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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指河山_天际驱驰【完结】(145)

  庄总管带着贺月转来转去,一直行到一个僻静处,有个小小的圆门,圆门上写着容苑两个字。进了门,是一个小小的院落,院落里竹影袅袅,凤吟沉沉,地上落叶成冢,随风飘舞,明明是阳chūn三月,贺月却感受到一派严冬的萧索。在一大片幽竹掩映下,是一座歇山式三开间的房屋,中间小客厅,左首小书房,右首小卧室。

  一直知道,在自己不在风园的日子,风染都住在容苑里。原来,容苑是这么一个小小的颓败的院落。想到风染一年多来,除了会出来陪自己练功侍寝以外,都把他自己囚禁在这个促狭的小小院落里,不知是何等的痛楚煎熬,何等的心灰意冷。

  其实贺月曾在容苑里歇过一夜,那是把风染赏赐给瑞亲王的那一夜,他心头依依不舍,便在容苑里睡了一夜,想,那里还有风染遗留的气息。当时是晚上,觉得这容苑虽然偏远僻静,虽然地方狭小,所幸屋内的陈设用度全是极jīng致金贵的,布置得虽简单,但每一件东西都极考究奢侈,倒是很符合风染清贵公子的身份和简捷的品味。当时,自己光顾着想念风染了,在这里睡了一宿后,次日便匆匆上朝了,并没有细看过容苑,此时,在青天白日下再次驾临这小小院落,才知道容苑竟是如此的荒僻颓败!风染放着宽敞奢华的太子寝宫不住,非要住到这个破败的小院子来,真不知道风染的心qíng是如何地消沉孤苦。

  踏进小院落里,贺月的心qíng忽然被一股酸楚笼罩:原来,他喜欢的人,便是住在这样的地方!

  风染从浴池出来,便由小远扶着直接回了容苑。自己身上的伤,自是不容许被任何人看见,便把小远打发出去了。然后风染查看了一下自己的伤势:身上的鞭伤,都未破皮,不需处理,只是手腕和手掌被绳索勒破了皮,不过都是皮外伤,只是被水泡了,伤口看上去惨白可怕,其实伤口不深也不宽阔,伤势并不重。最严重的伤就是膝头在跌下浴池时,被磕了道口子,这道口子倒没被水泡过。身体上那私秘处的伤,风染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想着过几天,自然就好了,只是须得少吃东西。至于qiáng行打通经脉留下的内伤,需要以后练功慢慢修补,不急在一时。

  一身酸软无力之至,风染坚持着先给膝头上了些伤药包扎上,然后换了gān净的衣衫,又撕了两方浅色的手巾,包扎自己被池水泡得血ròu惨白外翻还兀自沁着血水的双掌双腕。其实手掌上的伤也是浅表外伤,本不需要包扎,只是日常生活中最常用到的便是手,因此包扎一下以防再伤。

  凭风染的功力和耳力,很远就听见纷乱的脚步声一路向自己的容苑走来,风染坚持着替自己包扎完,然后穿了外裳外裤,拿绸带略略束扎了一下散开的长发,便听见内侍嚣张地宣旨:皇上驾到!风染抿着唇,走到小客厅门口候着。

  贺月进了容苑,糙糙打量了一番容苑,便看见风染穿着一袭素静的白衣,杏huáng的镶边,走出来,傲然卓立在厅门口,微风chuī送中,衣袂飘飘,青丝袅袅,恍然回到了从前!冷清淡漠的容颜,苍白而憔悴,似乎一夜时间,人便瘦了一圈,伤后jīng神极是萎靡,只是那日渐黯淡的眸子,此刻象两颗清澈剔透的冰晶,闪着寒芒,透出寒气。少了从前的张狂,多了一份从容,但那桀骜不驯的xing子,不羁不拘的风骨,在那份磨练出来的温润中静静流淌。

  隔了六年的时光,贺月看见风染,仍是那般震憾惊艳,那个如天人一般的飘逸少年,已经成长为风姿绰约的温润青年,沉静如水,却更深地牵动着贺月的心。闻着风染身上散发出来的药香味,本想问,却问不出口:那些伤,全是他一手造成的,伤过之后又去殷殷关心,不免显得太假惺惺了。

  贺月仰头看着台阶上的风染,只轻轻叫了一声:风染。

  第169章拂开温qíng的泡影

  风染挺直了身子,卓立在厅门口,淡淡地看着贺月向自己走来,没有说话,也没有行礼,更没有让路。从他身上,一股疏离冷漠的气息匝地泄出,宛如实质般无孔不入,拒人千里,贺月只叫了一声,脚却如千斤之重,迈不开步伐。

  贺月的近身内侍一向是猖狂惯了的,吼道:皇上驾到,还不赶紧让路迎接?

  风染的唇角微微翘起,淡淡道:滚出去。没有一丝烟火气,却透出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压之势。

  近身内侍正待发威,被贺月轻轻一哼就止住了。贺月手一挥,近身内侍们便哑了声,乖乖退了出去。庄总管等风园的人,本就清楚风染的xing子,跟在贺月背后,走到容苑的那道圆门处便止步了。在风园里,未得风染允可,任谁也不能踏入容苑一步,哪怕是小远这等贴身使唤之人,也须得先禀后入。凡是敢逾矩闯入者,无不被风染罚去刑堂打得皮开ròu绽。因此,这容苑还真如禁地一般,不容人随意进出。等内侍退出来了,庄总管回身把门扣上。

  内侍惊怪道:gān什么关门?

  庄总管陪笑道:这是我家公子的习惯,大人不须惊慌。大人也辛苦了,要不要去后宅厅上喝一杯茶,歇一歇?有什么动静,老朽会叫人知会大人。

  那内侍想了想,道好。

  昨夜寝宫里发生了什么事,虽然只有风染和贺月两人在场,但从寝宫里还是隐隐约约地传出了一些声音,内力越高,听到的最多。庄总管内力不高,但一直等候在门外,从那些零星的声响中,完全猜测得到发生了什么事。现在,贺月急急忙忙地追来容苑,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容苑不比太子寝宫的深殿重门,只是蓬窗窄户,怕下人看了不该看到的东西,凭风染那高傲xing子,浅薄脸皮,毒辣劲儿,别要事后杀人灭口。

  庄总管打发了内侍和下人,叫了小远,两个人忐忑不安地守在门口。

  小院里,贺月看着风染,不知道他还可以跟风染说什么,他明明在心底里有很多话想跟风染说,可是那些话每每到了嘴边,觉得说出来是笑话,只好又咽了下去。风染不会像一般男宠小倌那样借生气而撒娇,借撒娇而固宠,借固宠而谋利。风染一旦生气,就是真的生气。可是看风染的样子,并不象生气,也不象伤心,只是无限地疏离自己。贺月只觉得经过昨夜,风染待自己的态度变得漠然而冷静,连最后一点虚与委蛇的应付也懒得费劲。

  如果以前他们中间还可以算隔着千山万水,但只要一直往对方走去,终归会有相见相逢的一天。现在他们的距离就是天各一方,又背道而驰,只会越走越远,永无聚首之期。

  风染直直地盯着贺月,冷冷道:陛下追到风染容身的贱处,是还没有玩得尽兴?

  染儿,刚我在池子里看见你流的血,来看看你

  风染完全没有理会贺月在说什么,站在小客厅门口,自顾自地解了衣带,褪了外裳扔在地上,然后中衣,内衣,一件一件脱下,露出鞭痕累累的上身,冷冷说道:想玩,就上。风染必定让陛下玩到满意尽兴。

  那平淡冷厉的声音,让贺月无由来的身上一冷,冲上去抓住风染脱裤子的手,叫道:住手,我没那个意思!

  风染停了手,飞快地把自己的手从贺月手中硬生生抽了出来,一边捂嘴,一边后退一步,跟贺月拉开一段距离。曾经,他们可以亲密欢爱的身体,经过昨夜,骤然变得陌生,贺月的手摸到他身上时,风染只觉得恶心得想呕。忍下呕意,风染冷冷道:不玩,就走。贱处肮脏,别污了陛下的鞋底。

  咱们就不能好好说点话?

  风染不过是陛下的玩物,随陛下玩耍处置,有何话可说?

  旧话重提,又勾起贺月一肚子火:玩物?我把你当玩物了吗?我跟你之间就没有点qíng份?非得来气我?!

  哼,qíng份?风染冷冷道:当初风染献身投靠,就是给陛下做玩物的,何谈qíng份?陛下不怕跌了身份,风染却不敢僭越。皇帝会跟自己的男宠谈qíng份?说出去真是天大的笑话!

  冷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绝决的话语,不带一丝qíng感,贺月现在才知道,先前,风染用淡淡的语气跟他说话,用淡淡的容色面对他,实在是太温qíng脉脉了,此时的风染,拿冷若冰霜来形容都是狗屁,分明就是一砣万古不化的冰,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敌意,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不断掷出冰棱子,能直接把对面的人cha死!

  风染几句话,完全把贺月对自己的好抹杀掉,他不想再经历那样的沉痛,绝不再对贺月存一丝幻想,也绝不容贺月再伤自己一分。

  贺月憋着气,不敢发火,说道:快把衣服穿上。看见风染去穿衣服,贺月又一把拉住:我给你看看伤,伤哪了?

  贺月的手还没触到风染的衣角,便被风染抢先拂开了:不劳陛下费心。

  以前,风染抗拒他,还抗拒得隐忍,现在,却是无所顾忌地拒他千里。他只是在气头上骂了他,打了他而已,可是事后,他还救了他,跟他赔过好话了,风染怎么能如此的翻脸无qíng?贺月发狠道:我要爱惜自己的玩物,给自己的玩物看看伤,成不成?那种yīn戾的气势,从帝王身上散发出来,能让人退避三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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