莹白的腰肢幼细玲珑,脐上镶着一枚碧玉饰,紧身马甲勾出优美的线条,衬着衣上轻晃的垂缨,像一场诱人失足的心跳,可惜吐火罗的宫人在外均以薄纱掩面,无从窥见真容。

  侍女始终低着睫,直到停在左卿辞面前才抬了一瞬。

  通明的烛光映出一双安静的眼,瞳眸深处隐隐有一泓墨蓝,仿佛最幽深的湖水,唯一的缺憾是大概许久未曾休憩,蒙了一层薄薄的血丝。

  左卿辞凝视着她,接过酒缓慢的饮下去,眉间有抹奇异的神采。

  饮完他将盏置回银盘,道了两个字。

  “多谢。”

  天空蓝似一块透亮的宝石,云彩高远,四野安静而详和。

  直到离城百余里,陆澜山仍然觉得难以置信,经历的一切皆不可思议:“就这样出来了?”

  殷长歌也是一般茫然:“竟然没有陷阱,吐火罗王在搞什么鬼?”

  行囊中食水俱全,验过全无问题,白陌望着辎重齐全的驼队发呆,怀疑自己在几日忧心中产生了幻觉。

  商晚缓下紧绷的戒备,难抑死里逃生的兴奋:“管他怎样,我们出来了。”

  “飞寇儿他——”白陌说了半句又咽下去了,想不通那个飞贼用了什么办法扭转乾坤。

  不单是他,几人都在疑惑,殷长歌猜想,“或许是他说动了雪姬。”

  陆澜山赞同一半,点点头又摇头:“即使如此,让一国之君改换心意也非易事,不知他是如何斡旋。”

  白陌满脑子困惑,喃喃道,“他怎么一直没露面,我们已经出城了,他还是不见踪影。”

  所有人皆在猜测,殷长歌不语,剑眉多了一线隐忧。

  陆澜山拍了拍跨下的骆驼,不甚担心:“那家伙懂吐火罗语,又有一手妙术,换个形貌,偷张文牒出城易如反掌,一时未至,想是有什么耽搁了。”

  好容易脱身,商晚一心想离吐火罗越远越好,不耐烦久候:“现在要如何,难道一直在这里,等到吐火罗王派出追兵?”

  “商兄要走,尽可先行。”殷长歌瞧都没瞧他一眼,语气淡漠,“我等他出来,毕竟是为我们才滞留城内,真有追兵还能接应一二。”

  眼见两个人又呛起来,陆澜山也不好说什么,不等不妥,久等又不知要到何时,两厢为难。

  左卿辞见天色将暗,沉吟片刻,望了一眼远方的吐火罗城郭:“若是未猜错,落兄在城中还有事要办,我们先去车木措,离吐火罗不远不近,也方便通过暗谍打听,或许落兄会把讯息传到那里。”

  车木措是个小城,虽不如吐火罗繁盛,也有几千居民,城中与吐火罗人往来颇多,很快即有讯息回传。

  对于飞寇儿究竟在王廷做了什么,人人都满腹好奇,私下也有各种猜议,终是难以确定。所以当白陌拿着密报冲进左卿辞的房间,殷长歌先跟过来,接着是陆澜山、商晚,沈曼青犹豫了片刻,也随之跟了进来。

  济济一堂一个不少,左卿辞掠了一眼,拆开了密信。

  使者来宣读吐火罗王的谕旨后,吐火罗城出了一桩异事。三名吐火罗高官在自家宅邸醒来,均发现枕边钉了一把短刀,刀身深入chuáng板,几乎直贴颈项,刀旁还留了一枚中原才有的结络,其中一人当场就吓晕过去。第二日吐火罗朝中议论纷纷,无不惶然。

  第二日夜里,这个数字变成了七名。

  从高官到皇亲贵戚,恐惧扩散了十倍。谣言疯一般蔓延,全城兵卫被支得左巡右守,第三日晚间,满朝王公大臣无人敢于安睡,城中灯火彻夜通明。

  吐火罗王被烦虑弄得难以安眠,直到晓星将沉才朦胧合眼,不到半个时辰就被雪姬慌张的推醒,侧头望去,他惊恐的发现颈边多了一把雪刃冰寒的短刀。

  谁也不清楚刺客是如何进了戒备空前的深宫,将刀投在吐火罗王枕侧,更不懂究竟有多少中原人潜在王城。

  被急召来的群臣噤若寒蝉,人人悚恐,满殿无一开言。

  吐火罗王徘徊良久,终于决意将惹不起的瘟神礼送出城。王令颁下,甚至没有一个高官敢于领命,还是雪姬主动请缨代为送行,才有了那一场华宴。

  密信叙述详尽,读来惊心动魄,左卿辞看完后众人一一传阅,好一阵无人开口。

  陆澜山一目十行的看完,回忆了一刻,突然大笑起来:“我说怎么礼官一直青着脸,动不动就发抖,原来是被吓破了胆。”

  商晚看了两遍犹觉不可置信,“全城戒备,他还能以一人之力夜刺七名,在君王枕边留刃,怎么可能。”

  殷长歌神色异常复杂,既自豪又有伤感,掺杂着难以言说的惋惜,他身畔的沈曼青异常沉默,紧紧抿着唇。

  能想通其中关窍的唯有左卿辞,他思索了一阵,“落兄大概与雪姬有所jiāo易,从她那里获悉了吐火罗皇亲贵族的住邸。前两夜是落兄亲为,最后一夜国主枕边那把刀,应该是雪姬所置。”

  一番剖析入qíng入理,众人尽皆信服,陆澜山激赏又钦赞的笑骂了半晌,感慨万分:“等这小子回来要喝上一杯,平日里蔫头搭脑,一转眼不声不响弄得吐火罗人仰马翻,好能耐,好胆色,这个朋友我jiāo了。”

  殷长歌忍不住笑起来,稳了稳qíng绪:“陆兄好兴致,只怕他未必饮酒。”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陆澜山酒瘾大动:“哪个江湖汉子不饮酒,不过那家伙比大姑娘还话少,说不定真不会,也无妨,qiáng灌下去更有趣。”

  见陆澜山一脸豪迈,摩拳擦掌意图恶整的模样,殷长歌一则好笑,一则仍有些牵悬,“既然事已顺遂,为何他仍在城内。”

  这原因旁人不明,左卿辞心中有数,“殷兄不必忧挂,落兄定是有事尚未完成,否则吐火罗人哪留得住。”又见陆澜山好酒之态,左卿辞笑吟吟道,“待回中原必定要摆上一桌,请诸位喝一顿庆功酒,只是落兄酒量极好,千杯不醉,陆兄想灌倒可未必能如愿。”

  殷长歌听得一怔:“千杯不醉?公子如何得知?我怎么——”

  他没说下去收住了口,左卿辞也没有问,转而回到正题,“密信中让我们尽速回转,在阿克苏雅会合,为防节外生枝,我们明日就启程。”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场小落有没有出现,亲们看得出来不,嘿嘿,看不出来就是呆头鹅哟。

  发文到今天十天咯,好多亲热qíng的想投雷投票,非常感动,不过某紫没有与晋江签约,唯有心领盛意咯。

  希望大家能一直愉快的看下去,喜欢的话推荐给更多朋友,某紫就很开心啦。

  这几天大家猜剧qíng很有兴致,某紫看的也很欢乐,不过有一点提示,苏璇没有那么老,咳咳,生不出小落这么大的女儿,望天。。。除非他十一二已经能当爹了

  ☆、掠美归

  来时隆冬,归途已是雪化冰消,泥泞满布。

  这一时节道路软淤,驼马时常陷落,同样不适于行走,有些地方甚至需要提前探路。车木措雇来的向导抱怨连连,奇怪这些中原人竟然甘之如饴。却不知这点麻烦与来时的艰险相较,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比起经历过的料峭冰风,偶然拂面的chūn寒简直是种愉快的享受。

  说是尽速,实际走得并不快,殷长歌甚至刻意让向导放缓了速度,二十余日后依然不见飞寇儿的身影,众人不禁又生出揣测,多了悬挂。奈何此时音书断绝,想探听也无从着手,唯有静等。

  日子随着骆驼的脚步一天天滑过,离开吐火罗月余,难得碰上了一口gān净的泉水,索xing提前歇宿下来。

  各人分头忙碌,有的猎野羊,有的取水,有的拾柴生火。

  枯柴聚拢起来,在荒原的风中引火极是不易,白陌想找几块石头遮挡,抬眼扫视四周。雪已经全化了,枯败的野糙被夕阳染成了亮huáng,高远的天穹笼罩四野,熔金般的落日缓缓坠下,衍生出一种无法形容的壮美,令人目炫神迷。

  美景夺人,白陌却盯住了日色边缘一星模糊的轮廓。

  那是一个极淡的影子,几乎隐没在灿亮的金huáng中,隐约的轮廓像是人在遥远的骑行,让他忘了升火,也忘了喊叫。

  那是确实一匹马,随着落日的余晖逐渐趋近,人影也越来越清晰,寒凉的风贴地而卷,升起一层弥散的尘雾,甚至能看到白色的头巾在空中飞扬,一人一马仿佛乘着漠漠的风而来。

  直到影子到了跟前,白陌才脱口叫出来:“飞寇儿!”

  勒住马的人似乎是,又似乎不是,他从来没有弄清过这个人的长相。

  白陌看对方腾身下马,轻巧的从马上抱下一个人,风掀开蒙头的白布,撩起一头金子般的长发,在荒漠上比落日更明亮。

  白陌彻底傻住了,手中的火石砰然落地,冲向帐逢直着嗓子叫喊。

  “公子!飞寇儿回来了!还拐了雪姬!”

  真的是雪姬。

  所有人目瞪口呆,僵硬的看着冰蓝色眼眸的美人巧笑倩兮,偎在飞寇儿一点也不雄壮的肩上,姿态亲昵而信赖,毫不在意对方仅是个其貌不扬的少年。

  不错,飞寇儿又换了一张脸,比起过去的平凡,现在的模样勉qiáng称得上清秀,但在雪姬身旁就如戈璧上随处可见的杂糙。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雪姬的依偎,一手扯起软毯裹住美人,一手将一块烤huáng羊递过去,雪姬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又吐出来,软侬的抱怨了一句。

  飞寇儿没说话,或许是因为太疲惫,连说话的意愿都消失了,对美人任xing的挑剔也不劝,翻开包袱找出调料,将几块生ròu串好,开始架在火上自行烤制。

  陆澜山侧过头低声道:“商兄,她好像嫌你烤得味道太差。”

  商晚脸颊抽了抽,无表qíng的回答:“我记得那块是出自殷兄之手。”

  这样不着边的对话殷长歌懒得接口,直接横了他们一眼。

  左卿辞大概是唯一神qíng自如的人,众人都佩服他的定力,即使看到雪姬纤细的双手搂在飞寇儿腰上也面不改色。“夫人何时离开吐火罗?”

  美人被照顾得很好,完全不似飞寇儿的脏累疲倦,除了衣上略带沙尘,艳丽的面庞娇嫩如昔,仿佛经历了一场新鲜愉快的出游:“大约二十日前,云落带我离开了王城。”

  她的一颦一笑是那样迷人,有眼睛的都会醉倒,可左卿辞仿佛成了瞎子,对这位绝世丽人甚至不及阿克苏雅的老镇长亲切:“路上可有凶险?”

  “碰上了几十拔追兵,大多认不出我们。”雪姬似深觉有趣,咯咯笑了出来:“可是也有几拔硬要搜身,我一生气就骂了他们。”

  左卿辞不动声色的望了飞寇儿一眼,“后来如何?”

  雪姬侧了侧头,雪白的额蹭着飞寇儿的面颊,姿态爱娇而依赖:“后来云落带我逃走了,我真喜欢他们气急败坏的样子,还有一些讨厌的人一直在追,不过没什么好怕的,云落会把他们解决掉。”

  这样不避人的亲近,在中原几乎可算冶艳放dàng,连旁人看着都尴尬。

  飞寇儿一径沉默的烤ròu,灰扑扑的脸上没什么表qíng,仿佛挂在身上不是软玉温香的美人,而是一截毫无生趣的木头。

  不知为何,白陌忽然很同qíng他。

  左卿辞彬彬有礼,却明显比平时冷淡:“吐火罗王对夫人爱若珍宝,予取予求,夫人为何一定要离开。”

  “叫我瑟薇尔。”蓝眸美人撩开披落的金发,优美的坐直身体,宛如戈壁上绚丽盛放的波斯jú。“我讨厌雪姬这个称呼,讨厌那个国度,更讨厌那个男人,谁会想留在那里。”

  “夫人想回故土?”

  “我不想在囚牢里过一生。”她侧头望了一眼荒凉的远方,冰蓝的眼眸里有种低徊的惆怅,一瞬间覆盖了妖媚的任xing。“还有焉支的家,我想再看一看满城的胡杨。”

  美人的忧郁分外惹人怜惜,然而左卿辞简直是石头做的心肠:“多年未归,夫人不怕物是人非?”

  “无论怎样我都要离开吐火罗。”玫瑰色的蜜唇漾起嘲讽,雪姬轻哼一声,迹近不屑:“我知道你只为利用,现在又嫌麻烦想把我扔回去。没关系,云落答应了帮我,从云落来找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们完全不一样。”

  冰蓝色的美眸盛满嘲弄与轻鄙,让白陌极想驳刺,又因不愿跟女人斗口而忍了。从来没有人会将飞贼看成宝贝,却对公子如此贬低。


小贴士: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 古言 紫微流年 古言小说精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