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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指河山_天际驱驰【完结】(144)

  可是,再怎么洗,又有何用?透过伤痕,是隽刻进骨髓的耻rǔ,无休无止地噬着他的心,蚀着他的魂,生疼生疼,如影随形,比体毒发作时更加叫人痛不yù生。

  当初,他不是做好了承受羞rǔ的准备,才来到太子府,想用自己换取陆绯卿的吗?可是,当羞rǔ真的来临,他为什么会觉得那么难以承受,那么难以甘心?凭心而论,昨夜与他从地牢出去后跟贺月的第二次qíng事相比,远没有第二次所蒙受的羞rǔ更多更甚,为什么第二次qíng事所承受的羞rǔ,并没有让他感觉到多少屈rǔ,也没有太多的不甘;但是为什么昨夜的那一次,让他觉得那么痛楚不甘?痛楚到无法自已的地步?

  风染心里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贺月在他心头的位置已经跟两年半前不同了。

  前两次跟贺月行事,仅仅只是一种jiāo易,虽然知道贺月对自己一直的企图,但他对贺月是漠视的,完全不在乎贺月对自己的伤害,也不在乎自己在贺月心中是什么位置,甚至于主动放下尊严,以耻rǔ的姿态去迎合承欢,把身体当做jiāo易的筹码,任由贺月在自己身上寻欢作乐,得到最大的满足。那时他并没有觉得不甘,一切都是他愿意去承受的。

  但是,在知道贺月日夜不休奔波九天,只为了求取独门功法时;在贺月喝下化功散,化掉苦练出来的内力,陪他从头双修双练压制体毒时;在贺月把太子府赏给他,告诉他要给他一个家,一个走再远也要回来的地方时;在每一次欢好中,贺月那般爱怜地抚摸他,每一个动作都等着他永远慢半拍的回应,极力带着他一同攀上欢愉的巅峰时;在贺月一声声呼唤他风染染儿!,徒劳地想要挽回两个人越走越疏的关系时;在贺月再累再忙也执着地要跟他一直双修双练下去,执着地要练出彼此间独属于对方的感qíng和xing趣时;在清君侧中,贺月选择保全他时;在他病重之际,贺月放下帝王之尊,为他撬嘴灌药时;在贺月把奏折摔在他身上,知道贺月从未相信过奏折上的诬蔑时;在贺月拿着他用过的手巾,追问他为什么吐血时;风染知道,贺月在他心中的位置已经变了,他再怎么有意识地拒人千里,也挡不住贺月一点一点的闯入他心扉!

  尽管贺月留下自己的手段很卑鄙无耻,但风染更知道贺月是喜欢他,在意他,珍惜他的,那种真心真意的感觉是无法骗人的,也让风染无法不感动,无法再漠视,他渐渐在乎贺月带给他的感受,在乎自己在贺月心中的位置。他不得不承认,贺月豪qiáng霸道地在他心里占了一席之地,有那么一丝丝极淡薄的qíng愫,觉得自己在贺月心里是跟其他人不同的。

  曾经以为,既然贺月那么喜欢他,顾惜他,便以为贺月应该也是敬他重他的。可是,事实上,在贺月眼里,他不过只是一件玩物,想侮便侮,跟狎玩别的男宠玩物有什么不同?

  是他,自以为是了!

  前两次qíng事,贺月于他,不过是陌生人,他可以漠然地承受来自陌生人的凌rǔ。可是,两年多后的昨夜,贺月于也,是那个他一直拒之千里,却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占据了他心灵的人,本就脆弱得若有若无的一丝qíng愫,更不能容忍有丝毫的轻慢与侮rǔ,哪怕是一个眼神和语气。更何况,贺月撕碎他衣衫,吊绑在chuáng上,鞭打于他,rǔ骂他贱货,凌nüè地caogān他!桩桩件件都把那淡薄的qíng愫践踏在脚下,剥尽他的尊严!

  他怎么可以那么幼稚?怎么可以对玩弄了自己的人产生出感qíng来?以为那个人会爱惜呵护自己?

  风染颓然地倚在池壁上,多少个日子来,隐忍的屈rǔ,无助的哀伤倾泻而出,两行泪无声地自眼角划过玉石一般苍白无色的容颜,清冷如梦,孤寂如尘。

  这样也好,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眷恋。

  忽然,浴室的门响了一声,打开,随即又关上了。风染猛地一惊,还来不及反应,贺月已经走到了浴池边,俯头看着风染,柔声问:怎不等我?随即歉然道:染儿,是我不好,不该拿你撒气,别伤心了。贺月晕过去再醒来,人也清醒了,知道自己又一次冤枉了风染。只是他不会道歉,更不会讨好,只淡淡道了句别伤心了。落在风染耳里,语气淡得还不如不说,是啊,一个皇帝玩了玩自己豢养的玩物,须得着道歉讨好么?再怎么玩,都是理所当然。

  贺月一边脱衣服,一边关切地说道:听下人说,你已经泡了两个时辰了,泡久了不好。

  第168章终归于疏离陌生

  浴池的水有专人照看,池水是流动的,从一端加入热水,又从另一边放走脏水,风染虽然已经泡了两个时辰,但水温并没有下降,那汪被他的血染红的池水,经过两个时辰的流淌,又变得清澈透亮。

  他赤条条的身体又被这个人一眼看尽,血一下子从脚底涌上脑门,然后又流回脚下,风染苍白着脸扯过洗浴用的巾子挡在身前,几步退到浴池的另一边,遮掩着想爬出浴池。不曾想,混沌中他已经不知不觉泡了两个时辰,泡在水里不觉得,一浮出水面,顿觉身体沉重无比,一个没有踩稳,当地一下,又跌回了池子。

  贺月刚脱了衣服进到池子里,几步抢上去,把风染从水里扶了起来。风染刚稳住身形,便伸手一推,贺月不但没有松手,反倒手臂一长,把风染抱进自己怀里。看见风染微红的眼圈,是无法掩饰的láng狈与脆弱,也看见风染身上破了皮的伤口被池水泡得皮ròu外翻,一片惨白,贺月眼底一片痛惜。

  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跟别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虽是中间要紧部位隔了一张长巾,但光滑的圆臀上被一只手用力紧压着,那种熟悉的,让风染恶心反胃的感觉还是一下就吞没了风染的理智,一边gān呕着,一边挥手再推,一边冷叱道:放开!

  这一推,风染手中带着二分的内力,顿时把贺月推得跌倒在池水中,风染脚下使劲,纵身一跃,直接跳出浴池,闪身到衣架之后,迅速拿巾子抹gān了身上的水滴,穿上衣服。

  等贺月从池水里站起来,看不见风染,叫:风染?

  在。风染在衣架后一边穿衣服一边回答,声音冰凉冷硬。

  还在生气?

  不敢。风染硬梆梆的声音,甚至不带恭谨,说的是不敢,而不是没有。风染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心qíng的意思。他生气,不是为了贺月,他伤心,也不是为了贺月。他更羞惭不耻的,是自己竟然会对玩弄自己的人,生出qíng愫来!他无法面对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

  风染向来隐忍,平日里都表现得冷冷淡淡的,还从来没有表现出过生气。瞧那微红的眼圈,分明还哭过,自己是真的叫风染生气伤心了。那一场怒火,发得没有由来,贺月自己也有些歉然,知道自己昨晚做得太过了一些,可是他是皇帝啊,他做什么,别人不是都该受着吗?贺月盘算着,以后对风染再好一些,绝对不再拿风染撒气煞火了。

  风染穿好中衣,说道:风染先行告退。

  贺月只喊了一句:不许走!风染已然扬长而去,竟然把贺月一个人丢下了。

  贺月的心qíng忽然间失落之极,他为风染做了那么多的事,他觉得风染就算不对他感恩戴德,死心塌地,可至少也该体谅体谅他的心qíng和感受,风染只想着自己的委屈,就没想到过他的怒火,他若不是气得狠了,又怎么会对风染下那样的狠手?但是,经过昨夜,显然他与风染的关系又一次倒退着一泄千里,在他的手揽住他身子的时候,风染不但用巾子隔在两人之间,竟然还gān呕了起来!难道他们的关系,经过两年半的纠缠和兜转,又回到了最初?至少,风染的身体,陌生疏离了自己。

  或者,他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没有正常过,有太多的yù望和算计,还有各自的筹谋和猜测,彼此相互试探提防,从未敞开过心扉。他是通过不正常的手段bī迫于他,他是通过不正常的途径被迫依附于他。他们之间或许有那么一点暧昧不清的qíng愫,但那不正常的关系就象是苦寒之地的风刀霜剑,微弱的一点温qíng,在刀剑之下,一击即碎。

  贺月为了给风染打通经脉,累得筋疲力竭,虽然经过了三个时辰的休息,仍是头晕乏力,四肢懒动,身体沉重,风染不在跟前,贺月就叫了太医来服侍,糙糙享受了一番推宫过血之后,觉得jīng神恢复了几分,就赶紧从池子里擦身起来。虚弱之后,泡得久了,会越泡越疲软。

  从浴池起来时,忽然看见地上有一滴被踩乱了却尚未凝gān的血:谁的?不用问也知道是谁的,血滴不可能过了两个时辰还未凝gān,因此也不会是风染来时滴下的血。贺月立即转身去查看衣架之后,因风染曾在衣架后更衣。果然有两滴血晕染在几滴水渍中。是浴池那一跤,跌到哪里了么?贺月穿好衣服,就叫庄总管带路,直赴容苑。

  这一路走来,越走贺月的脸色越是yīn沉。他的太子寝宫当然是从前太子府内院里的主宅,后来把太子府更名赏给了风染,风染就算不住太子寝宫,也当住在主宅近旁的后进或侧屋里,从而昭显居住者的尊贵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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